22 我的腿（1 / 1）

回家休息了一个星期，她就要去公司，我不放心，要跟着她去。她却以上下楼难为我，只是一层楼，二十节台阶，我怎么下啊？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就有个收破烂的老头过来等着背我，她瞪着我，什么也没说就下楼了。我开车带她去公司，她让人把这一年的账都抱过来堆到我面前。花了三天的时间把账看完，公司账上有了一百多万的亏空，都是花在我身上的吗？我不敢想。

接下来的两个月，公司内部全部都交给我，为了节约开支，我转租了一半的办公室，精简了人员。我一人干了三人的活，回到家还要给她做饭（晚饭和第二天的午饭）。看着她的脸色不再那样苍白，我从心里高兴。

过了元旦，她又说要跟我订票回新疆。

“我不回去。”我只说了这一句就要走。她拉住轮椅，推我到电脑前，让我看她和二姐的□□聊天记录，天啊！二姐已经给我找好了对象，说女方知道我的情况，我回家见一面就能结婚了。我低头紧握住轮椅扶手，“我不走，你撵我我也不走。”

她拉我面对她，“我生不了孩子了，人家姑娘不嫌弃你，同意跟你结婚，二姐说她见过，很好的姑娘，回去吧——回去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我不走，就算你将来嫌弃我了，我在你家当保姆也行，给你洗衣服做饭；再不行了，我就跟着刘大爷一块在楼下收破烂。”

“你怎么这么犟呢？……姜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知道她生气了，下面就该发脾气了，可能会骂我，还会打我，我一定要挺住。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走不走？”

我看着她摇头。

她四下找东西，拿拿枕头又放下了，抽出键盘，一把拽掉线，挥着键盘朝我头上砸。

我抱头挨着，“我不走，你打我也不走……你打吧，你不心疼就打吧……因为我孩子才没了，害的你切了子宫……我不走，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就不会缠着你了……你打吧，反正这条命都是你的……”

十几下后，她猛的一用力，键盘应声断成两半。她看着我，大口地喘气。

有股温热的液体流下来，这次是头上。

她抱着我的头哭，“怎么那么傻……就不怕死吗？……”

我拉下她的手，仰脸看着她，“我是你的眼睛，你是我的腿。”

她哭着点头，“疼不疼？我带你去医院。”

一年后，莎莎考上了市一中的国际班，高一上完学校就给了去英国的签证，我为孩子高兴，也很不舍，这么小的孩子，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照顾自己啊？娴姐却笑我，她亲爹都不管，只给钱，你倒是忙前忙后地给她准备行李，连内裤都买。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搬了家，有了电梯，上下楼不用让人背了，可毕竟坐着轮椅，好多事情做不来，莎莎帮了不少忙，有次感冒，娴姐出差，莎莎把我背来背去的看病。反过来我也拿莎莎当亲闺女疼。

拿着快递来的机票我就叹气。

莎莎跑过来搂着我的脖子撒娇，“姜叔——你再这样，我就不敢走了，不然我走了，你想我想得生病了，我妈该骂我了。”

我拍拍莎莎的手，笑了，“你走了，我一定得相思病。”

莎莎紧张的捂着我的嘴，“让我妈听到不得了，会把你脑袋打开花的。”

我们俩哈哈大笑。

娴姐过来看着我们笑，“不舍得她走，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我和莎莎异口同声。

“我们也去。”

“莎莎是去上学，我们去干吗？”

“度蜜月！”莎莎抢着说。

娴姐点头。

“那得花多少钱啊？”

“挣钱就是让花的。” 娴姐扭头走了。还好，经过两年的努力，公司的亏空已经填平了，还增加了外装修和玻璃幕墙的业务，专业的施工队也有三十多人。

“那不说钱的事，我们要去怎么申请签证？要多长时间才能申请下来啊？”我跟着娴姐进了卧室。

她反手关了门，一屁股坐在我唯一的腿上，“你也想去吧？”

我还是不好意思她这样的亲昵动作，“我知道你想去，要不你跟莎莎一起去吧，我去了竟填累赘。”

“再敢说？”她瞪着我，手指着我的鼻子。

“不说了。”小的不能再小的声，我怕她又跟那次一样，说了句累赘，一脚把我从床上踹地上。

她站起来，拿起手机，在便签纸上写了两行，递给我，“上面这个是旅游公司的地址和电话，莎莎的老师给的，莎莎的签证就是他们代理办的，你先问他们能不能办我们俩的，要是有什么困难，给侯莉打电话，就这个，她是我大学同学，现在在英国。”

“哦。”我就知道她从来都是只动嘴，我得跟着跑断腿，哎——反正腿都没了，转着轮子跟她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