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莎莎（1 / 1）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被莎莎以各种奇怪幼稚的招数捉弄得快崩溃了，但我没跟她抱怨一句，那是她的宝贝女儿，无凭无据，说出来也只能让她心烦而已。她又同时签下了两笔订单，不得不让我佩服她的人际网和能力，两个工地几乎同时开工，加上资金紧张，她四处奔波筹钱，终于在那天晚上应酬后病倒了——发低烧，浑身无力，要命的是从医院输液回来就吵着头疼。这一年来我只见过她头疼一次，也不是很严重，吃了止疼片在床上休息一个下午就没事了。可这次吃了止疼片还不见轻，见她躺在床上低低的□□着，我觉得好无力，甚至痛恨自己。我不敢守着她，只能去厨房炖锅鸡汤给她补补，等我收拾好厨房，扭头一看，靠在门口的拐杖不见了。该死！这可怎么办？这孩子什么不好玩，竟然拿走拐杖，我算是让她困在这折叠椅上了。我撑着墙站起来，扶着门框想走出去，外面有扶手就好办了，可我一用力差点摔了。我又重新坐回折叠椅上，朝客厅轻声喊，“莎莎——莎莎——能帮叔叔个忙吗？”喊了几声都没见人影，这死丫头，什么时候不好闹，偏偏在她妈病着的时候闹，要是我闺女，我早揍她了。哎——我能怎么办？撑着墙慢慢坐到地上，双手撑地一点点挪出去，在客厅找了两个小凳子，一替一换朝前挪着。

敲了敲莎莎房间的门，门开了，小丫头抱着肩膀倚在门框上看着小凳子上的我，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笑，仰着脸问我，“干嘛？”

我深吸一口气，压压心里的火，“莎莎，把拐杖还我，好不好？你看你妈妈现在病着，没有拐杖我什么都做不了，也没办法照顾你妈妈了，对不对？”

“少拿我妈来压我！我妈吃了止疼片睡了，不用你照顾，就算需要还有我呢。”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什么事情都可以闹，你怎么能……”我差点把火发出来，“听话，把拐杖还给我吧，你看，火上还炖着鸡汤呢，你妈妈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啊？”

“哼！鸡汤好了，我会盛了给我妈端过去。再说了，我又没拿你拐杖，你的拐杖自己不看好，丢了来找我，你凭什么说是我拿的？”

我气得喘着粗气，对面卧室里却传来了她的声音，“你们俩吵什么呢？就不能安静一会儿？莎莎——不许跟叔叔顶嘴啊。”

莎莎瞪了我一眼，朝对面喊，“没有——姜叔说鸡汤炖好了，让我帮忙给你端过去呢。”

“等一会吧，这会儿我不想喝。”

“好——”

这丫头在哪里练得，说谎都不用打草稿。莎莎说完就要关上房间门，我赶紧用手挡住了。

“你还想怎么样？”

“把拐杖给我！”我也忍不下去了，往里挪挪凳子。

莎莎赶紧上前一步挡在我前面，“我说了我没拿！怎么？你还要进我房间搜不成？”

我不想跟个孩子纠缠，只想快点找到拐杖，低头又朝里挪了一步。

莎莎吓的跳起来后退一步，还没等我得意，她就一把把我推到地上，“啊——你干什么呀？谁让你进我房间的？你凭什么进我房间？”少女尖锐的嗓音震得我耳膜疼。

我腰和屁股都摔疼了，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

“怎么回事啊？”她略微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扭头看，她弓着身子扶着墙，皱着眉，一脸的痛苦。

莎莎紧张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没事，没事……跟莎莎闹着玩呢。”

她伸手朝我摸过来，“你怎么在地上？摔了？”我躲着她的手，她没摸到我，很失望地站起来，“我头疼的厉害，姜磊，你进来帮我揉揉，行吗？”

“哦——”我看她进了屋才看了一眼莎莎，挪着小凳子进了卧室。

她已经躺好了，我费力的爬上床，坐在床沿上，刚抚上她的额头就被她抓住手，“怎么回事？”

我没说话。

她坐起来，“你的拐杖呢？刚才用什么走路呢？”

是啊，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和小凳子挪动的声音不一样，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想瞒都瞒不住啊，这可怎么办啊？

“说啊——”她急了，额头上的青筋都越发明显了。

我扶住她的双臂，“你别急嘛！大夫说你不能激动的，你先躺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你说不说？……莎莎——”

那丫头来了还指不定说出什么事呢，我小声说，“拐杖找不到了，一会我再找找。”

话音刚落，莎莎就进来了，一脸乖巧，“妈，你喊我什么事？是不是饿了？我这就给您盛鸡汤去。”

“回来！”

莎莎迈出去的一只脚又缩回来了，“妈——”

“把你姜叔的拐杖拿过来！”她面无表情。

“妈——我没拿——”莎莎走到床前拉她的手。

她甩掉莎莎的手，“还让我说第二遍吗？……去拿拐杖！”

莎莎撇着嘴出去了，没回她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书房。真笨！我怎么没想到？书房外面连的北阳台堆放的都是杂物，放在那里很难找的。莎莎拿着我的拐杖进来了，并没有还我的意思，只是站在床前。

她坐到床边，伸出手，“给我！”

莎莎犹豫着把拐杖递过去，她一握着拐杖就挥手抡过去，幸好莎莎躲的快没打到。莎莎吓得大哭起来。

我赶紧摁住她，“娴姐，你这是干什么啊？快放下，把拐杖给我，给我！”

她无力的松开了拐杖，“莎莎，我从小怎么教你的？才一年不见你就变成这样了吗？……你自己说说你这一个月都干了点什么，往你姜叔汤里放几勺辣椒胡椒、把他准备好的合同资料换成废纸、把他的衣服弄脏弄烂，你以为你妈瞎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不用看你姜叔，不用他告诉我我也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我想着你还小，也刚来，很多事情可以慢慢来。我跟你爸离婚不管因为什么，我都觉得始终对不起你，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变成这样。你别忘了，你姜叔是残疾人，你妈我也是——”她声音越来越高，捏的我的胳膊生疼，我却心疼她紧锁的眉心，她的头更疼了吧。“你明知道你姜叔没有拐杖走不了路，你还把他的拐杖藏起来，你这是在侮辱别人的缺陷，你知道吗？”

“莎莎还小呢，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插了一句。

“小？今天她能拿你的拐杖，明天就能把我往沟里带。”说的激动，她摁着我的肩膀站起来了。

莎莎扑到她怀里，“妈——我不会，我不会——”

“你会不会自己清楚。我没你这样的闺女，你给我走，走——”她真的急了，用力推了莎莎一把，莎莎往后退了两步才站住。

我刚想撑起拐杖劝，只听“嘭”的一声，她一头栽倒在地。我急忙跪倒扶起她，“娴姐——娴姐——”她没有任何的反应，我觉得我浑身都没了知觉，怎么办？她不能有事，她不能有事啊！

莎莎也过来摇着她，“妈——妈——”然后就大哭起来。

我把她搂在怀里，大声朝莎莎喊，“打电话叫救护车，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