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 81 章(1 / 1)
有男人单膝跪倒在徐冉脚下为他系鞋带的时候,他们的不远处角落有双眼睛默默看着。
眼睛的主人已经不年轻了,但尚且没有那个年纪人惯有的混浊和凝滞。安安静静看着,仿佛想着什么。
吃醋过,不是吗?现在呢,不了。因为忽然间琢磨通透了。
若介意,其实转念想想,即使有那么一天,徐冉身边的男人不再是他,或许这压根不是徐冉的错,是他没有守护好徐冉,难道不是吗?
即使某天两个人之间出现了缝隙,那缝隙的始作俑者就一定是徐冉吗?他是害怕失去徐冉,可这害怕后头呢?一定是他余江中这边也出了问题吧。
缺乏自信,唯唯诺诺,疑神疑鬼,凡事介怀,当心中的魔越来越大的时候,两个人的距离才越来越远不是吗?
这一次,不再会被自己的心魔打垮,徐冉,相信我......
徐冉低头,看着单膝跪倒在他脚边的男人,略为尴尬的,“谢谢。”
除了谢谢以外,还有别的心绪吗?真抱歉没有。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徐医生。”院长如是说。
徐冉踌躇一下,眼睛略略扫了一下身边紧紧围绕他和院长的目光。
能拒绝院长吗?在这种时候?在方才院长□□裸的表白之后?眼皮耷拉下来,细细想想,好吧,也好,这个时候索性说穿了说透了,一了百了倒好。
他默默往前走,薛院长也是。两道修长的身影无疑是众人眼中令人称羡的风景线,而对于远远的,怅然注视着那道风景线的中年男人来说,却别有另一番滋味在心头了。
薛佳轩愣了半晌,才记得撵了上来,挡着薛其正的去路,“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什么能做的?抢人吗?你到底拥有什么底牌才可以贸贸然出手?
薛其正和薛佳轩对视许久,忽然间薛其正笑了起来。
“笑什么?”薛佳轩不满道。“你到底笑个什么鸟?”
徐冉在不远处默默等待着,脸上有些空灵和落寞。眼睛好像在寻找什么,但薛佳轩知道,徐冉要找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他哥。
“这样的人,哥你也抓了,抓也抓不住。”虽然他知道,遇见一个对的人对于薛其正来说是何其幸运,但若错误的时间遇见的人呢。
“呵,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别担心,在外面等着我。”薛其正扬手,拍了拍表弟的肩,“犹豫的时间太长了,我不想再错过,懂吗?”难得的,薛其正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语气里却无比的坚定,不动摇。是错觉吗?薛佳轩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这个哥,明明说的是试一试,其实,却是,志在必得?会吗?可能吗?
薛其正打开办公室的门。对默默跟着他的人说,“进来吧。”
神色略为不自然的,徐冉进来了。
他不想站着,这样看起来非但无措,还有点小学生犯错的窘迫。院长的宝座他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就这样,徐冉看见落地窗旁的一个摇椅。
从二十楼的视觉往窗外望去,车和人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高楼林立,满眼的都是都市广告牌,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所有的和谐与不和谐音符尽在眼底。
不能否认,这个男人是个会生活的男人。徐冉顺势在摇椅上坐下,摊平双腿,太累了,心力交瘁的疲乏,被阳光照耀得眼睛微眯起来的徐冉在最应该拘束的地方,最应该感觉拘束的时段忽然间放松起来。
薛其正想笑。
他早都该意识到这一点不是吗?喜欢徐冉什么?无羁和坦荡。在他面前从来都是。
表达主张;透明而自我。一怒一笑皆不矫揉造作。
他慢慢走过去,站在徐冉摊平腿的摇椅边。心平气和的,“要不要喝水?”
徐冉摇摇头。
“今天惹祸了知道吗?”
徐冉点点头。
“那些人不会放过你。”难得的,带着好脾气,薛其正用欢快的语气说着抑郁的话题,“或许有一天你走在马路上,被人一记闷棍打倒在地。然后被人用麻布袋装了,抛在荒郊野外,或许某一天有人找到一点点的残肉,人体碎片,但谁也不知道这些残肉,碎片的主人是谁;或许哪一天你喝了一杯含有剧毒的水,而那杯水来源何处,凶手永远只是一个谜;或许某一天你从二十楼坠下,警察给出的死亡原因就只是简简单单的自杀......”
怕吗?徐冉怅然想。生是什么,死又是什么?就他妈只是一瞬间的事儿。“我选择说出来的时候,什么结局都想过了。”苦笑。“院长放心,我不会连累你,辞职信我写好了。”徐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院长看也不看,一把抢过来,三下五除二撕了,开窗,挥手,顺着窗边撒手。
无数个碎片洋洋洒洒朝天空飞去。即使淡定如斯的徐冉都难免吃惊瞪大眼睛,“咦?”
城市污染!院长怎么可以这样?斯文败类!
“徐冉你没路可走了。小子。除非,除非你这辈子都在我眼皮底下,只有我可以罩着你,只有我的存在才可能让那些对你心存歹意的人们畏惧,害怕,姑且丢弃那些无耻的,想要摧毁你的想法和念头。”
是吗。如果真需要过这种一辈子形同监狱一般暗日无光的生活,还不如坦坦荡荡的死去呢。
“有那么喜欢,我,吗,院长?”徐冉咧开嘴,戏谑地问。“我有什么好?告诉我,我改就是。”徐冉不是第一次说这话,若被身旁的这人喜欢上,究竟算是谁的不幸?
“不用改,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儿,和你无关。”真是一个倨傲的,让人哭笑不得的男人啊。徐冉没有回头,但听这声音,那人脸上自信满满的,不可一世的表情,徐冉凭脑补都能一点一滴的想象到。
真可怜这男人。发自肺腑的可怜他。老大不小了吧。情商居然低到幼稚园小朋友的水准徐冉直替他汗颜。
好吧,不拿杀手锏对付这个人看来还真不行,徐冉嘴角上扬,眉梢带着诸多嘲弄,还记得曾经对付方纳言的手段吧。徐冉。在他看来,两个人虽然有天壤之别,但在家庭背景和教养方面的相似程度却决定了这两人骨子里的一脉相承----乖宝宝都怕丑陋的,肮脏不洁净的东西,他不在乎再自我毁灭一次。
“院长,你不必担心我,其实我一点不怕死。很多时候,不瞒你说,死亡对于我来说,或许只是一种解脱?”徐冉说这话的时候,脸映在透明玻璃上。身后的男人正皱眉,试图从映在玻璃上的影像上解读出什么。
“十五岁,我就试图自杀过。当我被一个男人搞过以后。我觉得自己脏,洗不干净,对着镜子我看着自己的手腕,忽然之间有了一个强烈的冲动,那就是想拿一把刀刺进去,□□,然后让血源源不断流出来,那时候我想,把身上的血洗一洗,或许我就干净了。可是当时我不敢,因为我怕疼。后来渐渐的我习惯了,被男人搞过之后再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那么罪不可恕了,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那么龌龊的不可救药了,可是,从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日子,我每天都爬上十几层的楼房天台,双腿哆嗦,浑身颤抖,却努力往下看,下面是蝼蚁一样的人行,上面是蝼蚁一样的我,跳下去之后我就彻底消失了,痛苦也将彻彻底底消失了。”
“我一直努力活得像个人样。可是,只有我才知道真实的徐冉究竟是什么样,溃烂,肮脏,灰色,晦涩,龌龊,泥泞.....院长,面对这样的人,你觉得他配得上你给的喜欢吗?”
那些渐渐远去的痛被揭开时候,仿佛一个也已结痂的伤口,不痛不痒,听到的人其实比说的那个人还要不忍和痛。
对于薛其正,就是这样,他想穿越时光回去,把那个彷徨无助又自虐的少年紧紧的,抱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