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镜像归墟(1 / 1)
有人说,去见你想见的人吧。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噪,趁繁花还未开至荼蘼,趁现在还年轻,还可以走很长很长的路,还能诉说很深很深的思念,趁世界还不那么拥挤,趁飞机还没有起飞,趁现在自己的双手还能拥抱彼此,趁我们还有呼吸。
只是于她而言,那些人几乎都只能在梦中相遇,一如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似乎多看一眼就会万劫不复。
【这个梦太美,美到让人食髓知味。】
【这个梦太短,短到让人溃不成军。】
——明明已经决定坚强,既然如此,为何又要破碎我所有的勇气。
… …
… …
古来有人云,□□,一遇风云便化龙。
在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三个徒弟大败大筒木辉夜后,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旗木卡卡西,也不由得心中大叹:古人诚不欺我!
作为唯一见证这一幕的旁观忍者,他这一生!值了!
不过大喜之后是大悲,现在卡卡西表示,打完终极反派还得解决内部问题,作为师长被狠狠超越无法管辖的他也是醉了,醉到腿在打颤,站都站不起来,简单点形容,那就是累趴。
战场中央一地残骸,正上方的天空九个包着尾兽的地爆天星销魂地飘在空中,生生刷爆了他的忧郁值。
——心累,没办法。
望了望上方的壮观景象,他心中呵呵两声。
——谁让他有一个能瞬间秒掉九只尾兽的徒弟呢!
不过,尽管处于半死不活状态,但多年的习惯已经养成,就不是因为身体状况能改变的。
察觉到轻微的响声从身后远处传来,卡卡西打了一个激灵:这种方圆百里无活物,百里之外无动物的情况下,怎么也不可能出现风把剑吹走这种响声吧?
他转过头。
“谁?”
然后……旗木少爷看看女子看看周围完好无损的藤蔓再看看被毁掉的人形树茧,一脸菜色。
卡卡西试图找出变身术的痕迹。
——但是真的没有。
他不动生色地把给小樱当枕头的胳膊抽了出来。
… …
当白启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就是一片纯净的黑暗,壁面贴着肌肤,只能听到她自己的气息与心跳。
所处的地方空间极度狭隘,如初生稚儿般窒息又柔软,温暖而毫无抵抗。
条件反射地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她发现查克拉被吸走了不少,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却不阻碍自个儿拔剑。
于是“唰!”得一声佩剑出鞘,夜色便迫不及待地泻了进来,耳边还余留着一声久违的器皿铮铮。
天清气凉,适应了光线,就见到淡银的月光铺满疮痍的大地,土地皲褶交错,坑坑洼洼,烟尘弥漫,偶尔的裂缝深不见底,背后是铺天的花藤墓茧,显示着这场简短浩大的战争,究竟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谁?!”
不远处,听到动静的银发男子听到动静警戒地转过头来,身后是一个坐着黑球在空中浮来浮去的神奇老者,微微看着她的方向,神色有些讶然。
但无心此人,白启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家竹马的神态上——男子疲惫的脸有些焉焉的,带着血痕,头发耷拉着,看起来异常狼狈。
看到这里,白启又向前跃了几步,漾开了笑,
“卡卡西。”
随着,人影渐近,声色清晰。猛得瞪大眼,被点名的上忍脸色瞬间飘移了一下。
那表情,三百分精彩绝伦,五百六十分愕然震惊。
而与其神态共同进入视线,还有一双久违的墨色眼睛。
看着神色瞬间凌乱掉了的同伴,白启脸上的弧度越发愉悦,她心情大好,以致于口中的问候不自觉就成了调戏,且带上了三分得瑟,
“美人儿,你那是什么表情?”
——下一秒,白启一个漂亮的旋身避开迎面招呼来的八块石子,对着恼羞成怒的男子笑得张狂,像是燃烧到顶端的最热烈的的烟花一般,光芒四射,好似永远都不会熄灭。
——是了,她还有很多想见的人。
仔细想想,人类果然是一种不知满足的生物,如她,怀抱着权势登上了顶峰,却同时渴望着温暖与救赎,贪婪地在自我厌恶和追求真理中行走。
不过,好在她还拥有最真诚的愿望,就是那小心翼翼护着手中越来越明亮的烛火,像是捧着太阳的种子,会生根发芽,会抽枝长叶,会终于荫峦茂盛,高耸入云,望都望不到尽头。
一如从前,她合起小小的手,看着天上流云卷席深海,便是一种幸福。
而偶尔锦上添花,有飞鸟如鱼游过,心中便会更添上一层喜悦,觉得已经是最美的风景。
【我所得到的幸福并非因着别人,而是为了快乐。】
那种潇潇洒洒无拘无束的心情,大概是因为彼时丰满的生活与未来;精神世界与物质生活都十二分有滋有味,尽管尝遍人情冷暖,酸甜苦辣,却无伤大雅,闲暇时,还可以温复少年独有的悲伤春秋。
尽管母亲死后,偶尔她也会不断怀疑自己的记忆,但现在想想,比起从前在木叶虚度光阴的空乏时光,那种颇为矫情的哀愁却显得更加真实。
而这种抓不住的不真实感在人们的离开中逐步抽丝剥茧,因为一次又一次的痛彻心扉而一点一点变得真实而醇厚,最终形成了没有未来的人生。
听着自己的开始规律错位的心跳声,白启稳住查克拉,嘴角一抹肆意而舒然微笑。
她是没有未来的人。
怀疑、推翻、建立,怀疑、推翻、建立……不断重复这个过程,去加深记忆,去巩固绝望,去摒弃真实,去逃避未来——这种行为真的太过于无用与失败,当她幡然顿悟换来这个结论,却已经是悲剧发生之后的事了。
即便土地全部荒芜,也会迎来又一个春天,终有一日朝气蓬勃。
可人不一样。
所以,白启觉得,她果然已经无法允许自己浪费光阴。
每一时,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呼吸中,每一个回首间,每一寸步伐里,都在心跳声中带着无与伦比的快乐一起融化。
——神爱世人,赋予了无限可能,只是我们不知珍惜。
人就是这样,事到临头才追悔莫及。
就像有人说,最好的地方,是没去过的地方,最好的时光,是回不来的时光。
——可是岁月留在那里,你可以去随时唏嘘;而未来摆在眼前,你却无法高声叫停。
这边,白启一心几用地神游,那头,卡卡西絮絮叨叨,似乎在叙述,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琳死后救了鸣人与佐助,带土死后救了我,我却没死,协助那两个小子救了世界……”
当黑暗拥有形态,当失望形成大循环,当漠然变为生存守则,当麻木成为一种习惯,这便构成了人的本我,因善恶树的智慧果,覆灭阳光从此等于童话。
“原来,真的有因果循环,是非报应,灵魂滞留…”
正如圣经说,人不听神诫,负下滔天罪孽。
而神子慈悲,要拯救失丧的人。
所以只有也惟有万军之主,受尽苦难,以死相抵,方能洗涤罪恶,开启通往天国的路。
所以说,生而有罪,赦免的选择却在自己。
而人若是得不到救赎,便不会甘心死去。
——所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固执地徘徊驻足,静静眺望,想着等待夙愿终了的结局,自己才可以放心离开。
如木叶白牙。如宇智波鼬。
“父亡,友离,师去,徒散。”
“相见却太晚,相释又太迟…”
“你说,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
旗木卡卡西拂上左眼,越说越痛,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年那天,蓝色的电弧切断了队友年轻的呼吸;他向来死水一潭的情绪终于倏然失控,满头银发没了光泽,像是愁苦得一夜白头的少年——
“原来,她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原来,人的感情真的可以这样深刻,深刻到跨越生死的界限。
如野原琳。
“嗯。”
白启点点头,手搭在佩剑上,似是深以为然。她的声音依旧平稳,脸上却稍稍有了些恍惚的深思,“你说的没错。”
如他。
【呐,小白启。】
【…我一直,都好想告诉你…】
——白启曾想象过很多次宇智波止水重新站在她的面前的样子,也许有大笑,有唏嘘,有平静,却惟独无泪。
可是仅是一眼,她就哭得不能自己。
好像所有的悲伤与无奈,都只能展现给这个人,所以疯狂决堤。
【我还想,继续看着你,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只要能看着你。】
【所以,我不能拥抱你。】
——你到底,在哪里?
看着说完后情绪缓解下来,却仍微带颓唐的卡卡西,她平静地开口:
“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走了。”
满地芳华,惊鸿一梦,不过一场空空,不过黄粱憾恨,一枕千年。
他走了,也许再也回不来,因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所以从未道出自己的心意。
他用他的死换取她的救赎。
所以,她也得把这条命物尽其用才是。
“宇智波与千手,佐助与鸣人,革命者与守护者…”
“先破而后立,亦或者思过而估远——无论哪一种,我都真的很期待。”
“鸣人已经不小了,如果他决心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所有人能得到幸福,我又为何要阻止呢?”
望向终结谷的方向,白启的声音带上了兴味:“何况,恨只能自解,缘惟有自持…我们静待便是。”
民.主,还有独.裁吗?
只要君王够优秀,那又有何不可!
“毕竟,佐助和历代转世者不同,他继承了宇智波对世界的爱,虽然转变为恨,但又承回了爱,所以——”
“要是能够真正打败鸣人,就证明佐助足够强大,我会尽力阻止他杀鸣人,但其他的,倒也不坏。”
面上是从容的笑容,女子清清朗朗的声音很温和。
“而要是鸣人赢了…那不是更好吗?”
六道与卡卡西惊讶地看着白启。
“无论如何,世界都会革新,向好的方向发展。”
我们有什么阻止的理由?
毕竟,这有何不可呢。
这里是这些小鬼大放光彩的舞台,我们的时代早已过去,此战过后,就将不复存在。
我们的时代早已过去。
这么想着,她眉宇宁静。
所以,尽管稍有担忧,但于这片大陆而言,结局都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无论如何,这个世界都会迈过艰难苦痛,进入崭新的世代。
如云出水,洗尽铅华,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