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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公交车上的小孙望着沿路的风景,一时没有觉察到手边的手机指示灯闪烁了几回绿光。
直到前方出现交通拥堵,他百般无聊的拿起手机想刷个微博,惊讶的发现居然有八个未接来电。
他忙打开查看,八条,无一例外,“海边别墅”四字。
“怎么回事?”他疑惑不解,明明五分钟前看到魏颂明驾车带着徐蕴往市区去,两个人那副恩爱谈笑的模样比今日的阳光还要刺眼,他可不会记错。
这两个人跑出去过二人世界,怎么会突然从家里打电话找他?
而且时间根本对不上。
电话打来的时间,魏徐二人就从他身边开车过去。
如果说是物业来找,打他一个护工的电话又有何用?
小孙越想越觉得诡异,决定还是先拨一个电话回魏先生家里。
电话响了快七八声,始终没人接听,就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那头终于有了人声。
“你好,不好意思我刚才……什么?!”小孙骇然睁大眼睛,一声惊叫引得全车厢的人望向他,“对,我是……好好好,我马上赶到。”
挂掉电话的小孙顿觉毛骨悚然,不可思议的望向窗外。
四季气温宜人的城市,头一次给他冷的彻骨的感觉。
而就在小孙接到电话半个小时前。
黑暗无边的空间里,有什么动了动,接着发出刻意压低的一丝呻///吟。
从昏迷中再次清醒,躺在黑暗中的人伸手胡乱的在身边抓了抓,最后只摸到一团纸。
手边的空虚让眼泪一瞬间汹涌而出,他再也无法压抑,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手掌触碰到额头上黏糊糊的东西,令他又浑身一颤。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他所以为的幸福,从来就不曾真正属于过自己。
第一次从昏迷中醒来,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听不见看不到任何东西,不知过了多久,有对话从木质结构的地板缝隙中漏下来。
“真的……是你吗?”
“是,一个小时十三分钟,你才认出来。”
“原来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这三年你去了哪里?我从未间断过寻找你的下落,无奈始终没有消息,你到底去了哪里?三年前是我不对,不该气你……”
“是啊,我还活着,死里逃生回来看变心的你。我在外面观察了你们三天,吃饭上床还一起洗澡,亲密的如同我们当年,呵呵……”
“不不不,我依然爱着你,阿蕴,你相信我!这些年,我每时每刻思念的都是真正的你,总爱看你我以前的照片,总回想起你我的过往。而且,你看到了他,还不够证明吗?没有你,怎会有我?”
“看来,是他支撑你活下去。”
“不,本质上是你。”
“哦?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人……已经死了吗?”
“应该是吧,我想要他死,所以出手很重。啧,我还是下去再看看,免得之前只是呼吸暂停。”
“还是我去吧。”
“嘿嘿,见最后一面?还是想救他?”
“都不是。你回来了,他对我毫无用处。而救他,岂不是要害你坐牢。”
“你说的对,那你去看看吧。”
当闻到熟悉的烟味,他下意识的憋气。身边的人没有停留多久,重重的关上房门。
“已经死了。”
“你心疼吗?”
“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市里暂住。他……我会悄悄的处理掉,当作这个人从不存在,我们俩像从前那样,继续生活,好吗?”
“我看到他手上戴着和你同款的戒指。”
“那原本也该是给你的。”
“我不喜欢。”
“我们一起去重新挑一对。”
“好,我信你。”
“放心吧,阿蕴。”
之后,说话声渐渐低下去,他在黑暗中没有时间概念,只知道隐约有浪荡的喘息□□声传来。
他头痛欲裂,如再度被当头一棒。
最后只有一件事清晰的刻印在脑海里。
他不是徐蕴,不是魏颂明真正所爱的徐蕴,他所经历的全部都是编造出来的。
三年来,他所面对的,他倾注心血来热爱的,只是一个虚伪的世界。
三年来的情爱与誓言,魏颂明当着他的面,却是说给另外一个人听。
三年来,只是被当做一个傀儡,寄托无处安放的感情,宣泄无处发泄的欲望。当正主回归,他便成为了毫无价值的多余之物。
多余之物,不该再存在,不该再被记起,只配被当做从不存在。
可他,是活生生的人,将自身所有的一切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包括情感与人生,本期待着白头到老,转眼间却是“从不存在”。
如果精神世界像一面墙支撑着一个人,那么他的墙在分崩离析。
那个人回来了,魏颂明再也不需要他,甚至还要亲手将他弃尸于荒野。
明明三年前,将他从崩溃边缘拉扯回来,悉心照料了那么久,为何……为何如此绝情。
那个如此温柔专情的人,原来也有无情无义的一面。
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事故后初醒的状态。
他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要疯了。
他害怕,这到底是怎样的世界,自己到底是谁。
他恐惧,魏颂明发现他还活着,会如何了断了他的性命。
他拼命的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抱紧手臂,低下脑袋,仿佛再缩小一些,他就不会被人发现。
可是,他依然活着,依然存在在这黑暗的地方,要面对深爱之人的刀刃相向,难以想象这样的场景发生。
或许,他该自行了断。
这样什么痛苦都随着死亡烟消云散。
他不必再恐惧这个虚伪而可怕的世界,不必纠结自己到底是谁,不必再因为被欺骗和放弃而痛苦难当。
想到这里,他挣扎再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胡乱摸索着直到台阶绊倒他。
下意识的,在摔倒的瞬间,他护住自己的脑袋。
潜意识里还不想死……
他苦笑,躺在台阶上气喘吁吁。
蓦地,零星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杂乱无序,毫无逻辑,但是……
有一个画面是一张照片,上面的他笑的开心,身后是一对和蔼慈祥的中年男女,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
那是父母吗?
魏颂明说过他没有父母。
不,那是真正的徐蕴的身世,与他毫无关系。
看那照片,该是一个和睦美满的家庭。
三年不见,他们很担心想念他吧?
他的世界里不单单只有魏颂明一个人,有真正属于他的家。
他应该去找他们,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而不是因为三年的欺骗,为爱情,而选择了断性命或任人宰割。
突然间有了活下去的信念,他抓着扶手重新站起来。
不能死,而杀他的人也绝不能让其逍遥法外。
地下室的门从外面锁上了,但幸好有串备用钥匙挂在内侧。他打开门,灿烂的光芒迎面而来,刺的他睁不开眼。
他怕魏颂明突然回家,闭着眼睛摸索着闯进离的最近的工作室,这里有一部分机。
不知是否因为刚才摔倒,额头上的伤口裂开了,冒出的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抬手抹去,才发现黑暗中抓住的那团纸仍在手中。
半张照片映入眼帘,那是一张与他相似的额头与眼睛。
心里一阵慌,他手忙脚乱的展开报纸。虽然被血迹沾染,但照片和一小部分字仍旧清清楚楚。
“唐曜,1986年生,于2009年5月失踪……”
他盯着照片看,他确实在09年的5月遭遇车祸,而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三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了吧?
这一次,是欣喜与庆幸的热泪盈眶,家人还在寻找他,而他亦没有因为痛苦而选择轻生。
事不宜迟,伤势不能让他继续支撑了,顾不上砸的满地都是的画板纸张和颜料笔刷,连忙扑到茶几前,颤抖的手拿起听筒。
血色在“1”和“0”的按键上绽放,短短的三次按键仿佛快要抽离他所有的力气。
短暂的自动语音后,电话那头响起了人声,仿佛黑夜中,有人为他打开一扇明亮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