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此依恋(1 / 1)
黑夜里,一片寂静中,沈云舒心中也有些暗沉。
囚禁?姑姑那样热爱自由的人,此等处罚比死亡更让她恐惧。那日她出城关那样轻易,想来定是姑姑暗中相助,因此连累了她,好在身为一国之母,若无大错,轻易不能废黜,否则她会内疚一生。
虽然未流泪,但赫连肃看得出她眼底愧疚,沉声说道。
“我将柳三、柳四、柳五都留给了你姑姑,你放心,她不会有事。”
沈云舒微微颌首,赫连肃既然前来寻她,必然已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只是他此刻功勋在身,必然是注意的焦点,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身的?赫连睿竟没有阻拦?
这两个疑问一出口,赫连肃眼中闪过几分笑意,指了指适才被她随手撕下,并扔在桌案上的人皮面具。
“我身边七名护卫中,柳大、柳七你最熟悉,其中柳六擅长易容,此刻他正扮作我坐镇盛京,他熟悉我习性,轻易不会路出破绽,我手下大军都在城界,随时可调遣,因此我才能放心来寻你。”
沈云舒一边听一边颌首,忽然心中一顿,赫连肃身边七名护卫从不离身,从前将柳七给了他,如今竟将剩下的都留在盛京,那他此刻是独自前来?
想到这里,沈云舒霍然抬头望他,原本她以为赫连肃将护卫留在别处,因此并未担心,然而此刻他得知只有他一人,便不由自主担忧起来。
他身份惹眼,虽然北冥从不兴起战事,然而并不代表皇帝陛下允许他这样危险的人物在此停留,若一不小心露出破绽,便会兴起风波。
这样一想,担忧的神色便不由自主显露出来,赫连肃伸出手,将她眉间皱痕抚平,低声说道。
“我既敢来,自然不惧任何人。”
沈云舒不语,心里仍旧担忧,赫连肃望着她,眼中忽然闪过几分深沉,猛然伏下身子,近在咫尺的压迫感让沈云舒心中紧绷,哪里还能担心其他。
“况且,我的未婚妻跟别人跑了,怎能不追?”
那带着几分不满、森冷的语气,让沈云舒心中一颤,讷讷不语。
那时的情形太过危急,薛家和姑姑都无法与惠帝对抗,赫连肃又不在盛京,能帮助她的人只有北冥国师和太子。
然而不管情势如何,她毕竟是未曾与他商量便私自决定,是她理亏在先,此刻赫连肃秋后算账,沈云舒语气便软了下来,几乎是撒娇一般。
“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嘛。”
那眼中温软清亮的目光,配上可怜兮兮的语气,赫连肃心中一颤,然而想起对面屋里那位少年国师,以及皇宫里那位太子,转瞬间便再次冷硬下来,斜瞄她一眼,眼风掠过去。
“听说国师和太子都对你青睐有加,嗯?”
这一声嗯,尾调拖得极长,上扬的弧度带着冷冽,眼里寒风肆虐,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沈云舒眼角微微一抽——这人吃醋也和一般人不同,哪里是吃醋,简直是要杀人。
然而她面上却是更加柔和,笑得眉眼弯弯,轻轻拽住他衣襟左右摇晃,立即表明忠心。
“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赫连肃冷哼一声,神色却渐渐柔和下来,唇角更是不着痕迹翘起,显然,赫连大爷对她这番表白很是满意。
暂时安抚了赫连大爷的沈云舒,心中松一口气,只觉眼帘渐渐沉重起来。此时已至夜间,聊了这许久,她终于抵不住困意来袭,眼前缓缓黑下来。
赫连肃微一转头,便发现她闭着双眼,浓密纤长的双睫静静翘立,鲜润的红唇合在一起,嘴角微微上扬,面上莹白如玉,在黑夜里晕出萤光,神情宁静甜美,看得他心中似有暖流涌出。
于是忍不住抬手抚过她脸颊,沈云舒似有察觉,微微一动,却是在赫连肃掌心蹭了蹭,将头埋在他怀里更深,手中紧紧攥住他衣襟。
那是下意识依恋的姿势,被赫连肃小心翼翼用在怀中,亦是保护的姿态。
——
翌日,天色大亮时,沈云舒仍旧睡得很沉。赫连肃自然不会叫醒她,也不允许妙可和柳七进来打扰,于是直至正午,沈云舒方悠悠醒来。
醒来那一瞬间,明媚日光穿透窗畔,落在她身上,温暖无比,然而比日光更暖的,却是她身前的胸膛。
赫连肃看着沈云舒有些迷蒙的眼神,沉声一笑,带动胸腔震动,近在咫尺,顿时让她清醒过来。
这一清醒,便立即脸颊灼热——昨日竟和他同榻而眠。旋即便是愕然,竟睡了这样久,于是便冲他娇嗔。
“你怎么不叫醒我。”
赫连肃又是一笑,“你睡得这样香沉,睡相又是这样美,我自然要多看几刻。”
沈云舒有些羞意,便转过头不看他,目光掠过桌案上的香炉,忽然一怔。赫连肃也看过去,沉声开口。
“从前在骊山行宫便发现你喜欢点安神香,这香虽能助眠,然而用久了会有依赖性,我昨夜把香倒了,你日后也不要再用。”
沈云舒沉默不语,自幼年父母逝去后,她每日都会梦到腥红的血,梦到倒在血泊中的父母,时常于夜间惊醒,于是便养成了点安神香的习惯,如今已有十一年,无一日不点。
然而昨夜,炉中香被赫连肃倒出,她却睡得很沉,一夜无梦,一睁眼便至正午时分。整整十一年的习惯,如今只一夜,便被破除。
沈云舒望向赫连肃,忽然笑起来,眸中满是明媚清亮的光——或许她比想象中还要依恋对方。
很快,二人便梳洗完毕。长公主给的伤药极好,经过一夜休整,几乎已感受不到疼痛。
沈云舒在屋内走了几步,虽然步伐缓慢,却也十分自如。她走出门外,刚走了两步,便见远处一片黑云掠来,至身前站定。
国师淡淡望着她,沈云舒朝他一笑,国师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两圈,却越过她,看向身后多出来的一人,深深望着他,目光如炬般,几乎要将那人看穿。
“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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