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蓝颜祸水(1 / 1)
明粹宫中,沈云舒像平日一样,聆听皇后的教诲。宫中规矩已经教得差不多了,今天是最后一日。结束后,皇后并未像往日一样,含笑夸奖她一番,而是轻蹙眉头,有些心不在焉。
沈云舒看在眼里,轻声问道,“娘娘是否有烦心事?”
皇后见沈云舒神色担忧,知晓她担心自己,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缓缓开口,“韶华她,跟本宫提出要嫁给元英太子。”
上次接风宴后,沈云舒暗自提醒了皇后,韶华身边的侍卫立即多了三层,时刻紧跟。自此,韶华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皇后手里,沈云舒本以为这件事会不了了之,没想到竟发展到这个地步。
“娘娘可告知皇上了,皇上态度如何?”这件事最重要的是皇帝的态度,若皇帝不同意,那韶华便不能嫁。
提起皇帝,皇后神色一黯,“皇上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那就是默许了。东泽此次来使,就是为了与南轩联姻,若韶华嫁给元英太子,两国联盟更加稳固,对南轩来说是好事。
沈云舒心中明白,从一个国君的角度出发,皇帝这样做,是正确的。但看着皇后悲伤的神情,想着一对母女即将分离,从此相隔万里,再难相见,未免显得皇帝太心狠了些。
皇后勉强一笑,摆摆手。沈云舒不再多言,只默默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走出几步,沈云舒转身回望。皇后仍旧坐在那里,一手扶住额头,遮住了神情,一动不动,只肩膀微微颤抖。
看了半晌,沈云舒转身向外走,再不回头。脑中却一直回放自国宴起,皇后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拂,以及适才默默落下的泪,心中忽然就有些愤怒。
这愤怒来的太快太急,竟难以抑制。沈云舒霍然转头,看着皇后身边的女官芳菲,声音比平时快了些,“韶华此刻在哪里?”
芳菲每日跟在皇后身边,与沈云舒相处许久,一直觉得她温婉柔静,此刻见她脸颊微红,眉微微挑起,极黑的双眸亮得惊人,目光一掠,竟是凌厉无比。
芳菲一时怔住,半晌才答道,“公主和元英太子约了,在明月楼。”话说完,怔怔望着沈云舒远去的背影,良久无言。——这世上竟有人真性情至此,面对天家皇权竟也能毫不畏惧,只凭心意做事,当真是赤子之心。
——
明月楼在京中名气很大,是才子佳人以文相会的场所。从前沈云舒听薛承智称赞过许多回,却从未去过。此刻一见,外观恢弘大气,内里又极富清雅之风,果真名不虚传。
一楼大厅人声鼎沸,许多人围在一起,就着桌案上诗词墨迹高谈论阔。大致扫视一眼,沈云舒上了二楼包厢。二楼包厢都掩着门户,粗略看去,竟有十来间。
恰好有小二从其中一间出来,身后妙可立即上前询问,“你可知道韶华公主是在哪一间?”一边说,一边递了一锭银子过去。那小二接过银子,立刻眉开眼笑,指了其中一间,正在妙可身前。
妙可将门一推,沈云舒走进去,屋内众人立即抬头看过来。原本以为只有韶华和元英太子,没想到几位皇子公主竟都在。
沈云舒目光转了一圈,从四皇子、八皇子、元蕙公主身上掠过,看一眼角落里的七皇子和十皇子,在元英太子身上一顿,最后停在韶华身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众人见她突然闯进来,神色各异,沈云舒视若无睹,径自在韶华身边坐下,一手拉过她的衣袖,眉眼弯弯,轻声一字一顿说道,“这几日,玩的好么?”
那笑容分明和平日里不同,虽然仍旧是笑,但眼中却噙着几分锐利的光,无端看得韶华心中一滞,怔住无言。
元英太子见二人气氛有异,温和一笑,浓黑的眉斜飞入鬓,格外俊逸。
“华安公主也对这明月楼感兴趣?”
沈云舒看他一眼,眉目英朗,气韵天成,近距离看来,倒真有些难以形容的吸引力,若不是与韶华扯上关系,或许能更让她欣赏。
“早就听闻明月楼是个风雅之地,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元蕙公主自沈云舒进来,便一直看着她,半晌,忽然冲沈云舒一笑,脸上似有羞涩之意,轻声说道,“华安公主出身名门,想来才情定然出众,适才在座各位都作了诗,不如华安公主也作上一首吧。”
元蕙公主生得娇媚动人,这样一番怯然的姿态,实在让人不忍拒绝。沈云舒看她一眼,心中一顿,总觉得元蕙公主似乎对自己有些敌意。
在座各位不是皇子就是公主,按出身,沈云舒毕竟不是正牌公主,是在场众人地位最低的一个,但元蕙公主开口就说自己出身名门,似乎有讽刺之意。若是故意针对,但这敌意是从何而来,实在费解。
沈云舒移开视线,将心中怪异的感觉挥去,开口问道,“以何为题?”元蕙公主轻声答,“桃花。”
若是平时,沈云舒定会推脱,但今日,她胸口聚着郁气,整个人都比平日多了几分锋芒,于是应允了下来。
提笔,沾墨,沈云舒微微思量,手腕微动,在纸上游走。
此刻日光正好,照在沈云舒身上。一袭浅紫纱裙绣着银色流云,笼罩在身上,像浮着一层云烟,映着眼底缤纷的华光,迷蒙又惊艳。
诗成,沈云舒收笔,微微一笑。这一笑,原本静止的画面,忽然鲜活了起来,似有繁花盛开,开在人心底,明媚又甜蜜。
众人怔住,良久不能言语。
旁人是这风华无限的一幕所惊叹,只有七皇子赫连肃,久久望着沈云舒,衣袖中的手握紧、放下,握紧、放下,握紧、放下,如此三次。旋即,他微微闭目,眼中一瞬间闪过许多年前,母亲静静站在桌案前,提笔落字,然后静静微笑。
何其相似。
此时的赫连肃并不知道,男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择姻观,便是来源于母亲。此时的他,只是因着这一份熟悉感,而不由自主被沈云舒引住目光。
半晌,角落里的十皇子呵呵笑着,跑到沈云舒身前,看着纸上清丽隽秀的字,大声将诗读了出来,“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
十皇子平日里就喜欢沈云舒,此刻念了这一首诗,觉得很好,小小的脸上满满都是笑容,大声说道,“姐姐的诗比其他人都要好。”
其实诗不见得就比别人好,但孩子就是这样,他喜欢你,那你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沈云舒见了这明媚的笑容,心中的郁气突然就散了,摸了摸十皇子的脸,拉着他在角落里坐下。
刚一坐下,元蕙公主立刻将目光投注过来,竟隐隐已有些掩饰不住的怒气。沈云舒看她一眼,又看身旁七皇子一眼,想起近日京中复杂纠缠的流言,心中恍然。
七皇子仍旧一身黑衣,只静静坐在角落,就已气势逼人。麦色肌肤闪闪发光,使英挺的五官线条更显硬朗。侧面看去,只觉浓眉微挑,目光沉静,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竟有几分性感迷人。
沈云舒心中一叹,蓝颜祸水。
自古红颜多祸水,殊不知,蓝颜亦可成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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