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天空尽头(一)(1 / 1)
走出卫宫邸的时候,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现在的时间怎么看也都是白天吧。
但是,天色却非常暗,明明是白天,却像是夜晚一样。如果说是大雨之前的景色,但空气里却一定潮湿的气味也没有。
抬头往上望去,天空布满了乌云,层层叠叠像是要从天上压过来的样子,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不好的预感也和乌云一样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等一等,那是什么啊——
“远坂……”
“嗯?”
“那个、是什么啊——”
抬起头,朝天空望去。和平时能够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这是不同寻常的异象。
太阳……是黑色的——悬挂在高空,安静的燃烧着,像是在吸取着周围的热量的黑色,黑洞洞得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整个世界都吸进去似的、那场景,一定是从来不曾见过的噩梦……
不,或许并不是不曾见过,类似的景象不是也在哪里看到过吗?
这诡异的、可以算作如同地狱的残像的样子,与记忆中的那个灾难的气氛极其相似。
“黑色的太阳?”
远坂也发出了相同的疑问,但紧接着,她用颤抖的声音否认了自己的答案。
“不对,才不是什么太阳啊——那种东西。”
在天空中高悬的,才不是什么太阳,只是被错认罢了。那是悬浮在天空当中的漩涡,将一切卷入的“孔”,位于世界中心,深不可测的开“孔”中,就连光线也无法逃逸被压碎的命运。
“啧,看来圣杯要被启动了,间桐脏砚那老家伙现在应该就在地下空洞,准备着进行仪式,如果不快点阻止他的话——”
“——等一下,凛。间桐脏砚应该还没有启动圣杯的完全条件。”
Archer冷静的眼神让人也跟着强制镇定了下来。
“之前伊莉亚提到过,加上Berserker,被装进圣杯的灵魂只有四人,就算间桐脏砚牺牲掉Assassin,也只有五个英灵战败被吸收而已。”
“……等等、Archer,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只是吸收了五个英灵之后的前兆吗?”
“是的——也就是说,他大概是打着在那里直接击败我们之中的某一个,让圣杯直接降临的算盘吧。”
冷笑着,Archer看起来对对方的计划不屑又轻蔑。
“所以,在知道这个的情况下作战,一定要冷静。也就是说,就算战况僵持也不能轻举妄动,别忘了,那个黑影是像是Saber你这样正统的英灵的天敌。”
“我知道了,多谢忠告Archer,我会注意的。不过比起我,你的状况更要让人担心。”
Saber点点头,表示将Archer的话全盘接收了,不过如她所说,Archer的情况应该更让人担心。
“啊啊,没问题。不是在逞强。”耸了一下肩膀,Archer既郑重又略带轻松的说着,“毕竟耗费了凛的全部家当,如果只是战斗就算是逞强的话可不行吧。”
“——听你这么说,也就是稍微可以放心一下吧。”
远坂叹了口气,像是拿Archer没办法的样子。
“好了,既然间桐脏砚就在柳桐寺那边的地下空洞,那么现在就往柳桐寺方向前进吧。”
无法再忍耐,四个人往柳桐寺山门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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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远坂带路,并没有从柳桐寺的山门走过去,而是由那之下,往山林中走去。
通过柳桐寺布下的结界的时候,Saber和Archer明显感觉不太舒服的样子,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忍耐。
虽然周围暗得像夜晚,但是靠着远坂的带路也到达了目的地。
只容一人走过的间隙,虽然有魔术遮掩的痕迹,不过既然都察觉到了,就算有魔术作为掩饰也毫无作用。
四个人一言不发,因为只能一个人通过的关系,只能由Saber第一个进去开路,接着远坂凛跟在Saber的身后,再是士郎跟随着远坂凛,最后由Archer断后。
就着黑暗,摸索着湿漉漉的地面往前迈进,之所以只能够摸索地面,只是因为这地面所倾斜的角度陡峭得简直像是要垂直得向下。如果不四肢着地的努力的话,也许立刻就会往更深处的黑暗那里跌下去吧。
但因为非常窄,压迫感也更加强烈,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那样的,被黑暗压迫着。
这种感觉绝对很差劲,在黑暗中缓慢的向前狼狈的爬行,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有多暗,也不知道这条坡道究竟有多长。
距离、时间,在黑暗中全部都变得模糊了。
连方向感也失去,在这里,士郎可以说完全辨别不出来已经走了有多久,又要走多久。
也只有自己的喘气声,在黑暗中鲜明的就在耳边。
因为持续的一言不发,总之等到黑暗的只容一人的间隙突然变成一条切实的通往更深处的走道的时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洞穴里没有一丝光线,这已经是地下了。
但是洞窟岩缝里生长出来的某种发光的苔藓成为了光源,将洞穴照成了一片幽绿。
走道里溢满了生命的活力。
但是也充沛得太过头了。
恰好的东西能够让人心生愉快的话,过头的“生气”溢满得就让人想吐了。
大量的“生气”,化作目所能视的魔力之流。
的确是过头得想吐的程度。
歌颂着生命的空气,却看起来像是在吟诵着死亡的诗篇。
没有人发出一语。
这里是死亡之地。
“——走吧,接下来就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优先。要记得如果有一个人战败,那么那个老家伙的仪式就会完成,那就——谁也无法得救了。”
远坂朝着走道深处走去,Saber紧跟上去,走到了远坂的身前。
没有回答她,士郎也跟着远坂的脚步往前走去,Archer不发一语的走在旁边。
一面观察周围、一面小心谨慎的探查着。
穿过走道后,就是一个宽广的空洞,大约有学校操场那么大。
因为光线还是很暗,所以也只能初步估计高度也大概有十公尺那么高吧。
像是一片空旷的荒野,除了苔藓这种生命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可以称为荒芜。
而到此为止也无法再继续前进了。
从幽绿的光线之中、黑暗的阴影中现身的某个人就这么站在了前方。
一点杀气都没有,也不包含敌意,只是站在这空洞里,安安静静又漫不经心的等待着猎物到来的捕食者一样。
一步步走近,微弱的幽光照亮了他的脸。
空洞的眼神,带着浓稠又沉重的黑色,那个家伙就这么微笑望着这里。
——言峰绮礼。
绝对意想不到的人物。
要不是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八成早就把这个家伙忘掉了。
“……你怎么在这里,绮礼?要是你打算帮忙的话,我可不想把你卷进去,老老实实回去教会比较好。”
早早止住脚步的远坂,抱起手臂怒瞪着他。
“————哎,帮——忙……?”
像是用了一会儿才想出远坂的意思那样,他拖着声调,咀嚼着远坂的话的意思。
他的脸上,露出了觉得什么很有趣的笑容。
那笑容禁不住就让人背后一寒。
大概远坂也察觉到了吧,她不由自主的右脚往后退了一步。
“也算是帮忙吧。”言峰绮礼仍旧微笑着,空洞的双眼不知道在注视着什么一样,盯着某一点,“帮助你们早一点理解到自己的能力,这一点也是在做善事呐。”
“什——”
远坂好像吃了一惊。
像是没有料到神父会说出这样的话似的。
没错,言峰绮礼在那一瞬间,就放出了杀气,那杀意浓厚得简直要让人想吐了。
“——你什么时候和间桐脏砚联手了。”
重新恢复了镇定,远坂狠狠得瞪着那个神父。
“并不是联手,我没有与任何人联手,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
没有一点受到指责的羞愧感,言峰绮礼的态度坦然得可怕。
“————”
远坂没有说一句话,她仍旧在瞪着言峰。
“我只是祈求‘它’的降生而已。”
只是提到了这一点,神父的脸上就露出了像是陶醉着什么一样的表情。
那表情,一定让人恶寒。
“‘它’?——你是说安哥拉·曼纽吗?”
远坂冷笑了起来。
“喔?这么说,看来你也很清楚嘛,凛。这样的话,就不必我多费口舌向你解释了吧。”
“——啧。”看着仍旧笑容满面的神父,远坂大概无法理解吧。
说实话,要是有人能够理解的话,那大概问题就大了。
“你——清楚的知道安哥拉·曼纽究竟是什么吧?”
“当然咯,非常清楚、可以说比你们要早得多,我就知道了那圣杯里究竟是什么。为了‘它’的降生,我也是忍耐了足足十年之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让你们来破掉了吧?”
“……啧,什么啊。”
远坂大概是气到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
“我说你既然知道安哥拉·曼纽究竟是什么,那一定也知道让他出来的话会怎么样吧?”
“——愚蠢的问题,凛。我当然知道会怎么样,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喔,我仅仅只是想要看到‘它’出生而已。”
这么说着的神父笑容一点也没有变化。
但是,恶寒的感觉侵蚀上来了,不仅脊背在发冷,就连头皮都在发麻。
“什么和你无关啊,难以置信。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不能理解吗?”神父露出了有点怅然的表情,假惺惺的叹息,“那么换句话来说吧,参加圣杯战争的人都怀有愿望对吧?就连英灵也是被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愿望机吸引而回应召唤的。”
“——那你是想说,让安哥拉·曼纽出生就是你的愿望吗?”
士郎沉着声音问道,老实说吧,这家伙是安哥拉·曼纽的老爸吗?
“……严格上来说,不如勉强说是娱乐吧。”
“……什……”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完全听不懂。
“举个例子来说吧,例如看书、看电视,都是为了取悦人类,会使人快乐,也是因为人类自己的想法。那么听好了,这世界上所有使人类快乐的东西都是人类创造的,所以这世界上最快乐的东西就是人类。赤·裸·裸的人类就是最好的娱乐。”
打开双手做着演讲的神父,脸上浮现出了令人恶寒的笑容。
“……其他的他们所生出来的东西,全部都是次等的。慈爱、怜悯、信赖……全部都是该唾弃的不纯物。其他的东西全部都是次等物,让我高兴的是人类。痛苦的死去的人类的叫声啦,如同地狱一般挣扎着的人类啦,全部都是最好的娱乐。”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吧,神父满足的笑了起来。
“我可是单纯的、衷心的期盼着‘它’的降生,为了‘它’所能带来的最棒的娱乐。”
做着这种疯狂演讲的神父,绝对歪斜的异常。
以人类作为娱乐这种事,光是听着就觉得恶寒了。
虽然不可能理解这个神父的意思。
但是,至少有一点明白了。
出现在这里的言峰,是绝对的敌人。
“——你真是疯了。”远坂深深吸了口气。
“错了,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这么多年没有发觉到这一点,也是因为你天真的愚蠢呢,凛。”
像是实践着方才所说的,言峰绮礼这个人,将远坂凛所给予的信任以嘲笑来践踏。
“——哼,可是,你是打算一个人挡住我们吗?”
冷哼着,远坂怒视着神父。
“只有我一个,大概还不行,毕竟Saber在的话就会非常棘手,就算我再自大,也不可能认为自己能够与Saber对抗吧。”
微笑着,尽管是这种示弱的说法,但是言峰绮礼并没有任何撤退的打算。
意识到这一点,士郎也立刻想到,大概是有援军一类的了。
……援军?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刚刚来得及抓到这个念头的尾巴,自阴影处生长出来的影子,就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从言峰的脚下,延生出来的影子,像是一开始就潜伏在那里似的。
这个时候,脱离了平面,直立在了眼前。
——不止有一个这样的影子。
刚刚回过神,就已经被十多个黑影所包围。
它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达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无意识的影子,没有人操纵它们,只是凭借饥饿的本能行动而已,所以就连我也可能会被吞下去的喔。不过,肚子特别的饿的人,首先一定会吞掉能量最大的那一个当作正餐填补饥饿,虽然就算吞掉整个冬木市也可能无法让它满足,但是会第一个攻击的一定是这里能够提供最大的满足感的,也就是英灵,是这样吧。”
言峰慢腾腾的说着,别有意味似的微笑。
像是印证的他的话那样,黑影像是要扑击似的拉长了,接着立刻指向了Saber所站的方向。
“Saber!让开——!”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远坂用力的推开了Saber,接着立刻往旁边跳去。
攻击并不是来自打算扑击的那一个黑影,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快要潜伏到了脚下的那一个。
在远坂刚刚跳到一边的时候,黑影伸出来的像是当作了手一样的东西抓空了似的迟钝的硬直在半空,又缓慢的收了回去。
“啧……”
才刚刚跳开到一边,立刻又有五六个影子朝远坂凛包围过来。
真是难缠又烦人。
凛烦躁的这么想着,大概是因为和Saber站在一起,总之也被当成了正餐前的红酒那种开胃菜吧。
真是让人感到不快。
“Es lt frei.Werkzeug——!”
手中金色的光芒一闪,包围过来的黑色影子,在凛一刀之下立刻被切成了两半。
与此同时,面对着挡住去路那一面的影子,再度挥出一剑。
这一剑就把妨碍别人走过去的四五个影子一齐消灭。
简直要看呆了吧,这威力。
那些影子每一条都是只要接触就会被拖入深渊的死亡之影,每一体都可以算是无法逃避的死亡化身。
但是就算是这样,远坂凛只是两剑就将之消灭了一部分。
站在那里的少年本来还想帮忙,但却发现完全插不上手,或者说是根本不需要援手。
“还站在那里发呆干什么啊!好不容易给你开了一条路,那么就带着Archer和Saber快点到樱那里去!”
再度用手中的宝石剑挥开缠上来的影子,远坂凛朝着士郎喊道。
“而且,我还有旧账要和那个假神父算清楚。”
“……嗯。”
冲着远坂重重的点头,没有人有异议,因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远坂这家伙绝对不会输。
这样想着,士郎旋转脚跟,与Saber一起,跟着Archer往走道深处跑去。
***********
三个人往深处继续前进。
身后战斗的声音早就消失不见了,连一点回音也没有传过来。
不过,一点也不会担心,因为那个远坂凛怎么想也不可能会败在那种家伙手上。
首先要确立的一点是。
“Saber,你可以使用你的宝具吗?”
“嗯,没有问题,至少还可以使用一次,只不过,为了保有这最后一击,如果再遇到战斗,我恐怕无法全力帮助士郎。”
金发的剑士有些担心的看着。
“没关系,只要能够保留破坏掉圣杯和地脉的一击就足够了,用令咒加强那一击的话应该就没问题。我这边没问题——”
“说没问题这句话之前,先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如何?”
针对少年的话,Archer嘲笑似的说道。
“卫宫士郎可不是远坂凛,那个黑影的难缠和棘手,不是应该已经有经验了吗?就算是凛,也是靠着宝石剑提供的魔力才能做到将黑影轻松消灭的程度。”
深深吸气,这家伙果然一句好话也没有,不过,就算看作变相的关心也无所谓。
反正依这家伙的性格也很贴切嘛。
“——不过,我会尽量掩护你,虽然因为我并不算是正统的英灵,那个黑影对我并没有太大影响,但是一旦被吞进去也很难缠,如果被完全吞掉的话,盛满了六个英灵的魂魄的圣杯就会被打开吧。Saber也是,如果有黑影出现,尽量躲开它。”
——诶。
等一下,这家伙刚才说了什么?
“……不要那个表情,小鬼。总之,你也一样。既然是个人类就好好做点人类能做的事,超出这极限之外的事如果做了,立刻会死得很惨,那个代价你无法承担。”
“——啊,哎。我明白啦,少罗嗦啦。”
“……你明白就最好。”
耸了耸肩,Archer说完这句话就再度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去。
和Saber一起紧跟上他,继续走完这条不知道尽头的走道。
其实也没有多久就到达了。
视线一广。
当到达这里的时候,黑暗已经过去了。
简直让人无法想起,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在地下。
广阔的空间,看起来已经和洞窟那种东西没有什么关系,而是荒凉的大地了。
目力所及的估测,直径大概足足有两三公里,在遥远的另一端,有一块巨大的如同岩壁的巨石。
登上那里的话,应该就能看到吧。
总之,那就是不断运作了两百年之久的系统。
收纳着被称为大圣杯的巨大魔法阵之巨大岩石,从内部燃起漆黑的火柱。*
咚、咚,以及胎动黑影。*
照亮这荒野的,是从“那个”里泄露出来的魔力波动。
这里是被称为开端的祭坛。
其中心,是天之杯。
也即是等待着出生的此世全部之恶“安哥拉·曼纽”。
只是一见到“那个”,士郎就不禁怀疑了,远坂凛的计划,究竟有多少可行呢?
大圣杯溢满得魔力,已经不是凭借人类之力可及之物。
那样的东西,已经可以说是“无尽”的魔力漩涡,就算是集中全世界的魔术师,随他们高兴的随意使用,恐怕也无法用尽。
想要摧毁这样的东西、想要连同它连接着的地脉一起摧毁。
只是看一眼,就觉得这个想法有点想当然了。
——但是,既然都走到了这里,不试试看就不行。
就算是多荒唐无法实现的东西也好,只要将它实现的话,那么也就不存在无法实现这一事实。
坚定了这个信念,士郎也更进一步往祭坛走去。
从这里开始就更要小心,因为不知道间桐脏砚会不会在靠近祭坛的途中设下什么埋伏。
“……!”
突然的,走在前面的Archer突然停下来了。
接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小心。”
压低着声音提醒的同时,突然从面前涌出来的黑影朝他扑过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想要躲也来不及了。
“Archer!”
Archer无法躲避,当然只有迎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在手中的短剑朝前丢去,准确无误的刺中了黑影。
Archer同时转身的一霎那,光芒从黑影被刺中的部位,像是开花一样的爆裂开了。
影子的躯体被炸出了一个空洞,大概是一次吃了瘪,黑影往后退去。
那大概是Archer将短剑注入魔力后引爆的效果,算是幻想崩坏的减弱型运用版本。
但是,这么近距离的引爆魔力,就算是再裂化的版本,Archer本身不受到波及是不可能的。
“……喂,Archer,没事吧?”
面对着这里的Archer,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但是,血液还是顺着他的脊背不断得滴落在地上。
“没事,一点擦伤。”
很快就能愈合。
Archer用满不在乎的眼神冷淡的说着的同时,一个脚步声出现了。
一个是有点迟疑却很轻盈的脚步声,像是胆怯的小鸟。
“士郎——”
白色的少女看起来有点害怕的样子,但是看到了站在那边的少年就立刻露出了笑脸。
“伊莉亚!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一直在等士郎来到这里。”
伊莉亚站在对面那一头,但是却不靠近这里,并不是不靠近,而是一步也不走。
这样的理由,想也知道为什么了——
“欢迎,带来了礼物的不速之客。”
老人枯萎、苍白的声音,在空阔的空间之中响起。
拄着拐杖的老人,像是快要走不动路那样的,颤颤巍巍的出现了。
但是,仅仅将他当作普通的老人是不正确的,因为正是这个家伙,掳走了樱、带走了伊莉亚。
“间桐脏砚。”
面对着这个老人,士郎觉得自己简直要咬牙切齿起来。
“呵呵,卫宫家的小子,好久不见了呐。这一次,就来为老朽的愿望成就的一天观礼吧。”
老人像是盛大的欢迎那样的呵呵笑着。
但是,那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杀意却清晰的传递过来。
针对那杀意,Saber警惕的架起了手中看不见的剑,瞪视着那个老人。
“Master,小心,Assasin不在这里,暗杀者的职阶可以使用气息遮断,不知道会不会埋伏在别处。”
听到了Saber在这边的提醒,老人呵呵笑着一语不发。
“……应该已经没有Assasin了,Saber。”
Archer厌恶的盯着那个老人,沉着声音说道。
“什么……?”
“圣杯应该已经盛满了五个灵魂,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异象,怎么想,也就是那边那个老妖怪将自己的Servant献祭之后得到的数量吧。”
“——间桐脏砚!”
Saber显然是生气了,她立刻将矛头对准了间桐脏砚,正要往那个方向突进的时候,在一边的Archer拦住了她。
“等一下,Saber。既然他有恃无恐的出现在这里,那么,一定有筹码在手上,如此一来就必须冷静才行。我们不论是哪一个如果战败在这里,那么圣杯立刻就会完成。”
冷静的拦住Saber,Archer仍旧盯视着那个老人,像是在监视着他的行动。
“呵呵,真是冷静啊Archer,贤明的判断。老朽的确已将Assasin献祭给圣杯,也就聚齐五个英灵的魂魄了,不过你也知道只是五个的话还不足够吧,也就是说还要一个才行。”
他用着悠闲的语气说话,同时也悠哉的笑着。
那样子,真是想让人冲过去把这个老家伙一下子揍倒。
虽然是很生气,但是士郎还是记得稍微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形,顺便查看一下间桐樱的方位。
不过,这里没有看到少女的身影。
“——等一下,你把樱怎么了?”
握紧拳头,冷声问着那个老人,身体也不自觉的踏前一步。
“喔,对了,你们还是打算来带走樱的啊,不过,老朽在这里也好心的提醒你吧,那边的小伙子。就算带走樱也是无济于事的喔?”
“……带走樱也无济于事……是什么意思?”
说什么好心,这个老家伙也真是够虚伪的,干脆还是将他彻底揍成猪头比较好。
“哎呀哎呀,不明白吗?那么老朽也就老实和你说好了,樱是‘它’的母体,这件事你想必已经知道,黑影就是樱这一回事你也想必清楚了,不过呢,作为此世所有之恶的愿望集合体本身是没有形体的无形之物,为了要让‘它’降生老朽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将樱变成圣杯也是,而成为圣杯的樱也理所当然的作为了‘它’的母体,让‘它’能以樱所赋予的形体显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个黑影就是这样的产物。如果没有连接当然是不成立的,作为与‘它’连接在一起的樱,当然也就和‘它’结下了契约。”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呢,就算你带走樱,恐怕樱也无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就是如此。恐怕随着时间的加深,还会被继续侵蚀下去,直到‘它’完全成为樱为止。”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少年无法克制的握紧拳头。
这家伙对自己的孙女到底做了什么啊。
结果却还是在这里轻松的笑着,说着混账话——
简直忍无可忍。
“……咕。”
狠狠咬牙,瞪视着那个老家伙,他仍旧呵呵笑着说道,“除非你能想出让樱与‘它’解除契约的方法,不然做什么也都是无效的吧。”
“哼……是吗,这么说你也的确提供了很好的情报呢,间桐脏砚。”Archer不屑的冷哼着,将已经快要往前冲的少年挡在了后面。
“不过让间桐樱解除契约的解决方法现在就开始考虑也为时过早,就算间桐樱无法得救,也不代表你可以逃过。也就是说,先解决掉你才是目前应该考虑的第一优先,因为以我一贯的经验来看,像你这样的老妖怪,还是需要早早除去。”
这样说着的同时,Archer的身影也自少年的眼前消失不见。
英灵以极快的速度往前突进,接着不知何时已经握住的双剑向年迈的魔术师斩落。
干脆利落的一刀两段。
老人腐败的躯体倒下,黑色的液体沾满了地面,仿佛还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蠕动。
“啧。”
Archer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他感觉到那个老家伙并没有就此死去——也就是说,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完全由虫子剧集的傀儡,连一点肉体也不存在。
“Archer,小心——!”
Saber飞快的提醒的瞬间,已经朝着Archer的身后挥剑。
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触手的黑影被Saber一剑斩断。
像是从这里开始宣告了战斗开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影已经将三个人完全包围。
与此同时,老人的怪笑声从黑影的后面传来。
“……哎呀哎呀,真是有趣的表演,由英灵挣扎着的演出,也真是难得一见了吧。”
“间桐脏砚!!!!”
恶狠狠的瞪着对面那个老人,现在这个,大概是正体了吧。
“不要这么瞪着我喔,小伙子,严格来说,我对你可没有敌意。哎呀,我也只是再需要一体而已。”
老人笑眯眯的说着,那笑容比他身前的黑影还要歪曲。
——一瞬间就明白了,士郎懂得了那笑容的意义。
他迅速回转过身,朝着正一剑切开前方黑影伸过来的触须的Archer飞快奔去。
“——!!!”
察觉到少年的靠近,Archer回过头的一刹那,脚下的影子剧烈的扭曲晃动,在那触手形成将要抓住脚踝的一瞬间,已被少年猛得扑到了一边。
“唔——!!”
痛——手肘撞击坚实的地面产生的麻痛感,眼泪都要飞出来了。
不止如此,由手肘开始往上传递,钝痛混着麻痹的酸痛的感简直像是手臂都被斩断了一样,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痛——”
“知道痛就快点起来,现在可不是维持这个姿势松懈的时候,小鬼。”
被压在下面的Archer将身上的少年推开,接着立刻站了起来。
“哼,到头来还是被你救了一次,我也真是没用到了这个地步,也难怪会成为目标,总之,还是多谢你了,小鬼。”
跟着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少年,听懂了Archer声音中隐含的怒气。
虽然语调还是非常冷静,但是显然已经愤怒到不行了吧。
对于将自己当作了目标这件事,Archer当然相当的愤怒。
面对着包围过来的黑影,Archer往前走去。
“另外,同样的招数在我这里用两遍就不会奏效。”
这样说着的同时,从地面缠上来的黑影的触手,已经被黑色的剑刃钉死在地上。
“小鬼,这里由我和Saber牵制,你要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空中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数十把长剑,往黑影刺去,一部分虽然被弹开,但是还有一部分仍旧将黑影贯穿。
“……啊啊。”
当然、知道了。
自己究竟要做的是什么——
熟练的投影出Archer所惯用的黑白色双剑,手中一沉感觉到短剑在手中的重量的时候,少年已经微微弯下腰,蓄力往前飞奔。
无视朝这里扑过来的黑影,因为金发的剑士已经先一步进行阻截的攻击。
虽然那东西与正统英灵可以说是天敌,但是少女可没有退去避战的道理。
一剑挥退黑影的同时,也一步踏出,弯曲膝盖蓄力往前回击。
黑影被绝对的一剑拦腰截断。
——少年继续往前踏进。
很快就接近了年迈的魔术师,老人就这样站在那里。
他举起了手中的拐杖。
叽叽——
黑色的、细小的,潜藏在黑影之中,蠢蠢欲动的东西显露出来。
那是——
“虫——”
就算不看也知道,那些潜藏在阴影之中,黑黑的、细小的、惹人讨厌、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东西,就是虫群。
老人的脚下,延生而出的几公尺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比暗夜还要黑暗的虫群。
只是稍微靠近就嗅到了,虫子、腐肉这些东西所散发的腐臭味。
“啧——”
没有管这些,士郎朝着间桐脏砚冲过去,接着手中的剑高高举起,跃起的同时朝老人尽全力的挥下去。
从头顶朝下,直线挥下去的一击,用全身的力气,砍实的话,无疑可以把这个老家伙一下子分开变成两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像是遇到了阻碍。
被反弹开的同时,用尽全力的一击的力量反而加诸在自己的身上,士郎被这力道整个弹飞了开来。
“————呃、咕——!”
背部狠狠着地。
疼痛让脸部的表情都扭曲起来,一边翻过身打算从地面上挣扎着爬起。
内脏都好像移位了,越是想要爬起来,就越是爬不起来。
黑色影子逼近——
浓烈的恶意靠近了,遮住了头顶成为了阴影。
——混蛋,移动啊——
移动啊、移动啊移动啊移动啊移动啊移动啊移动啊移动啊移动啊——
没有用,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就算意志再怎么想要移动身体,手脚也无法回应大脑的指令。
“咳——呃、嘎——!”
黑影往头上扑过来——
——!!
眼前忽然一团白光爆开了,闪电一样的划过视网膜,在那上面留下残影。
爆破声震荡了耳膜。
被爆炸伤到的黑影一阵扭曲之后退开了。
转过头去,Archer回过头也正望着这里。
那是、Archer投出的短剑,就像之前一样注入魔力之后直接引爆。
但是,使用这个的话,Archer的消耗魔力的负担也会加重,也就是说——
“Archer——!!!”
连滚带爬的从地面上爬起来,少年朝着Archer的方向再次冲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黑色的触手缠住了英灵的脚踝。
“哼——到头来就是这个盘算吗。”
Archer冷淡又轻蔑的低哼,想要移动当然已经做不到了,一旦被那个缠上就摆脱不了。
从脚踝开始,那个地方像是变为了泥沼一样,将英灵往下拖去。
“……哎呀哎呀,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放弃抵抗了吗?”
老人咯咯的怪笑着,看着这一切。
Archer只是冷笑着盯着他。
“听好了,小鬼,不要到我这里来,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将那个老妖怪砍成两半,可以做到的话就不要到这里来和黑影纠缠。”这么说着的Archer,半个身体已经被拖到了黑影里,就算如此他仍旧非常冷静,“不要担心我,只要你来得及的话,圣杯就不会完成。”
“————”
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吞掉,这样的事,根本做不到——!
但是,Archer是正确的——
要以、什么为优先这件事——
“…………咕、啊啊啊——!!!!!!!!!!!!!!间桐脏砚!!!!!!!!!!!!!!!!!!!”
愤怒感瞬间冲上头顶,眼前浮现一片血色的鲜红,接着调转了脚跟,朝着间桐脏砚冲去。
虫子虫子虫子——
好多虫子落下来,黑压压的一片,但是,造成妨碍的话就全部斩除——!
眼中只有那个该死的目标。
敢妨碍的话——挥动短剑护住要害的部位,不顾一切朝前冲去。
再度朝着老人跃起——
会被弹开、绝对会被弹开。
那又怎样——
“Trace On!!!!”
心中默念这个开关的自我暗示。
一把剑无法突破的话,就再多、更多——!
数十把长剑自空中,随着少年手中的短剑朝着老人一齐斩落——
“————————————!”
自动反抗着将人弹开的力道,加大了力量的输出,然后强行突破——
空气好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黑色浓稠的要滴出污臭的水来的虫群被烧焦了似的掉落。
突破了一切阻碍的剑刃,将老人的身体从中间切开——
一刀两段。
虫子随着老人被斩断的身躯一起,全数掉落了。
哗啦啦得像是下着虫雨。
“呼、哈、哈、哈……”
用尽气力之后,自己的喘气声,在少年的耳畔回响着。
对了——Archer他——
回过头,Archer不见踪影,黑色的影子还在原地,但是却膨胀成了古怪的样子。
“Archer?!”
像是膨胀到了极限似的,影子像是鼓胀到了最后的气球一样,爆开了。
“……我没事。”
Archer像是很累的声音传过来,从黑影爆炸的中心,英灵有些狼狈的样子,但是却笑了。
“哎,本来被吞下去的话,一般的英灵会立刻受不了那些恶意而连意识都无法保留了吧,不过,我的耐受性更高一点,至少像是这样的反抗还是做的到的。”
只是也太狼狈了。
Archer苦笑着。
虽然是出来了,不过却受了不小的伤,说起来也是自作自受。
“另外,注意一下。”
Archer的脸色变得严肃了。
地面上的年迈魔术师的残渣蠢动着,像是虫子那样蠕动、聚合,最后重新恢复成了人形,在地面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真是值得称赞啊,不过,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是无法杀死我。”
老人咯咯笑着。
这个时候,黑影古怪的退去了。
像是潮水一样的,涌向了另一个方向。
“哎呀哎呀,那边竟然也会吃紧吗?没有关系,解决了那边之后,再来这里解决也好,反正胜利还是站在老朽这一边的。”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但是,这个老妖怪的确还生存着,就算刚才被切切实实砍成了两半,也游刃有余的复活了。
“——哼,你果然已经彻底没救了。”
“……到底怎么回事,Archer?”
“利用了地脉的魔力吧,而且,现在站在这里的应该不是真正的本体。”
“不是……真正的正体?可是——?”
“……大概或许是类似于操纵着肉体那种情况,也就是说真正的中枢不在这里。”
这么说着的Archer皱起了眉头。
因为感觉到了事情难办了吧,更何况还是利用了地脉的魔力,在这里的话,只要没有找到那个“中枢”,间桐脏砚就形同不死。
“也就是说……?”
“是的,只要他持续利用地脉的魔力,不管打倒他多少次,就算将他碾成肉末,这家伙也会像是虫子一样重新聚合起来,再度复活。”Archer对着那个狡猾的老魔术师冷笑了起来,“哼,老狐狸绝对会把那个‘脑’放在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也就是说。
无解了吗?
“卫宫士郎,现在可不是沮丧的时候吧。因为,就算那老家伙会不断复活,在知道这个的前提下,我们也无法对他停止攻击。”
Archer冷静的说道。
“因为那个老家伙可不会停止对我们的攻击。”
说到这里,他挥出手中的剑,划开突然降临的虫雨。
“也就是说,是消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