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1 / 1）
【12】
但此刻已来不及，萧峰越过屏风就走了进来，叫道：“阿朱？”
阿朱心中一急，忙站起来扯过衣服披上，哪知他身体病弱又给热水泡了许久，刚一动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倒头就往浴桶里摔。
“阿朱！”萧峰吓了一跳，立刻左手拍掌，浴桶哗啦一声被拍得粉碎，同时掠到前面将阿朱一把抱住，问道：“你怎样？”
阿朱浑身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萧峰担心，立刻将他抱起，这一抱才发现，阿朱身上竟然什么也没穿。萧峰动作一顿，阿朱已不敢睁眼，干脆装晕。萧峰不敢看他脖子以下，只好盯着他的脸，快步转身到卧房，把阿朱往床上一放，扯过锦被盖上。阿朱苍白的脸上渐渐染上红晕，竟有几分当初俊美明媚的样子来，萧峰目光一软，低声叫道：“阿朱。”
阿朱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眼来，入眼便是萧峰威武的脸，只是神色有些不同寻常，似有轻微的红晕。阿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触手只觉得发烫。阿朱先是一惊，难道大哥生病了？随机又明白了过来，不禁噗的一声笑了：“我以为只有我这个小书生会害羞，原来萧大王也会脸红发烫么？”
萧峰伸手按住他抚摸自己脸颊的手，道：“在你面前的，可不是甚么萧大侠，不过是你大哥而已。”
阿朱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手背贴着萧峰略显粗糙的脸颊，萧峰握着他的手，脸颊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背。两人差点阴阳相隔、生死天涯，此刻相逢犹似身在梦中，只怕一朝梦醒，一切不过是华胥泡影。四目相对，柔情百转，阿朱目光闪动流转，犹如明星璨璨。萧峰忍不住俯身低头，阿朱的睫毛颤了颤，终是柔顺地闭上眼。便在这时，帖木格子在门外叫道：“大王，阮先生，晚饭好了，传饭么？”
两人猛地分开，阿朱卷起被子蒙住头就往里侧翻身，背对着萧峰，露出的耳朵尖都红了。萧峰也砰砰心跳，有些不自在，嘴角却忍不住露出笑容。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谁也不忍心分开，房间里安静得就像时间凝住了一般。
“大、大王？”帖木格迟疑地叫道。
萧峰咳了一声，应道：“知道了，去把小公子叫来，今晚我们一家团聚，要开怀畅饮！”
“是！”
等帖木格的脚步声走远了，萧峰才紧了紧两人始终握着的手，低声道：“阿朱，你怎样？能起床么？”
“嗯。”阿朱低低地应了一声。
萧峰好笑地拍了拍被子：“别蒙着头，小心憋坏了，我去给你拿衣服。”
阿朱在被子里动了动，恋恋不舍地放了手。他等了等，以为萧峰走了，刚揭开被子就看到萧峰拿了衣服放在床边。“大、大哥……你怎么走路声音也没有？”
转念一想，萧峰武功盖世，走路又怎么会给他听到脚步声？
“哈哈哈！”萧峰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摸摸阿朱的头，道：“快穿衣服去吃饭吧。”说完又忍不住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
阿朱又羞又窘，只能催道：“你……你先出去！”
萧峰笑着摇了摇头，将衣服放在床边，转身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阿朱慢慢地爬起来穿衣服，脸颊还在发烫。他慢慢地动作着，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方才的情形，忽然摸到肩头的凹凸，那是他肩上刻的段字。
当年他与萧峰在天台山便许下相伴一生的诺言，此后千里追查大恶人虽然同吃同住，却始终相持以礼，不曾越礼一分。以致那晚在青石桥，他要萧峰看自己的肩头，萧峰还有些犹豫。实则两人都是男子，江湖上好汉赤条条一同洗澡也是常事，看一下肩头又有何不可？只是两人心中都已将对方当成心爱之人，肌肤相见，总是有些难明的脸红心跳。
辗转寤寐，阿朱好像忽然明白了那些传奇里写的情1欲是怎么回事。原来真的，就算是大英雄大豪杰，面对心爱之人也会生出肌肤相亲的愿望。一直以来，萧峰在阿朱心中都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阿朱对萧峰之情，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对大英雄的仰慕。而现在，忽然发现原来大英雄也会脸红，阿朱心中的爱慕不仅没有减去，反而更加浓烈，因他喜欢的不仅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萧峰，更是这个有血有肉有凡俗情感的萧峰。
“大哥，不管你甚么样子，我都喜欢。”阿朱心想，不由得往门外望了一眼。“我……我全身都是你的。”
契丹是游牧民族，历来食牛羊肉，晚餐没了葛老头掌厨，桌上便是一桌烤全羊。阿紫一看到那油腻腻的羊肉就嘟嘴道：“这油腻腻的，怎么吃呀？”
阿朱闻言便放下了切肉的刀子，萧峰却将他的手按住，说道：“将就吃一顿，明天便让管家另找汉人厨子。”他说着舀了碗汤放在阿朱面前，又给自己倒了碗酒。
阿紫见状脸色一沉，说道：“大哥，我也要你盛汤！”
萧峰眉头一皱，但这天是一家团聚的好日子，他也不便斥责阿紫，便将一碗侍女盛好的汤端给阿紫，说道：“给，今晚是团聚的好日子，别闹小脾气。来，我们一同喝一杯，我喝酒，你们兄弟身体不好，都喝汤。”
说着就端气了酒碗。
阿朱笑了：“别人都是以茶代酒，咱们却是以汤代酒么？”
萧峰也笑了：“我是江湖汉子，不跟你们讲风雅。”
两人相视一笑，忽然旁边一人冷冷地哼了一声。萧峰转头，只见阿紫砰地一声将汤碗扔在地上，转身就走。萧峰心头微怒，喝道：“阿紫，你做甚么！”
阿朱也叫道：“阿紫！”
阿紫被他一叫，登时想起两人的约定来，知道这是阿朱在提醒他。阿紫不愿看他们俩亲密的样子，却也明白这时候若是不听萧峰的话，惹得萧峰不快，萧峰只会越来越喜欢阿朱，越来越讨厌他。他咬了咬牙，转身走回桌边坐下，没好气地说：“我不喜欢羊肉汤！给我端人参汤来！”
若是多喝些人参汤，能不能将身体快些养好？等他好了，必定要叫阿朱好看！
萧峰面色不虞，阿朱知道阿紫能回来已是难得，便温和地问一旁的侍女：“小公子晚上的参汤熬好了么？”
“好、好了吧。”侍女赶紧去厨房查看，不多时将参汤端来了。阿紫脸色还是不好，却终究没有发脾气。三人围着桌子好好地吃了一顿，阿紫好容易才吃完了，最终闷闷地走掉了。
“小性子仍旧是如此。”萧峰心道，着实不喜欢阿紫，哪怕他是阿朱的亲弟弟。他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阿朱对帖木格小声地吩咐道：“明日去新请一个汉人厨子来，要会做江南菜的，不可要那些山东、川蜀之人。小公子身体还需调养，千万要注意饮食，知道么？”
“是。”帖木格弯腰，心中暗道：“这位阮先生当真宽宏大量得很，小公子如此给他脸色，他还对小公子呵护关心。唉，有这么个哥哥，难怪小公子会骄纵成那个样子。”
萧峰看阿朱对阿紫如此关切，心中也有些生气，这气却是对阿紫的。他心中暗道：“似阿朱这般对阿紫，将来必定要酿成大祸，我需得找机会避开阿朱，好好地训一训阿紫，叫他懂些道理。”
从前萧峰对阿紫没有办法，一来因为阿紫是他打伤的，他只怕阿紫变成第二个阿朱，也死在自己手下。二来阿紫深知他心中对阿朱的愧疚，每每他生气阿紫便将阿朱搬出来，萧峰想到阿朱的叮嘱，便会心软。但现在阿紫的身体已无大碍，而阿朱也回到了他身边，他对阿紫的愧疚弥补之意一去，心中便只剩不喜。
阿朱也知道自己应该管一管阿紫，但对阿紫不能操之过急，否则阿紫一旦跑了，他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寻找？所以，只能将他稳住在王府里，一步一步慢慢来。
“大哥。”晚上睡觉，阿朱低声道。“阿紫的事，我自有分寸，你别担心，你安心处理南院的事便可。”
萧峰拍了拍他的背，应道：“嗯。你累了一天，好好睡吧。”他的手停顿了片刻，最终长臂一捞，将阿朱抱在怀里。
阿朱一愣，登时心跳如故。从前两人也常常同榻而眠，但都是各自仰面躺着，甚少侧卧相对。似这般相拥而眠……阿朱的耳根又红了，将阿紫的事抛在一边，缩了缩身子，伸手抓住萧峰的衣襟，依偎了上去，闭目安睡。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