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爱情是什么（1 / 1）
林默雷还是经常给她发短信打电话，总是聊些不痛不痒的财经问题。发的短信多了，小雨也渐渐跟他熟了起来。找不到业内人士采访的时候，就打电话过去问问他的看法。业内有什么动向，也经常能从他那里侧面打听到一些信息。小雨觉得，有这么一个高级粉，工作起来顺手多了。
自从上次被拒绝后，林默雷好像越挫越勇。工作期间只要一有空就会给她发短信，每天晚上睡觉前还会给她打电话，有时一聊就是一个小时。只要中午没有约，他还会开车到报社或是去采访地点接她，和她共进午餐。
“你不忙吗？”小雨小心翼翼地切着盘中的牛排，尽量不让餐刀和盘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林默雷一起吃午饭，不是在五星级酒店就是在高级会所，让她觉得有点烦，她已经开始想念路边的家常菜了。
林默雷皱着眉说：“忙死了。”
小雨问：“那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花这么多时间？”
林默雷说：“我是一个善始善终的人。既然已经决定要追求你，总要把全套功夫做足。”
小雨问：“你总是这样吗？一定要把既定计划执行完毕才能收工？”
林默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不需要太在意目的，过程本身就是最大的乐趣。你们凡人不懂的。”
小雨哈哈一笑，说：“是的，我们凡人不会懂的。我只是怕你离开天宫太久，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他们会想你的。”
林默雷难得地开怀大笑，笑过之后认真地说：“我来跟你分析一下这里面的经济学原理。”
小雨笑着说：“愿闻其详。”
林默雷说：“假设现在你同时有几个追求者，而你对于每一个人都没感觉，所以大家的起点是公平的，对不对？”
小雨想了想，点点头。
他继续分析道：“追求者的成本是时间投入，你的感情回报就是收益，我假设每一位追求者的投入产出比是相等的，那么谁投入的时间多，谁的收益就大。在市场开拓阶段，就是要不顾一切加大投入抢占市场。一旦率先占据大部分市场份额，这种竞争优势可以保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他说得一本正经，好像在给客户讲解PPT一样，语气四平八稳。小雨反驳说：“可是在爱情中每一个人的投入产出比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甚至为零。”
林默雷把眉毛一挑，说：“我不会这么倒霉吧！在你目前的追求者中，我肯定是时间投入最多的一个，也有信心成为投入产出比最高的一个，毕竟我的条件摆在这里。”
小雨摇摇头说：“你真的很固执。我现在知道成功人士为什么能够成功了，你们都是执念很深的人。”
林默雷放下手中的刀叉，认真地看着她，小雨的脸上一阵发烧。“别那么自甘平凡，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你坐在这里，刚才有三个男人走过你身边都回头看了你。或许你不会成为电影里的女主角，但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让你所处的环境蓬荜生辉。”他的声音低沉又充满了磁性，那声音好像是伏在她耳边对她说的，听起来好像有些不真切，。
他专注地看着她，他的眼神有股动人心魄的魅力，让小雨有点受蛊惑的感觉。他如此一本正经地说出赞美的话，让她情不自禁地相信他是真心的。
不对不对。小雨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不要变成他的试菜。
吃完了午饭出来，小雨要回报社写稿。林默雷把车放在酒店，跟着她慢慢散步去地铁站。他发现，只要自己开着那辆宝马，她就绝对不会让他送她。
林默雷看到她有一绺头发掉了下来，贴在白皙的脖子上，阳光下的她显得有点单薄，好像变得透明了。他看得有些恍惚，很久才回过神来，问：“你这么喜欢走路吗？为什么不自己开车？”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小雨轻轻眯起眼看向他，此刻他把西装外套搭在手上，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晒得有点红。他们大部分时候是在室内见面，他身上或多或少总是带着一股办公室的森然。此刻的他有点狼狈，却多了一分亲近的人间烟火气。
小雨说：“我不喜欢开车。当记者应该保持谦卑，随时随地和群众打成一片。跑财经线已经让我离普罗大众很远了，如果再开车，我和社会的联系就隔绝了。”
林默雷不以为然地看着她：“你相信为富不仁那些废话？”
小雨说：“当然不是。只不过如果不切身体会挤公交地铁的感受，总是不会明白普通人生活有多么艰辛，容易以为自己高高在上。”
林默雷说：“所以你觉得开宝马的人就不会有同情心？”
小雨说：“我不是说没有同情心，而是没有体会，久而久之就会变得麻木不仁，不在乎别人的苦难。”
林默雷冷笑一声说：“荒谬！你以为整天把别人的苦难挂在嘴边上，或是带着中产阶级的优越感走到穷人中间去，就能拯救普罗大众？充其量只能满足你的道德优越感而已！贫穷的根本原因是社会资源提供和需求之间的不对等，欲求不满才会有痛苦。消除贫穷的根本途径是极大地创造社会财富，使得人们的需求得到满足。对社会贡献最大的是我们这些创造社会财富的精英，而不是你这个只会把关心穷人挂在嘴边的小记者！”
被他连珠炮似的责骂，小雨的自尊心很受伤。他当然属于这个社会最顶尖的精英，认为创造价值就是最大的善也没有错，可是财富的生产并不能解决公平的问题，总有人会成为弱者，即使她无力改变现实，却一直认为关心就是一种慰藉。
看她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林默雷觉得自己话说得有点过了。他温柔地替她把乱发别到耳后，说：“你别生气，我很喜欢你这样。虽然有时候你有些傻气，可是比你漂亮的女人，没你有气质；比你有气质的，又没你这么有真性情。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可爱之处。”
他此刻的关切就好像是教训了孩子之后又给她一点甜头安慰。虽然他们是一样的学校、一样的学历，但小雨觉得他从没对她平等看待。她有些不悦地说：“谢谢您的谬赞，可是我觉得爱一个人不需要把她当成标本解剖，再列出理由一二三条。”
林默雷笑着摇摇头，说：“又是废话。你不会真的相信‘爱情是盲目的’吧？那样我就对你太失望了。”
小雨倔强地盯着他，说：“一开始或许是需要理由。可是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后，理由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你爱她，只是因为她是她而已。”
林默雷饶有兴致地问：“哦，是这样吗？你心目中理想的爱情是怎么样的？”他像看一个孩子一样看着她，猜测她脑子里装了多少幼稚的东西。
小雨说：“每个人生来都是一个孤独的个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除了你之外，他人都是地狱。可是有一天，你会爱上一个人，从此你不再是一个孤立的人，你从她的身上学会了爱别人的方法，并经由她找到和这个世界和解的方式。”
她就像一个背书的小学生。林默雷皱着眉头问：“你是从哪看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歪理。”
小雨老实回答：“《爱的艺术》。”
林默雷皱起眉，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人了，或许他真的是在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