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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这一日一夜,两两相对,膳食皆属金梅热了送上来。屋内清冷,寡言少语。金梅缄默的放下食盘转身离去,脑中浮现自家小姐发红的眼圈,金梅攒紧门框的边缘带上门,轻不可闻的叹息堵得胸口窒闷。她何尝不怨恨趟在床上的那人。
草草的填了些肚子,春晓转手捧着热粥坐在榻边。柳千枝的目光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眼里汇织着伤感和怜惜。心中更是自省他犯下的过错。春晓微启小口吹拂调羹盛着的稀饭,屡屡白烟散去,清淡的香味递到柳千枝的唇边张嘴含住,调羹稍止退出,作势又剜了一勺在嘴边吹气。柳千枝垂目嚼着稀烂的米粒,温热却仿若烫伤了自己的心。
“春......。咳咳咳...”本欲唤她名字,刚好被塞入的第二勺呛着食管,打憋的咳嗽。春晓眉一跳,赶忙用手托起他的背,扶顺他的胸口。见柳千枝咳的脸颊通红了,心一软,冷不丁的说道:
“我帮你倒点热茶。”一只手立刻捏着春晓的皓腕,阻止她的离去:
“别,别走......。”柳千枝捂胸,像是在压制喉间的异感,强作无碍。可惜话音不全,有高有低。春晓蹙眉,坐回原处拍打柳千枝的背脊:
“少说话,我心里难受...。”柳千枝闻言一愣,到了喉口的话尽数截断,犹似犯错的孩童,低头忏悔。心中得悲戚一味的咀嚼春晓的冷淡。他颓然的表情春晓尽收眼底,隐隐做疼的曲起手指抓乱了掌下的被单,莫说她是无意省去几字招致误会,或是有心探查她在柳千枝心中的分量。
喂完热粥半饷,春晓伸手抬起他的脸,温柔软语道:
“我只希望你永远能陪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直到我白发苍苍,满脸皱褶......。”饱含一生一世,祈求着她爱人的誓言。她一字一板,不疾不徐。她要他一清二楚,听得明明白白。总是哭哭啼啼非她所愿,柔弱的表面是疼惜,那骨子里的烈性沸腾的叫人颤栗。她从不觉得为自己的幸福耍手段是种错误,因为争取是她掠夺的本质,得不到,情愿破罐子破摔,走上毁灭。愈发迷乱的眼神猛得惊骇,她怎么会有如此阴暗的想法。思绪里,一片黑暗,唯有柳千枝的身影在面前碎成雪花凋零。
春晓收起张惶的心神,下意识拦截上空探来的骨节。鲜明的瘦削皮肉包裹骨指上透出坚毅的温热。春晓忸怩的接口:
“时辰不早了,我伺候你擦身洗脚吧。”春晓闪身来到门口。柳千枝一急喊着她的名字,身体挂在榻外,险些落地:“春晓!春晓!!”
人无影,烛火相依。一炷香,只字未提。柳千枝已然做出决定。等春晓回来他便告诉她,情与心,爱与意。
门外朗星月明,空气清新。春晓输出一口长气,闭上眼,耳边传来小虫鸣矣。手指突感冷意,自嘲的勾起嘴角,原来自己是个胆小鬼,怕听真话,逃了出来。
春晓唤了金梅打水烧热,撩起袖口,两手掬水拍打粉颊亦是清醒自己,给自己打气。触到温暖的水温,她有点动容的想要再次哭泣。可是她不甘心,酸溜溜的鼻子抽气。金梅呈上白布,春晓轻点肌肤,拭去水珠:
“金梅,装满两盆水回屋。”金梅应声,手脚勤快的倾倒木桶里的热水合着盆里未半的冷意注入汩汩热源。在金梅诧异的张大嘴,春晓蹲身环抱起盆,挺着腰杆向前走了两步。金梅霎时遭雷电击,平素未见千金小姐干过粗活,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侧头西边的天空皎月茫茫,金梅赶紧抱起金盆跟上,水花跃了一地,春晓拧眉薄斥:
“做事怎不小心!”金梅干笑着:
“我会注意......”
春晓放下盆,伸手解着柳千枝的衣带。他惊愕于当场,从她进门前即凝睇手中不应该出现在的东西非但不是幻觉,它正冒着热气。金梅把另一盆放在侧旁,春晓一个眼神,即刻她消失在屋中,徒留柳千枝怔忡的睹着春晓的发顶。
灵活的手指很快宽衣解带,露出蜜色的肌肤。春晓瞥眼蹲下搅着湿布,不一会白布覆了上去,仔细的擦拭汗渍。埋头拂过肌肤,均匀的臂膀结实细腻,滑的就跟丝绸一样,所到之处泛着亮泽。
柳千枝思不出个所以然,捉住欲擦胸口的柔荑:
“为什么?”春晓扭过脸,在红烛暧昧光韵的映衬下颊色桃羞杏让,嗫嚅双瓣:
“因为你是我相公,妻子理当伺候。”
“春晓,听我说,我不过是出生卑微,是你们春家入赘的女婿。你是金枝玉叶,怎可以做些有失身份的事!”春晓嘟唇,毫无顾忌的揉弄布巾:
“古往今来,男人一直扮演着家里的顶梁柱,为我们妇孺撑起一片天,高大的伟岸让我们安心倚靠。而你是我唯一依靠的对象,我爱你,敬你所以想伺候你,不是奴性的驱使,只是想刨心挖肺真诚以待。”
“春晓,我对你......。”食指压在唇上,春晓果然害怕他急欲脱口的答案,她摇头,在等等,等她帮他洗了脚,擦干净。柳千枝无地自容,凡是都让春晓抢了先机,他有口不得说,郁瘁得苦恼自己被感动得丧失了言语。明明知道她的不安,但内心深处有两股意志在拉扯,若是快刀能斩乱麻,何苦扭捏到现在?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嫌弃今日的口拙之弊。
托起脚掌,春晓边抹着趾缝边数着足茧,倘使行万里路,他们又能走多远?有多长?遇见岔口会如何抉择?分道扬镳——摇头,或许她会继续立在原点等待,耗着一口犟牛脾气。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柳千枝,她不知道,也许紧紧的依偎相互取暖,一脉的认为喜欢在一起的感受是那么的简单和舒怡。
换上干净的亵衣,春晓催促他躺下掖了掖被角。柳千枝不安分的钳住将要离开的她。春晓浅笑,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
“马上来。”柳千枝这次规矩的缩回被褥里。听着脚步一去一来。仿佛等了很长时间,渐渐的柳千枝沉浸在朦胧睡意。
春晓站在榻边,痛苦的凝视那张她爱着的脸。不甘的抿唇,双瞳酸涩的揪在一起升起氤氲。方才她故意在外面摆弄水盆,层层涟漪倒影弯月,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不时傻傻的看呆了。
回到屋中,春晓脱下外衣,熄灭红烛,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榻钻进一旁的空位背身躺卧,松开眉宇,一阵疲惫感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臂手环住春晓,炙热的禁锢为之一震,春晓蓦地睁开双眼。背后喷出绵长的热气引领着同寝者安于一隅。春晓咬着自己的唇,乃无声的回应,用行动代表柳千枝的决心,他的意志。春晓转过身,面对面闭着双眸,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贴近怀里。背上的手移到后勺,俩人好似连体婴儿,不离不弃......
顺着感受脖间悠长的呼吸,柳千枝始终若一,仿佛把她揉进骨子里化为一体。细碎的月光洒在地毯上圈出点点绮丽,好比自己自己就像那瑕疵的光线,无法发光发热,而春晓就像未月的阳光,注进他体内的最深处。
日出东方,迎来翌日。俩人拥着初醒,相视一笑。温存的被褥散着馨香,没人愿意早起,打着盹儿有话没话的搭着:
“千枝,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跟我说喔!”柳千枝粲然往被窝里钻了钻俩人平视,额头前倾一顶,嬉笑着说:
“你探探......。”恣意的伸出舌头舔舐春晓的唇形,轰得犹如煮熟的虾子,瘫软的枕在柳千枝的臂上,下面掐着掩在被褥里的大腿肉:
“没个正经。”柳千枝邪气一笑,腹下一热,求饶道:
“别乱掐呀,我......。”春晓见机在下面乱吃豆腐,顿时陷入擦枪走火,某人不争气的举起灼热,透过丝质的亵裤,春晓好奇的把头埋进黑暗里,刚刚是什么顶着她?硬硬热热的。
“千枝,露点光进来,我看不清楚。”被褥下方传来闷闷的声音,攒着被子上头的人裹得密不透风,下面支手遮挡,春晓摸了半天,徒劳无功,险些窒息是被窝里。挣扎着破口而出,春晓没好气的喘气:
“闷死我了,你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春晓见他异样,抵上额头。柳千枝哼哼几声,也不知道他想表明什么。未解人事的春晓单纯,淘气。柳千枝差点因为朝晨的生理现象化身为狼,他可不想吓坏了春晓。
红着脸,见日上三竿。柳千枝吱唔着改起身了。吃着早膳,春晓建议俩人外出踏青,吸收新鲜空气除除霉气。柳千枝眼里满是她耀眼的笑容,遂点头答应。
绕过正堂,碰上春月。春晓偷偷打量柳千枝的神色,可惜柳千枝躬身招呼后,就一直瞅着她,怪不好意思。
春月乐呵呵的主动启口:“今儿万里无云,是逛街的好天气,敢情你们寻着哪个地方偷懒啊?”春晓略不好意思的的回答:
“哪的话,踏青休养生息,你来不来?”另俩人一滞,想不到春晓心胸宽广,翻脸就跟翻书。柳千枝畅言:
“娘子开口,相公自当附和,请问春二小姐有意和我们出游么?”俩人一唱一和,春月颇觉得好笑,看来俩人是和好如初。柳千枝看她的眸子已然不同,大大的证明了一切。春月笑着婉拒他们的好意:
“我呀得照顾花花草草,省的日后天气阴晴不定,萎顿的不成‘人形’”春晓呢喃着:
“这几天天气很好啊.....”骤然刹住,春晓明了她的意,怎么,她就爱变扭,打出娘胎,便是这性子。一旦纠结起家史春月也好不到哪去,否则她怎么到现在都没嫁呢?
“那好,我们先走一步。”春晓牵起柳千枝的手,一拉一扯唯恐春月突然反悔。避如蛇蝎,急急迈开步子。
柳千枝回首望了一眼春月。静静的矗立在红柱旁恰似园中的百合,皎洁、睿智。
回头瞥见春晓的嘴裂的比方才要大。柳千枝摸上她的头,知晓她脸上代表着胜利的喜悦。则面对春月,徒有心虚的僵硬笑意流露的太过明显。
然,春晓的不自信何尝不是在考验她对柳千枝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