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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淅淅沥沥的打在船篷上,打得人心绪烦乱,苏欲晚从来不知道沉香河在夜间会这样的冷的,冻得直哆嗦。
好不容易等船靠了岸,模模糊糊见得河边一盏橘灯亮了起来,在雨中显得湿意朦胧,一个约莫九岁的男孩在旁边等她,轻轻的伸出手来:“姑姑,你来的可有些晚了。”
苏欲晚捏住他温暖的小手,跺了跺脚:“伶仃,怎么扶摇城变得这么冷了?”
伶仃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牵着她一路走进扶摇城,穿过长长的寂寥的街巷,苏欲晚不时侧过脑袋去辨认路边小店的招牌,什么“轻风居”、“雅然阁”、“花糕软点铺子”、“唐氏胭脂”,全是她在扶摇城的时候,经常去的地方。
最后两人到了苏家门口,苏欲晚终于忍不住问道:“伶仃,这么急叫我回来,家里出什么事了?”
“庄公身体不大好。”伶仃淡淡道。
“爹爹身体不好?”苏欲晚蹙着眉头。
苏庄公的确身体不太好,大夫们都已经看过了,隐约中苏家都做好了奔丧的准备,可惜这些年苏欲晚一直在外,和家里并没有太大的联系,才甚晚得知这个消息,作为苏家的小幺女,她回来得的确有些迟了。
“爹……”一走进屋子,苏欲晚就不由自主的跪下了。
偌大的屋子里面全是人,苏欲晚放眼过去全都叫得出名字,不是祖父辈就是叔伯辈。苏欲晚进来得时候他们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目光全都集中在床上那个干枯的人身上,昔日健硕之人到了垂暮之年也都是如此可怜。
“爹。”苏欲晚又唤了一声。
“小九。”苏庄公吃力的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光是这个动作就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苏欲晚呜咽一声,却说不出什么。
苏家长子苏留锋在一旁默然了许久,轻轻的揉了揉苏欲晚的脑袋:“爹总说人到最后都是会死的,哭哭啼啼的才不像话。”说着目光又停留在了苏庄公的身上。
苏庄公涣散的眸子凝视着他,带着些浑浊的赞许。
门外的丫头把药送了过来,一个个的传到了苏留锋的手中,苏欲晚赶紧双手接过药碗,轻轻的吹着热气,吹着吹着就有眼泪就掉进了碗中,她拿药匙盛了一点,放在自己口中尝了一尝,苦涩无比,沙哑着道:“大哥,这是什么药?怎么味道这么奇怪……”
满屋寂静无比。
苏欲晚心底一凉,正想说话,发现舌头已经麻了,这种麻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身体的各个角落,然后四肢变得僵硬无比。
“这药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苏留锋伸手夺过她手中的药碗,抓起她的长发,把整碗的药全部灌到苏欲晚喉中,苏欲晚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直到听到“啪”的一声瓷碗碎裂的声音,眼泪一颗颗的掉了下来。
“苏欲晚。”苏留锋淡淡道。
苏欲晚趴在地上缓了许久,挣扎着爬了起来,膝行到他的面前,磕头哭道:“大哥,我只是想回来看看爹,我没有异心,也没有想法夺大哥你的位置!饶了我……大哥……”
“没有异心?”苏留锋轻轻的一挑,把她怀中的一封信函挑了出来,撕做粉碎散在空中:“你藏的这是什么,相国之书?我早告诉过你,你想活着,就得听我的,为什么不听话?”
“大哥!我听话……饶了我……我听话……”苏欲晚跪在地上呜咽,眼泪簌簌的掉下来,忽的又化作了粉屑,扑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苏留锋没有说话。
苏欲晚还想说些什么,一股腥甜却哽在了喉咙,心痛如绞,眼前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她努力的想去辨认苏留锋的模样,才发现此刻苏留锋眉间一片沉寂,表明了杀心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