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1 / 1）
江南警署，刑侦组。
“什么？正宇他又被停职了！”从朱正明口中乍闻这个消息，静言一时难以相信，“前辈，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事实就是如此。”指着自己的鼻尖，朱正明愁眉不展地反问，“你觉得我这副表情像是在开玩笑嘛。”
因为是工作时间的缘故，刑侦组的门口有不少人进出，大约觉得这里不是谈话的最佳场所。朱正明示意女孩跟着他到了走廊的尽头。
并肩坐在饮料自动贩卖机旁的长椅上，朱正明这才把前因后果向静言详尽地道来。
“总之，那天正宇和组长进入审讯室后，没过多久，就争执了起来。”回忆着当天的细节，朱正明不由叹了口气，“这要放在平时，也没什么。但要命的是这件事惊动了警署高层。”
“所以——”了解完事情前后的大致经过，静言问道，“正宇他是因为擅离职守加顶撞上司，才又被停职的？！”
点了点头，朱正明表示她总结的很精炼。
见状，女孩又停了停，才继续说道：“但我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
“不明白？”看到静言若有所思的神情，朱正明问道。
“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正宇和组长吵起来？”单手支着下巴，她条理分明地说道，“前辈不也说了，那天是正宇重新到岗的第一天，谈话前他还向郑组长道歉来着。所以不管怎么想，都不应该呀。”
听完静言的分析，朱正明突然觉得有些道理。
努力回忆着事情发生前后的细节，他的心里也生出了些许疑惑：自己当时就觉得正宇的表现有些怪，现在回想来似乎就是从那时候起，事情变得有些不对劲儿的。
这边，朱警官正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女孩，“说起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可惜，他的话还未说完，走廊那头传来的脚步声就打断了他。
抬眼看去，就见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快步向这边走来，对方在看到静言时，表情明显是松了一口气，“朱警官，真是不好意思。静言她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吧？”
“怎么会。”朱正明连忙道，“尹律师，您多虑了。”
听到回答，尹河均心稍安。转向一旁的侄女，他语带无奈：“我这才刚转身，静言你就不见，害的舅舅找了半天。你来刑侦组做什么？是为了找正宇吗？”
“我以为你还要很久工作才能结束。”静言快速岔开了话题，“舅舅，我们现在就走吗？”
没有继续追问静言跑过三楼来的原因，尹律师点点头，“当然，我们最好快点，因为你妈妈已经来短信催了。”
“前辈，我先走了。”在舅舅的注视下，静言礼貌地给朱警官道别。然后在舅舅转过身的瞬间，她又给对方做了一个保持联系的通话手势。
总的来说，去了一趟警署也不是没有收获。
至少，当静言第二天在韩宅见到一身便装的男子时，她仅存的那点惊讶也都消失了。略去一旁还在发愣的正宇，她对着正准备上车的韩会长礼貌问好。
眼神扫过眼前的女孩，韩泰俊微微点头。随后，他径直转向一旁刚归家不久的儿子，言简意赅地说道：“好好招待客人。”
注视着汽车驶离院落门，直到两扇铁质的雕花镂空门再次合拢，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她和韩-正宇两个人，静言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再回来这里了呢。”微微偏头，她看向身旁的男子。
“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对上女孩看过来的视线，韩-正宇一字一句道，“更何况，这里有我的亲人，无论离开多久，我都会回来的。”
亲人。
从正宇口中听到这个词，静言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美-美，而是韩泰俊。等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自己也有些吃惊，“那么，你和你爸爸和好了？”
“算是吧。”男子的回答有些含糊，“站在这儿冷不冷？我们先进屋吧。”
◇◆◇◆
房间内的暖气开的很足，静言脱下厚重的大衣，接过韩-正宇递过来的水杯，道了声谢。
水的热度透过玻璃杯温暖了冰凉的手，杯口处氤氲的热气还在慢慢上升，小口抿了一下热水，静言才奇怪地问道：“家里怎么这么安静，只有你一个人？”
“美-美在学校，她妈妈去了BALLUS。”就近在静言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韩-正宇这才想起来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昨天去了一趟江南警署。恩——”稍稍犹豫了下，静言才一鼓作气地问道，”为什么又被停职了？我不相信是因为顶撞组长这个理由。”
闻言，韩-正宇正在喝水的动作顿了顿。
轻轻将水杯重新搁回桌上，他转向一直盯着自己，似乎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静言，酝酿了一下，刚准备开口，就又被静言出声打断了。
“韩-正宇，不要说谎骗我。”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女孩一脸认真，“我不是恩珠，更不是秀妍。或许，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听到静言说的最后一句话，韩-正宇的表情明显起了变化。他眉头微蹙，放在膝间的双手不自觉地交握，而一直看着他的静言自然也没有放过这一细微的动作。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那天朱警官不小心说漏了嘴，自己也不会知道，正宇居然暗中在查姜贤珠的身份信息，但即使这样也完全没必要住回家里呀。
这也是静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以她对对方的了解，一定是因为什么，他才会这么做。
“你知道些什么？”终于，男子开口打破了僵局。
知道了什么？我知道很多很多，可惜有些还不能告诉你。眨了眨眼，静言斟酌着开了口：”比如说，你在查你姨母的身份……再比如，她曾经是佛罗里达一家大学的钢琴音乐教授。”
“这些都是前辈告诉你的。”闻言，正宇想也没想便直言问道。
摇了摇头，顿住，又点点头。
静言这才想起为被自己出卖的朱警官辩解一下，“准确来说，前辈是一不留神说漏嘴，所以——”
“……我就知道会这样。”出声打断静言，正宇露出头疼的表情，“你不用替他解释。”
默默闭上嘴，静言在心里对前辈说了声抱歉。
“那个，你觉得她真的，嗯，是你妈妈的姐妹？”期期艾艾地问完，静言小心地观察起对方的表情。只见，正宇先是一愣，随后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起身，对着还坐在椅子上的女孩，说道：“你和我来。”
虽然不明白正宇的意图，但静言也没有什么异议，依言跟在正宇身后，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二楼。最后，两个人在靠楼梯口的第二个门前停了下来。
“等下，这里是——”
脑海中似成相识的画面闪而过，随后出现的人物就验证了她的猜想。
被窗帘半掩的窗户，光线从其中透出，照在睡在大床中央的女人身上。开门的声响虽然并未惊醒她，但也让女人不安地缩动了一下，闭着眼的睡颜似乎很难受。
“正宇。”不明白男子为什么会带她来这儿，静言忍不住轻声叫住对方，“我们——”
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人制止了。
前方的韩-正宇旋即转身，看向落于身后的静言，他没有答话，只是将食指竖在嘴唇中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走至床边，微微俯身，轻轻抽出女人抓在指尖的那根塑料花，而后细心地把女人放在被褥外的手用被子遮掩好，整个过程动作熟稔，有条不紊。
但就在韩-正宇直起身子的一瞬，他的右手却忽然被攥住了。没有防备之下，腕上的力道让他一时挣脱不得，抬眼看去，不知何时女人已经睁开了双眼。
猛地拽回正宇手上的塑料花，姜贤珠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花护在怀里，一边向床里退，间或还警惕地看着床边的两个人。
“正宇。”从头至尾目睹完全过程的静言走至男子身旁，“你姨母她似乎不是习惯见到陌生人，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
尽管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海利朝思暮想的妈妈，但忆起上次在这里发生的混乱经历，静言仍心有余悸，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不觉得现对方很欢迎他们的出现。
“姨母，你吃药的时间到了。”似乎没有听见静言的话，倒出塑料盒里的白色药片，正宇柔声劝道，“我们先吃药好不好？吃了药，病才能快好。”
耐心劝说似乎也没有用，见姨母只是一个劲儿盯着自己身边的人看。正宇不得不放下药片，出声解释道，“这是静言，申静言。她是我的朋友。”
“您好。”即使顶着女人警惕兼审视的目光，静言也硬着头皮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看到女孩的笑容，女人似乎愣了一下，警惕的目光微散，很快，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静言和正宇都没有料到。
只见，对方动作很轻地拿出来了她一直藏在怀里的塑料花，向着不知道是静言还是正宇面前递了过来，嘴里重复着一个词，“孩子，孩子——”
软软的塑料管捏在手上，静言发呆地盯着指尖的透明，直到正宇出声才唤回了她的意识，“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在想你这次回家，你爸爸应该挺高兴的吧？”
十年来第一次回家，目的竟是为了找出自己父亲犯罪的证据，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回到这里的。
“高兴？也许吧。”男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自嘲，更多的却是无奈。
静言能感觉出正宇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想了想，她出声宽慰道：“你爸爸内心一定是高兴的。恩，毕竟，你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只是，此刻安慰着正宇的静言还不知道，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她自己也即将被卷入一场更大的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