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卮酒:4.3(1 / 1)
许贺醒来发现自己在自己的小渔船上,头顶是深蓝夜幕,星光如钻。
小船在水中央,河水蜿蜒如带,左岸是浓郁山色,右岸是一丛一丛芦苇荡。
他弹坐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回淄州了?他还连六郎面都没见到。
他突然瞪大眼睛,看着迎着满山月光,踩水而来的少年。
少年白衣玉带,脚下鱼子团聚,若神仙子。
少年渐渐近了,他跳到船上,俯视瞠目结舌的许贺。
许贺张大嘴:“六六郎,你回来了?!”他咧开嘴,“你回来那就好办多了,邬镇实在是远,你去那么远,我就不能总是去找你啦!”
原来他瞪眼,并不是因为怕我。
六郎欣慰,又有些后悔地纠结 ,当初他若没那么紧张,在贺兄说话之前就急不可耐地撇清自己不是鬼,他也不必伤心纠结那么久了。
六郎没怎么听清许贺说的,他盘腿在许贺对面坐下,眉眼一弯:“我并没有回淄州,你也没有。我们现在在你的梦里。”
许贺一拍脑门:“说的是,若你回淄州,还要我来邬镇找你做什么。”他又道:“那为什么在我梦里”
六郎理所当然的:“我如今是仙,不做梦,自然只能入贺兄你的梦。话又说回来,鬼也是不做梦的,除了人,其他五界都不做梦的。”他回忆了下,笑:“我都记不清做梦是怎么样了。”
许贺又瞪圆眼睛:“原来你们平时都不做梦,不做梦那你们睡着是什么样子,像死人一样”
六郎为难:“我也不知道我睡着是什么样子……不过像死人也太过分了吧?”
“你原本就是死人,变成了一只鬼。”许贺笑指着六郎鼻子笑,“醉酒的溺死鬼。”
六郎被咫尺的手指戳的往后,脸上义正言辞:“贺兄好歹照顾下我做鬼的尊严。”
说话间许贺已扯开系在腰上的葫芦,拔下葫芦塞子,浓郁的酒味飘出来,六郎眼睛更是弯,皱起鼻子吸嗅:“还是贺兄最懂我。”
许贺挠着脑门嘿嘿地笑:“我原本想了半天来找你带什么好,想来你如今是神仙,应该也不缺什么。其实是我想再同六郎你一起喝酒。”
许贺大约是没什么概念,想说什么便是什么,说起令人脸红暧昧的话也不觉得什么,有种一派天真的直白。
六郎抿抿唇,看着许贺:“我也是。”待要再说什么,又觉得不好说些什么,心口有点热乎乎的骚动着。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就着同一个葫芦喝着酒。像以往那样,喝着喝着就肩并肩,头对头地躺在了甲板上,喝的有点醺醺然,就连话也不想多说了。
明明一个等了这么久,一个找了这么久。都憋了满腹的话,想着见面了一定要说,当神仙的日子怎么样,威风不威风。没了水中鬼帮着,还能打多少鱼。不知道邬镇有没有卮酒,还能再找到一个半夜一起喝酒的人吗。夜半自己打渔喝酒会不会不大习惯。有没有想起当初陪你喝酒的人。
…………
…………
你,有没有思念我。
打的腹稿最后都落到以这个为结尾。于是一人一仙就都不好意思说太多了。也觉得并没有说那么多的必要,也忘了还要说那么多。
总之一人一仙侧躺着,月光罩在互相的眉目上,眼睛对眼睛,好像星光也落进对方的眼睛里。
然后就忍不住,看着对方,慢慢地笑起来。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一刻了。
就算梦境将要结束,马上将要分离。你是邬镇土地神,我是千里之外的一个渔夫。
这样好的回忆,揣在心里放安稳,以后空了拿出来咂摸咂摸,也就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