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一章】杨门受罚 重拾株连(1 / 1)
【第二十一章】杨门受罚重拾株连
杨勋面色大惊,握紧拳头已经做好保全秦雪的准备,身子却不由得微微一颤。宋祥已经呆愣原地,连惊呼都忘记,只是那样呆呆看着前方,众人更是惊恐,瞪眼愣怔。
“好胆色,不愧为大宋的皇子。”秦雪赞叹之声刚刚说出,李富立刻喊道:“来人呐,将这个刺杀太子的贼人拿下。”
几个侍卫立刻将秦雪的弓箭抢下,强行压于地面,将她锁紧。
“怎么?太子都未说话,你们着急什么?若是太子觉得害怕,没了玩儿的胆量,我自然认罚。若是太子勇敢,想要继续玩儿下去,就放开我。”秦雪稳稳道出,盯着面前依然愣怔的宋祥。
良久,李富大声一句,“带下去。交由皇上处理。”
“等等。”秦雪刚刚被拉起来,宋祥起身制止道:“放开她。”
秦雪也未想到他会如此,自己方才之举,只是想要吓唬吓唬他,只因从未有人敢这样告诉他,死亡和恐惧是什么。如今,那支箭划过眼睛,宋祥脸上的惊恐和意外,应该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害怕。
秦雪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孩子,那副表情,坚毅无畏,同幼时的秦楠有些相似。愣怔间,秦雪仿佛想起了秦楠的样子,那团脑子里的模糊身影,如今,终于有了形状,有了清晰的轮廓。
“是不是那个病秧子要你这样做的?”见秦雪已经站稳,宋祥指着不远处的杨勋道。
病秧子?原来,宋祥一直当着众人的面喊杨勋病秧子。秦雪不知为何心中气恼,方要说出什么,被杨勋抢话道:“是杨勋无礼了,请太子责罚。”说着已经跪下等待宋祥发落。
“不关他的事儿。”秦雪并未下跪,看向面前的孩子,心中毫无畏惧,朗声道:“都是我的主意,我只是想让太子体会一下什么是害怕和惊恐,我想,方才太子一定受益匪浅。”
本以为宋祥会生气,怎知他突然朗声大笑,“你教育人的方法倒是与众不同,比那个病秧子要厉害许多,他就只会说些大道理,那些我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回的道理,我早就听腻了。”
秦雪淡淡一笑,对这个皇子的态度有些招架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古灵精怪、刁蛮任性,也如他一般,对世俗的一些事物保持着仇视和反抗的心态。如今,自己此举着实幸运,遇到个心思特别的孩子,若是旁人,怕是活不成了。
“皇上驾到。”毫无意外,宋真宗疾步而入,看到毫发无伤的宋祥深深舒出一口气,方要怒视秦雪,被宋祥突然拉了拉袖子,道:“杨勋师父带来的小师父不错,很称儿臣心意。”
宋真宗眼中存有疑惑,脸上的怒色却是一瞬而转,拉着宋祥的小手,笑道:“怎么个称心法?”
“功夫了得。”宋祥坏笑着看向秦雪,“他可以同朱齐占个平局。”
“是吗?那功夫确实不低。”宋真宗眼中浮出冷意。心中一想,似是明白了什么,看向他这个精明的儿子,朗声笑出,“原来祥儿是这个意思。”
秦雪也听明白过来,更加惊愕眼前这个孩子不同于年龄的机敏和成熟。原来他的意思是说,自己功夫了得,若是真想杀他,轻而易举,不会只射了个珠子而已,看来她并非有心。
“好了,既然你喜欢这个师父,那便叫他日后教你功夫如何?”宋真宗意外道。
“好,儿臣多谢父皇。”宋祥浅浅一拜,对秦雪眨了眨眼睛。
马车内,杨勋猛地拽起秦雪的领子,愤怒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只是觉得那孩子该被教训一下。”秦雪不服气地回。
“笑话,你算什么?敢教训太子?”杨勋眼中冷意浮出,攥着秦雪的手越来越紧,几乎使她不能呼吸,却被她倔强的强忍着。杨勋更加气恼,凑近她一字一句道:“你虽然不算什么,却被认为是杨家的人,你对太子不敬,便是杨家对太子不敬,你要整个杨家为你陪葬吗?”
秦雪脸上一顿,一瞬没了血色,原来,她独行独往惯了,早就忘了牵扯家族这回事,平日里,大事小事都是她一个人承担,不会株连任何人,她也从未想过会连累谁。如今,武断行事惯了,竟然忘记,她已身在杨家,做了杨家的兵将,诸事皆与杨家有关,今日之事,不论杨家是否知晓,对外来说,都是杨家所为。
脖子慢慢松了许多,杨勋猛地咳了起来,秦雪慌忙为他捋顺后背,被他猛地推到一侧,牵扯出更加猛烈的一阵干咳。
“你别生气。”秦雪慢慢靠近他,终于有了一丝悔意,“我独自生活惯了,未想那么多。你别气,我以后再也不任性妄为了。”她试着拉了拉杨勋的袖子,见他并未再推自己,才大着胆子给他拍打着后背,一边小声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以后?”杨勋终于隐了怒气,咳声渐渐停下,“我再也不会给你 ‘以后’的机会了。”
秦雪低头不语,眼中存了些深深的悔意,若是今日宋真宗惩罚了她一个人是小,惩罚整个杨家,那就真的是她的罪过了。她偷偷看了眼气息稳下来的杨勋,见他也看向自己,慌忙低头。
“我以为你本事多大,原来只会吓唬小孩子。若是这样能教会他大道理,你以为我不会做?”杨勋盯着她依然扯着自己袖子的手,声色终于缓和下来,“他身边有多少蛇蝎,你根本不知道。若是他不狠毒些,还能活到九岁?”
秦雪惊愕地看向杨勋,听他继续道:“太子四岁没了母亲,一直由几个母妃轮流照顾,其中有多少会真心对他?没孩子的,想要巴结他,获得皇后的位置。有孩子的,想要害死他,让自己的孩子做太子。这孩子聪明,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平日里的那些坏毛病也是他彰显一个皇子威严的举动,虽然残忍了些,他却懂得要别人怕他,才能成为帝王这个理。”
“可是。”秦雪小心一语,“他还是个孩子,就如此残忍,日后长大了,岂不更可恶?”
杨勋无奈地靠着车身,感受着马车的晃动,眼睛看向飘起的车帘,“我说了,若想活命,心狠是必须的。”
秦雪蹙起眉头,手方要松开杨勋的袖子,被她意外地一把握起,眼睛早已闭上,看不出是何表情,更不知是为何,他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似是睡着了一般,平静而自然。久久,终于道了一句,“一会儿无论发生了何事,我都会护着你。”
天波杨府,秦雪刚刚踏入院子,杨业已从正厅走出,面露怒意,挥了挥手,冲上前两个大汉,将秦雪猛地按倒在地,杨勋被挤到一旁,神色焦急。与此同时,杨泰、杨顺也从正厅冲出。杨泰几步跨到秦雪面前,从地上想要扯起她,奈何她被两个大汉压于地面,只能稍稍提起她一些,眼中怒意远胜于杨业。
“你做了什么好事?快向老令公赔罪。”杨泰转动眼珠示意秦雪快些认错。
秦雪慌忙道:“秦风知错了,求杨令公恕罪。”
杨业冷哼一声,“恕罪。你可知,皇上专程派人同我们讲了此事,言下之意是让重罚。你在宫中有太子护着,皇上不便动手,想要杨家自己处置。如今,皇上之意如此明显,要我如何饶恕你。”
秦雪已知后悔,听了杨业的话,便知闯下大祸,低头不再言语。杨泰突然一拳打在她的脸上,她只觉得脑中被石头砸了一下,眼里也出现星星点点,神思更是不稳,口中喷出丝血迹。杨顺惊慌上前,一把扯起杨泰,气恼道:“大哥做什么?”他忙是跪地查看秦雪的伤势,心头只觉得阵阵揪疼。
杨勋自然明白杨泰何意,拳头握紧,立在一旁想主意。
只是一拳,杨业根本不会解气,冷声道:“扒光了,重责四十棍。”
秦雪惊愕抬头,心慌意乱,口中低低一句,“多少棍都可以,只是不能脱衣服。”眼下的不知所措让她忘记了前面查看她伤口的杨顺,一句话被他听入耳中。杨顺猛地起身,推开了压着她无法动弹的两人。
被他猛地推走,两个大汉朝杨业看去,不知如何是好。
“老四。”杨业正声道:“你要造反吗?”
杨顺慢慢扶秦雪起身,同她一起跪下,却不敢当着杨业的面去拉她的手,想了半晌,握紧拳头,坚定地看向杨业道:“父亲,孩儿愿意替秦风受罚。”
“痛只有打在他身上,他才会知道悔改,你不必求了。”杨业侧过身子,不看二人。
“父亲。”还未等杨顺再说什么,杨泰走上前道:“秦风在军中时身子受了些伤,还没好全。不如责罚轻些让他张张记性便可,何况,孩儿方才那一拳也不轻,他也痛身上了。”
杨业看了看秦雪嘴角依然在淌血,知道杨泰下手确实很重,却未因此减了刑法,甩手道:“若不是太子护着他,他刚才早就死了。若是一会儿抗不过刑法,全当已经死在宫中了吧。”说着,看向院中的两个大汉道:“行刑吧。”
正要抬步离开,突然听到杨勋的声音慢慢响起,“父亲。”
杨业顿住步子,微眯眼睛看向这个三儿子,疑惑道:“你莫不是也要替他求情?”
“是。”杨勋恭敬一拜。
杨业意外笑出,“真是天下奇闻啊。你平日里不是最守规矩吗?如今,肯破这个例?”
“是。”杨勋再拜。
“好。”杨业依然满眼的意外,转身看向他道:“若是你有能说服人的理由,秦风的刑法减半。”
杨勋轻轻向前一步,众人全都看着他,想要知道他要如何才能说服杨业,如何才能让这个比任何人都要固执的老令公开口减刑。
日后,秦雪轻轻拉着马车内的一双手,倚靠着车身,回想起曾经的这一幕,忍不住地抿嘴浅笑,车窗外,偶尔传来一声鹰鸣,时远时近,牵扯着她不稳的情绪。往事历历在目,能被她永远印入心中的那几件,给她带来了活下去的所有动力。这些回忆中,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他们中,有些愿意陪她生,有些愿意陪她死,更有一个人,一生所愿,是自己死,让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