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正文 第63章 七年之痒(3)(1 / 1)
听见哭声,韩洛焱连忙避开容贤亭,冲到了门前。他扔下手中的几包药材,连忙从陆回雪那里接过孩子,耐心地哄了起来。
此时此刻,陆回雪已经吓蒙了,呆呆地看着方才与自己畅快交谈的男子,只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他竟然没有认出来当朝的帝君!
“回雪,是西鸿玉带那个人来的吗?”韩洛焱不禁又看向了远处的容贤亭。
“不不不,今天很奇怪,帝君主子一个人在巷子里走,无意间撞见他。他好像没有认出我,并不像是可以来寻少爷的。”陆回雪看着容贤亭的背影,纳闷道,“帝君主子不应该在皇宫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孩子的哭声不止,在巷子里久久回荡。韩洛焱轻拍着孩子,用唇贴上了孩子稚嫩的额头,并未发现孩子有发热,他才松了口气。
原本渐行渐远,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已然快行到巷口的容贤亭不由得回头望去。远远瞧着手足无措的韩洛焱与陆回雪,似乎出于本能,容贤亭还是折回去查看情况。
看到容贤亭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陆回雪吓得忙埋下了头退到一侧。韩洛焱一心都在孩子身上,并未在意。
“这孩子,平时很爱哭吗?”容贤亭知晓韩洛焱不会理睬自己,便问陆回雪道。
陆回雪瞟了一眼韩洛焱,忧心忡忡地答道,“回禀帝君主子,以前还好,就是近日不知怎的,小少爷总是哭闹。尿布这也换了,东西也喂了,而且尚未有发热或是感染风寒的迹象。”
“洛焱之事,不劳烦帝君主子挂念。”韩洛焱冰冷的声音骤然传来。
容贤亭仍是觉得不妥,上前一步道,“还是让本君瞧瞧罢,毕竟……”毕竟这孩子身上流着的,是西鸿家的血。
努力避开容贤亭,韩洛焱憎恶地瞪着他,带着怒气道,“收起你好心,我的孩子,不需要你怜悯。容贤亭,不管今天你因何目的来到此处,我都不想看见你出现在这里。我敬你是帝君,你莫要得寸进尺。”
“公子啊,不能这样待帝君主子啊!”陆回雪担心韩洛焱一时意气惹祸上身,忙劝解道。
少有人能够对自己说这样不敬的话,容贤亭也是一脸错愕。自己不过是好心瞧瞧孩子的安危,韩洛焱这样下逐客令,着实让自己颜面有损。
“也罢……查探一下孩子是否因积食而导致的滞气腹胀,或是孩子口中生了口疮,以前璧儿也有过类似的情况……”说完此处,容贤亭勾起唇角不禁冷笑道,“若是对西鸿家如此抵触,何必还要抚养西鸿家的后裔。韩君倒真是一个自相矛盾的人呢!”
受了西鸿玉的气,没想到在这里自己的尊严又被这个男人践踏。容贤亭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只为泄愤。周遭的一切,他的确忍无可忍了。
被容贤亭激怒,韩洛焱且将孩子交给了陆回雪,几步上前,来到了容贤亭面前。二人肃目平视,一时间眼神的擦枪走火让陆回雪看得直冒冷汗。
一直以来,二人在人前至少都是和睦相处,如今撕破脸皮哪里会晓得发生什么事。
“是,也是。帝君主子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夫君,自然处处为了西鸿家着想。洛焱自知身份卑贱,不识大体,不及帝君宽厚大度呢!”韩洛焱侧过身复而前行,“这样贤德的男子,也真难怪陛下夜夜梦里都喊着帝君主子的名字,哪怕枕边躺着的一直是洛焱……”
玉儿夜里会唤自己名字?他暗自惊讶。
骤而,韩洛焱侧眸正视向了他,“只可惜,那又能如何。西鸿玉这样的负心人,夜里枕边人可以不停地更换,可无论换到谁,都也不可能是帝君主子您。皇贵君之后有洛焱,洛焱之后,您的陛下还会拥有更多的新人。而帝君主子您虽是陛下的结发夫君,只能守着偌大的昭元殿,从天黑等到天亮。您百般想要我孩儿的性命,今日又何必虚情假意!”
“本君何曾取过这孩子的性命?”容贤亭看向面前的男子,正色道,“毕竟是玉儿的骨肉,本君怎会染指!”
“他不是西鸿玉的孩子。”韩洛焱自嘲地一笑,转过身去重新接过了陆回雪怀里的孩子,“不好意思,让帝君主子白费心机在药丸中添加红花。只可惜,这孩子姓赵,不姓西鸿。”
容贤亭有些猜不透他的意思了,血统之事,岂能儿戏。红花?自己何时下过红花?
哄着孩子,韩洛焱便向院内行去,“我韩洛焱与西鸿家素无瓜葛,望帝君主子日后莫要打搅。回雪,关门送客。”
若有顾忌地看了容贤亭一眼,陆回雪还是埋着头迈着小碎步关上门回了院子。
内心五味陈杂,容贤亭复而前行,却发现雨已渐渐停了。一直穿梭在巷道中,他只觉得四下有些不对劲。侧身入了另一条小巷,一个衣角擦过他的视线,他立刻停了脚步,却听见一阵寒刀出鞘声。
无数身穿轻甲的女子从小巷的两头围堵而来,个个提着刀直向容贤亭。
镇定自若地环视着这些人,容贤亭轻笑道,“杀了本君,你们主子如何与朝臣交待?”
“小的们无意冒犯帝君主子,只要帝君主子肯将陛下交出,我们主子定然不会为难您。”其中一个紫衣女子冷静地答道。
“赫连忱真是一条毒蛇,明里帮着陛下,暗处却又想要陛下的性命。如此阳奉阴违,她难道不怕事情失败,连累皇贵君吗?”容贤亭只是从容地笑着,帝君威仪显露无疑,让周遭的女子们更是无底气。
定了定神,那紫衣女子又道,“看来帝君主子,是不愿意了?”
“恕不奉陪。”容贤亭简单地吐出四个字,便转过身去。
一女子抬着大刀猛地向他砍来,就在一刹那,一柄长剑死死抵住了刀刃。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让容贤亭怔然看向了突然出现的蒙面女子。那人一把将容贤亭的手腕抓住,便连忙冲向外面,杀出重围。
紫衣女子立刻杀了过去,直刺容贤亭,谁知蒙面人猛地挡在容贤亭身前,一剑挡住那女子的刀,便趁其不备刺向了女子的一只眼睛。紫衣女子失声大叫,痛苦倒地,不断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见到此状,更多的女子向他们扑来。蒙面人抓着容贤亭一路向巷口跑去,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在生死的一瞬间,他们终是逃到了正街上。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将他们掩护,也拖延了那些杀手的速度。
见路边客栈前停着一辆马车,蒙面人随手扔下一张银票给正在卸货的人,便带着容贤亭冲上马车,一路驾马逃去。街上的行人吓得四处逃窜,那些杀手索性抢了路边驿站的马匹,纵马而驰,在闹市穷追不舍。
坐在剧烈颠簸的车厢里,容贤亭一手扶着车窗,一面看着那正驾车的女子背影,依旧惊魂未定。车子很快出了洛阳城,容贤亭只觉得这人表面上救了自己,可是敌是友,还是分不清。也罢,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马车在山林里飞快驰骋,但因为负担太重,马匹似乎有些疲乏,步子渐渐慢了下来。蒙面人略显焦急,也听着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索性,她钻入车内一把抓上容贤亭,便带着他一同跳下马车,又拔出一只发簪,狠狠地刺了马屁股,让马车继续在道路上飞驰,好掩人耳目。继而,二人滑了下了路边的山坡。
剧烈喘息着,蒙面人与容贤亭紧紧贴在山坡的丛草中,一声不响。只待听见一阵马蹄声从这里经过,许久,蒙面人才松了口气。
担心那些人会回来,蒙面人便带着容贤亭进了山林中。天色渐渐暗了,又因为刚下过雨,林子里湿气很重。穿过丛丛林草,贴近山壁,蒙面人寻到了一处山洞,查探了一番发现洞内并无野兽,这才放心将容贤亭暂且安排进去。
蒙面女子转而又捡起了山洞边沿一些因为峭壁挡着,尚未被雨淋湿的枯枝。从怀里掏出一只火折子,用洞里的一些干草,耐心地开始生起了火。
当火堆烧得正旺了时,天色已然全数暗下。
坐在洞边的石头上,斜倚着洞璧,女子一言不发,只是抱起双手在胸前,静静地合眼小憩。她一身疲惫不堪的模样,让容贤亭也不大好去打搅。看来只有先行凑合一夜,明日再言其他了。
容贤亭原本也很是疲惫,毕竟一夜未眠。他靠着洞璧,想要让自己入睡,可是闭上眼睛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历历在目,完全让他无法入眠。
翻来覆去,他只好不强求自己。脑子里却又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忽然感到世间真是奇妙。自己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终究有一天会无家可归,在这山洞中和一个陌生女子过夜。那个人终究不在乎自己,恐怕此时,她还在客栈舒适的房间里,念着她与韩洛焱的孩子呢。
山林里的夜晚异样寒冷,湿气将他包裹,让他冻得紧紧皱着眉头。
因为坐在洞口,被冷风洗礼,女子打了一个喷嚏,骤然惊醒。她搓了搓手,转头查看了一下容贤亭,一时不放心,便进了山洞,将自己的外衫除去盖在了容贤亭的身上。
女子回到火堆旁,借着火堆烤手,倒是觉得没有那么冷了。隔着火堆,她打量着双眸紧闭的容贤亭,不由得托起下腮,安静地瞧了起来。
其实,他不过是一个男子,与常人无异。熟睡时,他那样安静,动人。天下间的男子,都是需要人保护的,他也是一样,有自己脆弱的一面。
心里暗自叹息间,女子抓起一条树枝,又拨了拨火堆,想要让火烧得旺一些。
“姑娘,这衣服,还是还给你罢。”忽然间,容贤亭张开了双眸,直直看向了她。
本想要开口说话,似是想起了旧日的事,女子便沉默地摆了摆手。
“女男授受不亲,夜里寒冷,我也不愿姑娘因我染病 。”容贤亭起了身,托着衣裳几步来到了她身后,便仔细地将衣服重新披在了她身上。
本能地握上了那只靠近她双肩的手,女子只觉得无比冰凉。见容贤亭一脸错愕惊慌,她终是作罢,松开了容贤亭。
女子起了身,重新回到了洞口边,似乎是再跟他保持着距离。
“是我莽撞,不打搅姑娘烤火了。姑娘还是回来罢,洞口风大。”容贤亭重新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却见那女子半丝回来的意思都没有了。
二人沉默着,一整夜,直到天亮。
吞下这些天的苦水,他终是抵不过疲惫,渐渐入睡。清晨,梦醒时分,容贤亭却发现昨晚明明离自己很远的火堆,竟然离自己近了不少。而那女子,也移进了山洞歇息。
吃力地起了身,容贤亭悄无声息地靠近着那女子,直到来到了女子身前,发觉女子依旧在熟睡,这才悻悻地蹲下了身子。指尖刚要触碰上那女子的面巾,却见一双锐利的眸子骤然睁开,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容贤亭被吓得够呛,只得尴尬地起了身。
女子也连忙坐起身来,错愕地用手摸上面巾。定了定神,她便用树枝歪歪扭扭在地上写道,“我送你回京城。”
容贤亭低头辨认了许久,这才看出是什么字。
思索了一番,他仍觉得不妥,“多谢昨日阁下救命之恩,不过阁下一心掩藏身份,恕我不敢跟随阁下而去。”
女子点了点头,便又在地上写道,“现在回洛阳城,只会是死路一条。我们去近处的镇子上买一匹快马,沿着京江去京城,三日便可抵达。”
“阁下,我想您是……”
急忙用脚拨乱地上的字迹,她又重新写道,“我不会对你不轨,我保证。”
哭笑不得,如今已然被逼到绝境,容贤亭只好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