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正文 第4章 牢狱之灾(1 / 1)
坐在二楼的包厢,且透过窗缝瞧着楼下的一场闹剧,女子淡然一笑,侧过身来,却正正对上了东方宜晓的双眸。
将团扇执起,女子缓缓沉下身子,半倚着窗子,瞧见街上的捕快冲入酒楼给赵玉上了拷子,这才噗嗤一声,竟出了声响。
东方宜晓搁下茶盏,静静地打理了一番衣衫,便抬眸望向她,“世女,还有七日,若再交不出人与帝君,恐是也瞒不过去了。”
西华摄政王之长女西鸿适,被钦点世袭王位,封为世女。而此人,便是东方宜晓身侧正满面笑意的女子。她穿着极寻常的淡紫色缎子,乍一看去,与旁的富家小姐并无异。
抬起藕臂指向窗侧,西鸿适百无聊赖地晃动着团扇,侧支着身子慵懒道:“宜晓,你的老相好可被人抓走了,你怎的不心疼啊?”
“休要拿那地痞来羞辱玉儿。”眸光冷清,东方宜晓根本没用正眼瞧西鸿适。
觉得索尔无味,西鸿适愣了愣,稍稍收起了笑容,舒展开了身子,“杀人是要偿命的,方才赵玉可是亲手解决了洛阳城的一大恶霸,这会子官差擒了她,若是此刻你不出面相救,我只怕你会遗憾终身。”
眉一挑,东方宜晓阴沉地一笑,“自那日来到洛阳,你在街上见她被一群地痞追着跑后,你便私下将她打听得透彻。”
“她是洛阳城东老大赵无忧的嫡亲妹子,去年从乡下来了洛阳城投靠自己长姐。赵无忧事事都出面维护,任凭那赵玉闹得满城风雨,她也都护着自己妹子。若不是亲姐妹,赵无忧这样的地痞怎么会待一个陌生人那么好。故此,我倒不相信……你的老相好还活着。”西鸿适也端起了茶盏,“和当今圣上长得一模一样,且名字也一模一样,这人……”
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东方宜晓望向了她,“玉儿自幼受着皇家礼教,举止端庄得体,平日里性子沉稳,绝不会同那地痞一般的市井模样。只是长得像罢了,我并未多想。不过,你如此在意这地痞,又是做何打算?”
将团扇抬起,掩面而笑,西鸿适重新侧过了身子,“容大少爷如今逼着你把人交出来,你总不能瞒着他一辈子,只道我二堂姐久居洛阳行宫。此番来洛阳,你若不带个人回去,我只怕……容大少爷还未动怒,单单那赫连二公子一人就能将你活生生剥了皮!”
闻言,东方宜晓竟打了个寒颤。后宫中,独独那皇贵君赫连御寻做事雷厉风行。因其自幼生在武将世家,倒也练了功夫,精通骑射,远比得后宫其他皇君富有气魄。帝君倒是好应付,唯恐这皇贵君自己当真是惹不得。
无奈地叹了口气,东方宜晓挪挪身子,稍稍抿唇,“娶那么多男人,真是让人心烦。也罢,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若是不寻那地痞冒充玉儿回京,只怕受牵连的,不止是我们东方家。柿子,多谢……”
“你都二十七岁了,还把我的乳名挂在嘴边?”打了个激灵,西鸿适不满地瞪向了她,“你自己派人去应付洛阳知府罢,能把人救出来就得。我这番先行回京了,若是被母王发现我独自跑来洛阳这么远帮你干这伤天理的事,保不准又要受家法。”
沉沉地点点头,东方宜晓紧闭双唇,不再言语。
昏暗的牢里极为静谧,起初被关在此处的犯人们仍会不懈地喊冤,只是过了一段日子,疲乏了,倒也没了半丝力气再去做什么。终日靠在墙角由早睡到晚,无所事事。
已然住在这里三天了,赵玉心里自是知晓要偿命。头一个晚上她心神不安,兀自落了一夜的泪。可是到第二日,她便有些认命了,一辈子一生一死,倒也不过如此。第三日,她倒是彻底地释怀了,与牢里其他人一般地过日子,不再做何异样。
跟她关在一处的,是城西的张秀才还有以前卖肉的邹屠。她们二人皆是背了人命,这才关来此处。张秀才错手杀了自己的岳母,主动投案自首,愿意以命抵命。张家的小夫郎非但没有恼她,反倒哭哭啼啼直闹着要跟她一起去了。这般恩爱,着实羡煞旁人。而邹屠便有些不得力了,她与街对面的同行闹了矛盾,失手一个菜刀甩了过去,闹出了人命,又逃了数月,这才被官差带回来,判了问斩。
拎着一坛酒步入长廊,李狱卒大步来到牢门前,且开了锁将酒坛子放了进去,这才重新将牢门锁上。扯过一张长凳,李狱卒剔着牙侧眸望向了赵玉,“判下来了,赵玉,是绞刑,倒是恭喜你可以留个全尸。你可别难受,要晓得,本来你可是要问斩的,这改判还是你们家帮主打通多少关系求来的。”
原本正在走神,赵玉听到帮主二字,立刻来了精神,“老大在哪里?我想见她!”
“这坛子酒是风铃丫头送来的,按规矩,没有知府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面见死囚。赵玉,你且喝得痛快,明日一早行刑的时候,你倒也不觉得痛苦了。”李狱卒说完便起了身,扭了扭腰,惹得腰间佩刀晃了晃,“别说姐妹儿亏待你,赵无忧做到这一步已然是仁至义尽了,谁让你这么不争气,不给人家省心!”
望着李狱卒离去,赵玉气馁地坐倒在地,垂下头根本不愿再多说一句。
明天一早,自己就要死了。这辈子,自己当真对不住老大!
“来来来,赵二帮主,写个字与我,替你测测凶吉。”张秀才摊开掌心,满脸堆着笑道。
不想让张秀才扫兴,赵玉抬手在她掌心随手写下一个“焱”字。前几日无意瞧见了韩洛焱腰间香囊上便绣了此字,难怪她会本能地写出。
心里掖着很多事,赵玉向墙边靠了靠,压根没心情再应付张秀才。
“焱者,光华,耀目,然则实为火花,仅存一瞬。”张秀才认真地思索着,倒是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若是指富贵,恐怕荣耀之日过早来临,至高无上过后,便会瞬间散尽,最终不过一场空梦。”
听这话觉得无比心酸,赵玉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口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名字,他如今是待选的秀子,你这样咒他,也太缺德了吧?”
“俺看她读书考功名不中用,直接去街边给人算卦倒能捞点小钱。”邹屠闷哼了一声,面上却泛起了嘲讽的笑意。
张秀才不愿与一介屠妇争执,嘴一撇,便坐在了一旁不再多言。
终于入了夜,潮湿的牢房中清冷无比。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赵玉合上双眸,脑子里却尽是一阵诡异的步摇声。不知怎的,她生来就惧怕女子发间佩戴的步摇。
……
“娘……”
“玉儿玉儿,你听,璧儿会喊娘了!”
“只会喊娘还不够,璧儿听话,唤声爹爹好吗?”
“娘……”
“还是不要难为孩子了,我不觉得委屈便是。”
“不,我就要听我们的女儿唤你爹爹。璧儿乖,来唤爹爹。”
“爹……爹……”
“什么?璧儿你……”
“贤亭,你听见了吗?她真的学会了,我们的璧儿会说话了!”
“嗯,我听到了。多聪明的孩子……”
“再聪明的孩子,不还是我们俩的。将来再努力些,多生几个孩子养着。”
“我只要她一个就够了,你还是多去去赫连公子那里罢。刚入府,他不可以被冷落。”
“贤亭,这辈子,我只想与你有孩子。”
“说……说笑吗?不要闹了,说这样臊人的话。”
“贤亭,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