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得到的,失去的(1 / 1)
西门安平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一会望望窗外,一会又搅搅自己面前的咖啡,对面的人也不说话,仿佛在等他主动开口。他哪里有什么要说的,难道要互相调查户口之后就相约下次见面吗?还真是做不来。等到咖啡冷了,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了:“那个,你要是有急事就先走吧。”西门安平内心迫切地想要离开,但是到了面上,他却笑着说:“没什么事儿,没什么事儿。”他明显听到对方舒了一口气,原来不紧张的只有他自己一个。
西门安平深知深知如何搞砸一次相亲,间接的方法无非是“坦白”自己的缺点,比如好吃懒做,比如生性风流,直接的方法则是当面拒绝。这么多理由,西门安平一个都没说,因为对方似乎也兴趣盎然。两人大概坐了一个小时,然后有默契地起身,女方离开,西门安平去柜台结账。两杯咖啡并没有多少钱,关键是他出门忘带钱了,掏遍了所有口袋,就翻出来了5块钱,他大方地递到收银员面前。
收银员笑着说:“先生,您消费一共100。”
“我忘带钱了,回头给你送过来,这个先垫付。”西门安平觉得自己说得挺有道理,奈何对方根本就不接受。他正要拿出电话找朋友来帮忙,却看见从门口进来一群外国人,一个短头发的小个子女生夹杂在中间。他收起电话,看着他们走向角落里。短头发的小个子女生坐在一个外国男人身边,时不时地说几句话。真的是恍如隔世,他还在,她变了。
赵芃心回来之后觉得自己要找一份工作,德国那边的签证还没有下来,她只能一边做个兼职一边等着。那个外国老板对她的经历挺满意的,但是一见到真人,着实有些吓着了,那道疤,始终无法消散。毕竟做翻译工作的,形象也是有必要的。
“芃心。”
听到有人叫自己,赵芃心抬起头,在灯光的映衬下,她看到了他的脸。一瞬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面对,复又低下头,不再看他。
“kennst du ihn”坐在旁边的外国人问。
“nein,sir。”赵芃心回答。
西门安平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有一点跟明显,赵芃心并不想见到他。他盯着她的侧脸看,低垂的头发盖住眼睛。瘦了,也黑了。他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赵芃心很有压力,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身后,让她很不自在,只能尽量选择无视。西门安平盯着她的后脑勺,没有恼怒,反而觉得安心,只要她还在,一切都是好的。
服务员走过来,对发呆的西门安平说:“先生,您还没结账。”
“芃心,借我一百块钱。”
赵芃心当做没听见。西门安平上前一步,再次重复:“芃心,借我一百块钱。”
现场的气氛已经被他影响了,几个外国人纷纷将目光放到了赵芃心身上。西门安平再上前一步,弯下腰,低下头,在距离她耳边20cm左右的地方停留:“芃心,借我一百块钱。”赵芃心知道他爱闹,平时也就算了,现在竟然不分场合地耍小孩子脾气,她当初就意识到,西门安平什么就好,就是心智不成熟,一个已经而立之年的人仍跟个孩子差不多,赌气、任性、不知疲倦、纠缠不休。她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站起来面对着他,指着大门的方向说:“你走。”
西门安平这时才看清楚,她不是没有变化,那道歪歪曲曲,像山路一样蜿蜒的疤痕,因为她的生气而更加狰狞。赵芃心看到他脸上的讶异,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的面目,本想用手挡住的,却怎么也抬不起来。该知道的迟早都要知道,没必要隐瞒,反正她对西门安平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那张脸上的表情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答案了,也对,有谁会喜欢一个毁了容的人。赵芃心重新坐下来,当旁边的人不存在。西门安平愣愣地站在那里,几次都想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头顶。嘴巴张了又合,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赵芃心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回答客户时错了好几处。客户邀请她一起吃饭,她拒绝了,虚脱地坐在沙发上,面部因为疤痕的存在而无比灼热、疼痛。医生当时说不会留疤的,她已经很小心了,但是都一个多月了,仍没有愈合的迹象。到最后只能顺其自然。
她拿起包,捡起掉在地上的一百块钱,结账的时候付了西门安平的那份。走出门外,看到坐在凉棚下面的人,无比晕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阳太大。西门安平掐灭手中的眼,起身走向她,一步一步,站定,凝视。
“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