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五章（1 / 1）
你用你的天真围住我的青春。
夏俞有时在想她和宋然究竟是什么关系，兄不兄，妹不妹。她有私心她清楚，可宋然呢？他到底对她抱什么态度，她却无法知晓。她心里隐隐知道他对她不一样，他和她有时很亲密，比情侣还亲密，有时很疏远，比兄妹还疏远，她猜不透他在想着什么。
也许他们就这样下去，可这样下去也麻烦，无论朋友、兄妹还是情侣，隔着一层未捅破的纸交往，总归有些不坦然，无法真正交心。
若说门当户对，他和她自然搭的上，父辈是世交，他们有这一层关系自然也就水到渠成。可若说天造地设这是有些说不过去，他优秀，她平凡，他美不胜收，她平平无奇，光鲜亮丽的他是否会屈尊去注意灰头土脸的她，这是一个大事件小概率的问题，是有可能但几率不大，甚至可以忽略。
夏俞思来想去觉得顺其自然就好，她若期望过大说不定失望也越大，若无法把握，那何不如就此放任，任其发展。
陆芯看到夏俞浮浮沉沉的心，有些捉摸不透，这暗恋是个技术活啊，旁人还真学不来，夏俞的耐力还真的是强大。
“夏俞，你觉得这个怎样？”
夏俞回神，看着陆芯织的歪歪扭扭的小方块不禁失笑，伸手拿过竹针和毛线，轻轻一绕，一针上针，一盘，一针下针，周而复始，一排整齐的针脚浮现。
陆芯看呆了，夏俞是看了她织后就学会的吗？太神奇了！天才啊！
“夏俞，你可以开店了！”那姿势就跟店里的老板娘一样，有板有眼，织的还好看！
“恩？”夏俞放下手中的竹针和毛线，笑笑，“这个很难吗？”
陆芯呆了，第一次听夏俞讲这么自信的话啊！一群的女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夏俞，让她帮忙看看。
夏俞有些错愕，她好像第一次这么受欢迎，没有拒绝，含笑轻轻开口说着编织的步骤，正如当年妈妈对趴在病床上的她那样说一般，温和，轻柔。
妈妈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说话做事善解人意，在夏俞看来妈妈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做得一手好菜，针织功夫了得，她穿的毛衣，戴的围巾帽子手套都是妈妈织出来的，或许是耳濡目染，久而久之她对各式的织法似乎都能略懂。
*
学校兴起一股针织之风，许许多多的女生都在埋头奋斗，也有不少男生在蠢蠢欲动，看着女生手中的毛线，不知等那一针一线结束后是否有自己的份。
夏俞放学后陪着陆芯去选毛线，可是店里人太多了，人挤人，根本就挤不进去。看到陆芯苦恼的样子，夏俞拉着陆芯去了别家。
陆芯从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家毛线店，人不多，但各式各样的毛线都很齐全，大大小小各种型号的钢针竹针都有。
老板娘看陆芯好奇四处看的样子，有些好笑，倒了两杯水出来，“来，喝水。”
夏俞看着架子上的毛线，摸了摸，“阿姨，这是新进的？”
“恩，刚到的货，你要吗？”
夏俞拿起一捆乳白色的中细毛线，妈妈最喜欢这个颜色了。
“阿云最喜欢这个颜色，每次看到都说要买回去给你织件毛衣呢！可你偏偏不喜欢，非要绿色的。”老板娘有些惋惜的说着，似乎在睹物思人。
陆芯再不明白也闻到了什么，这老板娘口中的阿云就是夏俞的妈妈吧，拍拍夏俞的肩膀，“夏俞，你帮我选好不好？”
夏俞和陆芯选了几款，又不好抉择，最后在老板娘的帮助下才做了决定。
*
夏俞提着一袋的毛线，走进客厅。
夏明一脸怒气，“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
夏俞静静没说话，呆呆站在客厅，任由夏明数落，许久才抬头，“我吃过了，先上楼了。”
“你！”
康琳拉住夏明，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了，“她又去那里了吧。”
夏明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叹气，看到那一袋的毛线他又何尝不知道，过几天就是俞云的忌日了。
康琳看着宋然，有些无力的笑笑，“宋然，要不今晚就不用给她补课了。”
宋然没有回答，夏明无奈的样子、康琳勉强的笑意，这无疑都满含对夏俞深深的歉意，他可以确定这与夏俞的母亲有关，他们似乎做了对不起夏俞的事。
*
晚上八点多
夏俞从二楼最角落的房间走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向自己的房间。准备开门时，却看到宋然从阳台走进来。
“哥，哥”
宋然看着她有些好笑，揉揉她的头，“浪费我的时间，记得写检讨。”
看他要与自己擦肩而过，夏俞伸手拉住了他，淡淡的哀求，“哥哥”
……
两杯咖啡，冒着热气，宽阔的阳台，两个人慢慢品着咖啡，看着外面的一切，没问没答，似乎都等待对方先开口。
“从小我就知道我有一个哥哥，他与我同样流着爸爸的血，我们是亲兄妹。妈妈说要是有一天我看了他一定要叫他哥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被欺负。”
“妈妈说她和爸爸的婚姻是无奈的，爸爸有自己真正的家庭，哪怕不被世俗所待见。”
“妈妈说爸爸不是一个好男人，不是一个好丈夫，但却是一个好父亲。她说人有时候没必要看那么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不重要，得到什么失去什么也没什么好介怀，日子总要过下去，回不回来有什么差别。”
“可我却知道，正是妈妈的不争不抢，才为我留下了一个好爸爸，正是这份歉疚才会有他对我无尽的宽容和宠爱。”
“妈妈有心脏病，我是她拼了命才得来的。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妻子和妈妈，她知道爸爸的事，可她却从没质问过什么，她晚上明明疼得睡不着，可依旧笑笑的给我盖被子。”
“她昏倒的时候，我还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拉不动啊。妈妈躺在病房里的时候，三餐都无法下咽，奄奄一息。可是爸爸呢，他陪着他所谓的妻子和儿子在游乐场。妈妈走的时候，身边连人都没有，我在他们家门口等了一夜，等我把他叫到医院时，妈妈没了。我恨他啊，妈妈才是他的妻子啊。”
“可妈妈说，园园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会连爸爸都没有，你要笑不能哭，要接受不能拒绝，不然我留给你的就全没了，妈妈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不能哭我只能笑。哪怕妈妈走了，哪怕他们第二天就住进这里……”
“妈妈说她容得下一切，我也一样。所以——”夏俞看着杯中的咖啡，慢慢勾起一抹笑容，“哪怕以后我嫁的人像爸爸一样，我也不会去争去抢，因为心是别人的，是留不住的，能留下一个好爸爸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宋然摇摇头，他没工夫去做什么好男人，却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所以，小闹钟，我们一起努力如何？
“哥哥，你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好爸爸，知道吗？”
宋然不置可否，看咖啡渐凉，便放置一旁。咖啡凉了，不喝便是，心若凉了，怎叫它温热如昔。余光扫过阳台入口那慢慢消失的身影，纵然忏悔一生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
几天后
宋然见到了俞云，真的是温婉娴静，眉目透着温和，生前定然是一个极美的女子。有母如此，女儿自然不会差，夏俞的眉眼之处有些像她，柳眉杏眼，细长清秀，干净清澈，纯然澄明。
妈妈，我又来了。
夏俞静立于墓前，看着俞云的照片微微笑着，轻轻眨眼，低头看着身上的乳白色围巾，有些旧，颜色暗淡，终究是过去好几年了，旧的去了新的却始终未来。
灰暗的天空下起小雪，飘飘忽忽，落地即化，可多了又慢慢堆积
宋然拉过她的手，将她的身子转过，拍拍她毛衣上的雪，“下雪了，回去？”
“哥哥，我看了好久。”夏俞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宋然，有困惑有不解，还有些不甘心
“恩”将她的围巾又围了一圈，顺便将她的嘴都捂住
夏俞拉下围巾，轻轻吐气，“我和妈妈不像。”
“看出来了，差太远了。”将围巾又重新围上，眼睛一顿，示意她不许再拉下来
“你说这是为什么？”
宋然拉起她的手，慢慢下山，“用生物学的角度，这个叫基因突变。”
小身子靠近宋然，“什么意思？”
“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早睡觉。”
……
*
夏俞织了一条烟灰色的高粗毛线围巾，洗干净放在衣柜许久，拿出来看过却没戴过，烟灰色，适合男生，可她不是。当初选毛线的时候，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就买了下来。她看放在一堆的白色里有些突兀就拿竹针织了，可织了又有些后悔，想拆了又觉得可惜，索性就放在衣柜里。
陆芯旁敲侧击了好几次都没问出什么话来，可她知道夏俞一定是想给宋然的，“夏俞你买那么多毛线做什么？”
“珍藏啊。”夏俞帮陆芯拆掉织错的几行，又重新帮她织好。她从没说过自己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针织店，规模不用大，几平方就可以，里面都是暖烘烘的毛线，粗的细的……
陆芯觉得夏俞好奇怪，她听针织店的老板娘说夏俞每年都会买好多毛线，而且都是白色的。她很好奇夏俞买那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从没见她织过，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收藏？
“夏俞，这些是谁教你的？”
“这种织法是看你织了才知道的。”
陆芯看了一下自己歪歪扭扭的斜纹围巾，叹口气，“夏俞，你就继续帮我织吧？”
“完后送我？”
“等下次吧，下次我一定织给你。”
夏俞失笑，她想她知道了什么。
第二天，夏俞将织好的围巾交给陆芯。可一天没到头，围巾就到了顾原手中，夏俞一阵尴尬。她织的时候他看到了，现在他生日，虽然是以陆芯的名义送出去，可是还是怪怪的。
陆芯拍拍她的肩，不就是一条围巾吗？班长天天为我们操劳，送一条给他聊表心意又没什么！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
晚上，宋然给夏俞辅导功课的时候，看她心不在焉，便放下笔，“今晚就到这，早点睡觉。”
夏俞心里琢磨许久，在宋然起身的时候，也猝然起身，从一旁的书包里拿出一盒德芙递给宋然。
“这个给你！”
宋然接过一看，深深的无奈了，摇摇头。她到底什么时候能聪明点！
“还有这个。”夏俞将一个棕色的纸袋拿给宋然，手微微有些抖
见宋然没接过，夏俞心里一落千丈，有些尴尬的缩回手。在即将收回的时候，宋然拉住她的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拿过袋子，视线往里面扫了一下，一抹笑容浮现。
夏俞心里小鹿乱撞，很是不安，不安之下便抬起头，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学姐说，虽然你不吃甜食，但还是吃一颗应应景吧！”至于应什么景，她倒是不清楚。
“那如果是你呢？你会说什么？”
“我？”如果是她，她会说什么？她怎么知道要说什么？小心翼翼的抬头，“哥哥，明天有点冷。”
少年握紧手中的袋子，笑意渐深，星眸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