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意兴浓(1 / 1)
烛光忽隐忽暗,映照着屋内的人。纱窗纸,一幕明。昏暗的晚上,连月光都被遮去了明亮,只剩屋内一盏蜡烛,在风吹下拂动。
“你怎么找到这么一个绝佳位置的?”王朝歌问。谢顾言和王朝歌处的地方不仅可以清楚看到屋内程里和另一人坐在桌边的交易,还能观察到各个隐蔽处潜伏着的人群——有凯启,还有许多王朝歌在鼓楼上观察时见过的人。。
“活在这乱世总要有点绝学保护自己吧。”谢顾言笑道。
“你武功如何?”王朝歌问。
“在这个场景下,可能自保都不行。”谢顾言诚实答道。
王朝歌道:“你胆子很大。”
谢顾言道:“武功高低,不能决定谁是最后站着的那个。”
“听说焦泠儿是你未婚妻?”王朝歌问。
谢顾言看了王朝歌一眼,嘘了一声,示意王朝歌看屋内。
却见程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打了开来,却见颗颗圆润的珍珠般的东西。原来雪参子长这模样。
那一刻,世界都静止了。王朝歌的呼吸之间,她感受到了周围的潮流涌动。要出事了,她想。然而她下意识地却看了一眼身边的谢顾言。谢顾言离她有些距离,大约也是为了符合礼数.然而武功并不高的谢顾言,面对这么多高手时,却是如此的坦然。——必须承认的是,倘若东西手来,王朝歌对阵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并没有把握。
忽然,像是一颗石子飞过,屋内蜡烛忽被打灭,周围瞬间暗了下来。接下来便是乒乒乓乓四件的声音,不过一眨眼,蜡烛又被点亮。程里还是刚刚那个姿式没变,是他对面的那个人点的蜡烛。那个人悠闲地点上了蜡烛,神情自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的样子,左手扣住了程里递给他的盒子。
王朝歌有了一闪而过的错觉,这个人竟有些萧成的气态。
而院子内,一人身上划着四道剑痕,躺倒在地上。王朝歌看出,这人正是麦子。
而麦子身边立着一人,那人近三十的模样,脸上几丝皱纹似有岁月的沧桑,他的剑上,正一点点地滴着红血。
“居然没发现屋内还有第三个人。”谢顾言道。
“这个人起剑的速度,竟然连麦子也逃不过。”王朝歌暗惊。
适时,屋子各处又跑出了好几路人马。
“竟有这么多人来抢雪参子。”谢顾言偷偷笑言。
却见那人轻手举起他的剑,厉如雪锋,道:“竟有这么多人来劫虎猰镖局的镖。云景,幸会。”
“云景!”王朝歌惊道。
“什么人?”谢顾言问。
“很厉害的一个人,”王朝歌道,“被我师父赞为现今江湖第一高手。”
显然院中其他人也知云景厉害。传说中云景要杀的人没有活着的。传说云景一手可拿九剑杀人。事实上,云景一柄剑却有九把剑的效果。他用剑很快,比死还快。
一时间,院内已倒下了五六人,唯一还站在一边的,是凯启。
屋内程里从有些犯悚,战战兢兢的,而他对面那人镇定如初,一手扣着装有雪参子你盒子,一手和蜡烛玩起了光影游戏。
王朝歌偷偷坐了下来,道:“云景比我想像中还要厉害。”
“听过来的东西往往会失真。”谢顾言道。
“不是的。师父给我演练过云景的武功套路,虽然精细,但也有很大的漏洞。师父说,若我与他对手,虽我武功在他之下,但我大可用轻功的优势,便绝不会处于下风。因为云景不大会思考别人你用意,难听点就是不会用脑。可是刚刚来看……传闻几月前云景拜了一位十二岁的女孩为师,莫非是那叫小月的女孩子的原故?”王朝歌有些疑惑。也许这茬事毕,她真该去拜会一下那个小月。
谢顾言看着王朝歌,微微一笑,神情里装了很多东西。
“你,就是云景?”凯启问。
“云景,是我的名字。”
“我想和你比拭。”凯启道。
云景看了凯启一眼,道:“我从不和人比拭。要么,就是你死我亡。”
“我是为雪参子而来的,”凯启道,“要么我得到雪参子,要么,你今天就杀了我。”
云景看着凯启,道:“杀人不是一件快活的事。呵,我真是自找不愉快。”说罢,轻轻扬起了剑。
刀光剑影里,有没有人会想到生命的本初。人为什么要来到世上?为了演绎不同的死法吗?
为了探寻这个答案,很多人选择了死一次。可死亡,本来就只有一次。
凯启武功不弱,比在场已经离世的人都强,甚至可能高过王朝歌。但他依旧不是云景的对手。
云景那一件,直直刺向凯启的喉咙。只是在完成华美的收势前,剑气被意外打破。
凯启没有死成。
死的是一片桃花,被割成两瓣,落寞地飘下。
“看起来,你有贵人相助。”云景冷冷笑道,剑被平举,指向凯启。
气氛从未像此时这么凝固。凯启看着云景的剑逼出的寒气,凝而厚重。
谢顾言被王朝歌大胆而冒险的举动惊出一身冷汗,将她死死按住,以免其更多不知轻重的举动。
时间在一呼一吸中流走,生死也在一呼一吸中被拿起又或放下。
蓦得,云景的食指扣住了剑,忽得收了回去,道:“你走吧。练好武功再来找我——比拭。”而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朝歌与谢顾言躲的方向。
屋内那人忽道:“镖我们收好了,一定按时送给我们镖局叶当家的。程先生请回吧。——阿景,我们走。”
云景似有些犹豫,但依旧跟了上去。
王朝歌舒了一口气,看着谢顾言一脸生气的模样,吐了吐舌头。而后用唇语道:“我错了。”
谢顾言白了王朝歌一眼,带她离开了这危险的地方。
这回,心细如谢顾言都未发现,烛台中有一片桃花被烧成了灰。
“你这就走?”谢顾言停下了碗筷,惊讶地问。
“你觉得,”王朝歌道,“我死在云景手里,能名留千史不?我宁愿命留千载。”
“萧成给你的活还没干完吧。”谢顾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道。
“他让我去找静仙道人要雪参,可是我到华晨观时静仙已经死了。也就是说,世上已无静仙此人。既然我的雇主给我下了一个错误的命令,也就不算我没完成任务吧。”王朝歌笑得很俏皮。
谢顾言看着王朝歌,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笑道:“有的时候,你还真够聪明。”
王朝歌饮下一杯酒,道:“这就当我的辞别酒了。我们就在这酒楼别过吧。那话怎么说来着——唔,青山绿水,后会有期。还有,酒钱你付。”
看着王朝歌离去你身影,谢顾言似有些疑惑,然而月阑珊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谢顾言的思考。
月阑珊看着王朝歌走远后,对谢顾言道:“程里似乎有所察觉。恐怕,要自己去找叶开了。”
谢顾言神情忽然变得严肃,紧皱眉头,过了一会儿,道:“杀。”
月阑珊迟疑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谢顾言从月阑珊手中接过一个盒子,道:“杨侍郎的人来接我了,我很安全。你先走吧。”
谢顾言有秘密,王朝歌能明显感觉到。然而虽然她之前对谢顾言布了什么局,接下来会做什么确实很好奇,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王朝歌以为自己应该是个单纯的人,无以复加。
那些阴谋家们喜欢作下一个局去作贱别人。喜欢将无辜的人当作棋子,津津有味,乐此不疲,却从未考虑他们棋子的愿意与否。
没人想作别人的棋子,但没人能撇清世俗而置身世外。王朝歌,或许是世上唯数不多的想走就走,说走便敢走的人中的一个。有时人们不是不愿走,而是自以为自己有多重要罢了。
程里的直觉加深了她的疑惑。几个月前云景被一位姓月的人收为徒弟,而这位小月姑娘在管冲壹家中坐着一个名头。
他越想越不安,只是无奈云景功夫高,他决非对手。他决定去虎猰去找叶开,至少求自己心安。
这是程里第一次良心发现要替雇主负责。却是这一次,他无意间走上了黄泉路。
月阑珊的剑无情地穿过了程里的胸膛。他只是不知道,传闻中的小月,只是一位十二岁的姑娘。他再警惕,也不会对路边一位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小丫头设防。月阑珊动手的速度很快。准确来讲,她没有剑,她丰厚的内力让她足以用无形剑气杀死一个高她半个身子的成年男子。
王朝歌出城后,沿着小树林就向密州走。然而她决没想到会遇见这么一副场景:程里倒在地上,而他身边站着一位小姑娘。
那是一个大约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姑娘,身高不过王朝歌腰部。头顶盘着发髻,插着紫云流苏。两缕头发从耳迹绕出,垂在肩上。垂腰的头发用一根淡蓝色你发带系上,显得随意而又精神。一身蓝色广袖裾裙,一双白色鞋上绣着蓝色祥云。轻点鼻尖,樱桃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