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爱与痛的边缘(上)(1 / 1)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娄育材一路铁青着脸,也不理会身后步伐沉重的龙云晖,径自走到自己的那辆保时捷旁边开锁拉门上了车。
龙云晖的车已交给熟人去处理,他只能跟着上娄育材的车。
娄育材侧过脸去看云晖。龙云晖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颓态,身上的酒气还浓烈得刺鼻,目光呆滞地瘫靠在副驾座上,连安全带也不知道系。娄育材忍了大半宿的焦急、担心、愤怒与后怕,此刻齐齐爆发似喷涌上来,全身的血一下子冲向大脑,他猛地朝云晖高高扬起了巴掌。
云晖感觉到了他的掌风,没有任何闪躲,只是紧紧闭上了眼,长睫颤动。
育材的巴掌终究没落下去。对这个人,哪怕气得心脏都要炸裂,他还是一点点都硬不起心肠。他恨得回手抽了自己一耳光,同云晖陡然震惊睁开的眼睛对视了一秒,然后俯身给这家伙系好了安全带。
“带你回艾指导家。”娄育材一边发动车一边冷冷地说,余光瞟到龙云晖僵硬的神情,“今儿你死在那儿都甭指望我给你求情!”
两人之间气氛如冰,一路上没再说一句话,就这么僵着到了艾兴夏家。
话说得狠,可真到了家门口,看到龙云晖怕得脸都白了,娄育材还是一瞬间便心软起来,习惯性地圈过云晖的腰,小声叮嘱道,“千万千万别再跟艾指导顶了,能怎么认错求饶就怎么认错求饶!这回不同以往,艾指导只怕打死你的心都有,好汉不吃眼前亏,是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盛怒之下要是真有个闪失,吃亏的是你自己,啊。”
云晖恼他送自己上刑场还假惺惺扮好人,拍开他的爪子,“不用你教!”
育材简直服了他这驴死不倒架的作派,“好好,你大爷你有种!”
嘴上虽还硬着,掏钥匙开门时却手抖得插了三次才□□去。娄育材也没心思笑话他,因为一颗心早就已经吊到了嗓子眼里。
艾兴夏坐在书房里等他们,那脸沉得简直能拧出水来。书房连长凳都摆好了,一旁撂着根皮带,一看就是名牌,厚实得叫人触目惊心。
“艾指导,小……”娄育材刚想开口,直接被艾兴夏打断:“你出去。”育材脸色一僵,同艾兴夏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云晖,一言不发转身走出了书房。
艾兴夏起身锁上了房门。
云晖自己心里有数,先不用去想之后队里的处分公众的谴责什么的,就眼下这顿家法,也是铁定饶不了自己。所以也不用艾兴夏多说,他自觉走到书房中间的长凳旁,俯身趴在了上面。
艾兴夏捋了捋皮带,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与心痛:“龙云晖,我带你快二十年,你如今已经三十岁了。人说三十而立,你非但没立起来,反而还趴下去了!你二十岁的时候都不会犯的错,到了三十岁……不,你这不是犯错,是犯罪知道吗?你都这么大了,名誉地位都有,师父不想再这么没脸地打你。可你自己的脸自己不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和别人的生命都不知道珍惜,你说国法队规家法,哪一样能饶得了你!”
云晖把脸埋进胳膊里,用拳头堵住嘴,静静地等待即将到来的铺天盖地的痛楚。
艾兴夏连数都不定,直接撩起皮带就狠命抽向云晖臀部。“啪——”皮带舔上屁股的那一瞬间,感觉像是它把皮肉拼命扒开要嵌进去一样;然后它迅速抽离身体,那被抽到的一长条皮肉立即痛得一麻,随即感觉仿佛被炸去了一块血肉,恶劣的麻痒麻疼,叫人恨不得立刻就伸手去抚揉,好舒缓这要命的痛楚。
但是云晖死命咬着自己的拳头,忍住惨叫和伸手遮挡的欲望,诚心诚意承受着这样严厉得近乎残酷的责罚。
然而皮带一下接一下,没过十下他便再也忍不住,疼得本能回手挡住了臀部。“手下去!”艾兴夏喝道。云晖满头冷汗,苦苦喘着气哀求道,“师父……缓一下……求您!”艾兴夏放下皮带,回身到柜子里乱翻一气,扯出一根废弃的绳子,毫不留情地将云晖手和脚直接绑在了凳子上。
“让你酗酒!飞车!撞人!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是一门心思找死是不是?嗯?”艾兴夏把皮带抡得凌厉生风,噼噼啪啪抽在他屁股上,仍然消不下心里的怒气与伤心。云晖疼得实在没有办法,手脚又动弹不得,只能在长凳上乱扭乱挣,惨叫哀嚎。
“你以前从来不是这么自甘堕落的孩子!我去了局里,育材管不住你,你看你成绩差成什么样子?你还配称奥运冠军吗!你还有尊严吗?不争气!不上进!让你练新技术不练,什么问题都喜欢找客观。队里凭什么让你吃闲饭养你个废物啊!你找面镜子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
没人对他说过这么露骨这么狠辣的重话,没人敢,没人忍心。现在艾兴夏说了,他就像被活活剐了一层皮一样,疼得钻心刺骨,又羞得无地自容,更寒得万念俱灰。
屁股已经挨了五六十下皮带。他今天该死地穿了条束腰紧身牛仔裤,裤子紧紧箍住臀部,此刻简直变成了另一种酷刑。屁股现在肿了差不多两圈有余,两团肉被死死裹在裤子里,烫、疼、胀,突突跳得吓人,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艾兴夏看不到,云晖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白得已近于惨灰色。终于,云晖的眼前突然一黑,心口蓦然发凉,“哇”地一声抖肠擞肝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