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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番外:弹琴仙人何处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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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后,我坐在小镇茶楼临窗的位置,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说书先生叽叽呱呱说了一大堆,我却无意领略那故事的有趣之处。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一场大雪下了许久未停,渐渐地覆盖这座繁华小镇的一砖一瓦,我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比得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依稀还记得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大雪,那位仙人,执着一把十二骨素色油纸伞缓缓而来,带着温润笑意。

那是昆仑少见的大风雪,我趴在冰天雪地里快要被冻死,迷迷糊糊间听到脚步声,我无力地睁开双眼,只见远方走来一位白衣男子,一袭白裘几乎与昆仑冰雪融为一体,他执着一把十二骨素色油纸伞缓缓而来,从雪地里将我抱起。我似乎闻到淡淡的檀香味,怯怯地抬头望了望,那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树爷爷讲的故事里那些玉树临风,恍若谪仙的人大概就是这样子吧,奇怪的是,他的额间还有一点朱砂印,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疑惑,为什么我没有呢?

我在昆仑山住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人,终归有些好奇,我伸出小爪扒了扒他的衣襟,瞪大双眼:“你是神仙么?你长得真好看,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神仙。”

他却挑眉,道:“连毛也还没长齐的小狐狸,又是几时见过神仙?”

我动了动小耳朵,不服道:“就算没见过,山上的树爷爷也讲过,神仙都是白胡子白头发,嗯,反正都是花白胡子的老爷爷。”

他没反驳我,摸了摸我的小脑袋,笑意温润:“那得等你长大了,再去见识见识花白胡子的老爷爷吧。”

我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感觉他的笑容很温暖,已经很久没人对我笑了,山上的小狸猫总是嫌弃我,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可是我仔细研究了很久,才发现,大石头只能蹦出很多小石头而已,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孤儿罢了。

“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他将我塞入怀中,只留一个小脑袋透气,然后缓缓迈步向前走,一手摸了摸我的脑瓜,我感觉周身有光芒散发,接着便感觉身子暖暖的,我转了转脑袋,挑了个更舒适的位置趴在他怀中,声音瓮瓮的,道:“树爷爷说,我叫阿离,神仙哥哥,你叫什么?”

“呵呵,阿离······我的名字嘛,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他的声音那样好听,怀抱那样温暖,我有一种冲动,想要快快长大,我想,神仙哥哥一定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神仙哥哥住在榣山之巅,他带着我回到榣山之后,我吃好喝好,不知不觉胖了一大圈,他时常带着温润笑意取笑我:“唔,又胖了,下次抱你可要费劲了。”

我总是不服气地用前脚刨地,然后“嗖”地一声撞进他的怀里,他朗声大笑:“哈哈,阿离又调皮了。”

榣山的鸾鸟姐姐说,他是天上最会弹琴的仙人,会弹天下最美妙的乐曲,我欢快地跑去问他:“神仙哥哥,你是天上最会弹琴的仙人么?鸾鸟姐姐说你会弹世上最美妙的乐曲,我想听。”

我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他并未说话,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晃,手中多了一把闪着五彩光芒的瑶琴,他盘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一阵行云流水般的乐曲自他指尖缓缓倾泻而出,我趴在他身边偷看着他弹琴时专注的容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神仙哥哥真的很好看。

可是,我却在他的琴声中不知不觉睡着了,正做着美梦,突然感觉身子凌空而起,我急忙睁眼,却和一个红发红须,穿着红色锦袍的粗犷男子大眼瞪小眼,那汉子一开口,我感觉耳边一阵轰鸣,他说:“小子,什么时候有这般闲情了?竟然养起了宠物,干嘛养小狐狸?我把我的火麒麟给你解解闷,这小狐狸刚好给我打打牙祭好了,哈哈哈!”

我一听急了,小短腿在空中乱蹬:“你是坏蛋!神仙哥哥才不会让你吃了我呢!坏蛋!红胡子的坏蛋叔叔!”

“听着我的曲子也能睡着,看来我这天上第一乐神的名号得让人了。”突然我的身子被人接住,我抬头,正是他的温润笑意,他抬眼看着红毛叔叔:“父亲大人,火麒麟是您的坐下神兽,孩儿又岂敢夺您所好?”

那红毛叔叔又开口,我的耳边又是一阵轰鸣:“哈哈,吾儿,何必如此客气?这小狐狸甚是有趣,不过,既然榣山生活寂寞,何不随我回天庭?”

神仙哥哥摇了摇头,理了理我方才被红胡子叔叔弄乱的毛发,笑道:“天庭如今已入正轨,我在那边住不惯,不如榣山来得逍遥自在。”

“好吧,既然你意已决,老爹也没啥可说的,小狐狸,嘿嘿,下次再见,那时候你该可以下锅了。”红胡子叔叔临走不忘顺走我的两根毛,我极不自然地抖了抖,看着他消失在天际,心情有些低落。

“怎么了?阿离”耳边是他关切的话语。

我扒着他的衣襟闷闷道:“耳朵疼,坏蛋叔叔太吵了······”

“来,我帮你揉揉。”他动作轻柔地帮我揉着耳朵,一边道,“阿离,我父君是在开玩笑,他的话当不得真的。”

“我知道,可是,神仙哥哥,你真的不是会离开这里吗?”

“当然不会!天上以后我再也不去了。”

“那你一辈子也不要离开阿离,好不好?”我执着地望着他,眼睛涩涩的。

他轻柔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轻轻揉起来,笑道:“好。”神仙哥哥对我真的很好,温柔细致,可是我却偶尔会有小小的失落,我想,他眼中的阿离,大概就是一只小狐狸,陪他走过数千年寂寞的小狐狸而已,可是我想,如果是这样,也不错吧,至少我陪在他身边呢。

记得有一回,大概很多天没洗澡了,我的身上痒得很,我趴在地上滚来滚去,滚到第十次的时候,身边的琴声骤然而止,神仙哥哥熟悉的温润嗓音在耳边响起,他笑道:“阿离,今日是怎么了?总动个不停?叫我如何继续弹琴?”

我扭着身子,心情十分糟糕,抓狂道:“神仙哥哥,我最近身上好痒,感觉有东西在咬我。”

“是吗?”感觉一双手将我抱住,我抬头,他笑着将我放在他的大腿上,然后拨开我的毛发,似在细细寻找什么,我想转过头看看,却始终无法突破狐体极限,最终放弃了,他却似拈着什么东西,嘴里喃喃道:“原来是这个东西在作怪。”然后又继续埋头仔细地寻找。

就这样过了好久,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呼,阿离,这下你可不会痒了。”

我纳闷:“神仙哥哥,你在做什么?”

“嗯,抓虱子。”

“虱子?!”我脸不由红了红,都是自己总是偷懒不洗澡,才叫他看见的,这可怎么好?

我想,喜欢一个人,总是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好,我很喜欢神仙哥哥,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总是被我弄得乱糟糟,而他就在我身后帮我收拾残局,我有时在想,这样的我,他会不会讨厌?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呢?

“想什么呢?”自己的脑袋被轻轻弹了一下,我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方水潭之中,而他也在,额,脱衣服,我惊慌地捂着脸,又捂住眼,慢慢从爪缝间偷瞄,颤声道:“神仙哥哥,你在干嘛?”

“洗澡啊,顺便帮你也洗洗,阿离是不是经常偷懒不洗澡,都长虱子了!”他带着戏谑的语调让我羞红了脸,幸而长了一脸狐毛勉强遮住,我继续在爪缝间偷瞄,唔,冰肌玉骨,不行,要长针眼!我不好意思地扭过身子,在水里小小扑腾两下,却感觉一只手把我抓住,然后清水从我的脑袋上方倾泻下来,淋湿了我的毛发,我呆愣愣地定住,一时忘了闭眼,任由水花溅入我的眼睛,这时,一只修长的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头顶上方一声轻叹:“阿离,今日你怎么老发呆呢?”

我呆愣愣地抬头看他,猛地低头,小声道:“神仙哥哥,你会不会觉得,和阿离在一起很麻烦?”

“怎么会?阿离怎么会这样想我?亏我还帮你抓虱子!”他无奈而戏谑的语调稍稍平复了我焦躁不安的心情,但是,我心中突然有些失望,他大概,一直把我当作一只小狐狸,虽然我确实还只是只小狐狸。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爬上了岸,抖了抖身上的水,身后却传来他不满的声音:“诶!阿离,你又调皮!溅我一身的水”

我连忙回头,入眼的却是那毫无掩饰的男色,神仙哥哥就这样趴在水池边上看着我笑,任乌发散落一地,我感觉脸像发烧一般,闭着眼窜进了一旁的草丛,耳边却刮过他清朗的笑声:“我说今日阿离怎么了?原来是害羞了,哈哈。”

我承认,作为神仙哥哥的小宠物,我是很不称职的,因为我没有一刻不在觊觎他的美色,所以,那一年,作为一只小狐狸的我,偷偷地亲了神仙哥哥,小心翼翼地表露自己对神仙哥哥的感情······

记得那日,我去半山腰的花丛里扑蝶,待我玩累了回到榣山之巅的时候,却看见神仙哥哥伏在琴案上偏着头,像是睡熟的模样,我蹑手蹑脚地爬上了琴案,蹲在他的面前,慢慢将小脑袋凑近。

已经几百年了,岁月的风霜也不曾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他还是如我初见那般,是很好看的人,也是,我很喜欢的人,不对,我最最喜欢的人。

看着他安详的睡容,我竟有种冲动,想要上前舔舔他的脸,我慢慢凑近,带着忐忑与不安,用我的小鼻子蹭了蹭他那高挺的鼻梁,他并没有醒,我暗自窃喜,伸出舌头迅速地舔了舔他的脸,然后迅速地缩回原地,他还是没醒,我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心里有着阴谋得逞后的小激动。

我盯着他的唇半晌,一鼓作气,慢慢地凑近,舔了舔,再舔了舔,抬头,却陷进了一双带着笑意的深邃眼眸,他一手摸着我的小脑袋,却似有若无地阻断了我的后路,然后轻轻地在我毛茸茸的额间印上一吻,笑着抱起我,我感觉脸颊发烫,有种做坏事被抓的羞愧。但是,我抬爪摸了摸额头,刚刚他轻轻吻过的地方,暗暗想,我可不可以当做,神仙哥哥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耳畔,熟悉的温润嗓音响起:“阿离,快九百年了,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情景吗?”

我嘟着嘴:“你说我是连毛也还没长齐的小狐狸。”

“小东西!没想到你这么记仇!”他摇头,有些无奈。

其实我没有说,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你,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你,你撑着一把十二骨素色油纸伞,更记得,第一次遇见你,我就迷恋上了你身上的淡淡檀香味。

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做梦,如果可以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我宁愿永远做一只小狐狸,无论风大雨大,都在你身侧相伴。

只是,我从没有想到,天意弄人,离别的钟声已经慢慢敲响。

那一日,天际出现一团彤彤的红云,慢慢靠近,竟是一头很大的火麒麟,麒麟一声嘶吼,然后空中浮出一行字:“吾儿,近日吾与共工老儿在不周山一战,情势紧迫,速来助吾。”

那么多年,我的脑海中全是他脸上带着温润笑意,或戏谑,或无奈,或关怀的场景,如今,我第一次看见他脸上凝重的神色,我的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很怕很怕,他会一去不返。

他似感觉到我的不安了,蹲下身,轻轻抚了抚我那雪白的毛发,安慰道:“别担心,只是打一场架而已,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我伸出爪子搭着他的手,学着树爷爷语重心长的样子:“我在榣山等你回来,你要小心一点,打不过就跑,以前昆仑山的树爷爷说过,打不过就跑没什么丢人的,是像家常便饭一样的事。”

“······你是想说,胜负乃兵家常事。”他愣了半晌,道。

我收回爪子,转过身子,摇着头拼命道:“你快走吧!你再不走,我怕,下一秒,我就会后悔,然后扒着你的腿不让你走。”耳边一阵风声掠过,感觉身上泛起团团光阵,我转过身子,清风明月,山色静美,只是,却无弹琴的仙人。

那时候,我在榣山等了十天十夜,天际出现一团祥云,上面躺着令我魂牵梦绕之人,可是,他却满身血迹,是谁,把我的神仙哥哥伤成这般模样,我感觉眼眶被温暖的液体充盈,呜呜道:“神仙哥哥,你没事吧?你不是说只是打一场架吗?怎的伤成这般模样?”

他睁眼,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低头,半晌道:“共工太强了,所以······我······元神······受伤了,可惜······我走不了太远,昆仑山的混沌洞······听说有······凝元草······我······”他话还没有说完便混过去了。

我急得团团转,突然想到他说的话:“凝元草,对,找到它就能救回神仙哥哥,神仙哥哥,你等我!”

此刻的我很焦虑,却没有发现身边的人身上缺了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我请了榣山上的鸾鸟姐姐带我去昆仑山,第一次感觉了深深的无力,这么多年,我被他保护得太好了,好得如果有一天他不在我身边,我就会方寸大乱,六神无主。

鸾鸟姐姐让我不要急,我忍着泪点点头,到了昆仑山“嗖”地一声蹿出去好远,我看到了阔别已久的树爷爷,树爷爷笑着问:“小阿离离开这么久,回来怎么这般模样?在外面受了委屈?”

我匆匆和树爷爷打了声招呼,道明了来意,树爷爷伸出他的树藤一把围住我,肃然道:“什么?!混沌洞!什么凝元草我是没听说过,但是那里面的混沌兽凶恶无比,小阿离,你可知道你这一去的后果?”

我挥动小爪子扒着树爷爷树藤:“爷爷,你让我去吧!你知不知道,神仙哥哥受伤了!如果我不去,他会死的!”

“神仙哥哥是谁?小阿离,听爷爷的,不要去!”

“爷爷,他对我很重要很重要,如果我成功了,我活他活,如果我不幸——”说到这里,我有些哽咽,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面临生离死别,那感觉很痛苦。

“爷爷,我是孤儿,他们都说我是石头缝了蹦出来的。我明白,我的父亲和母亲不要我了,可是我不恨他们,真的,因为,我在有生之年遇上了神仙哥哥。如果不是你,大概我活不到遇上他的时候,如果不是他,我或许早就死了,所以,我真的很高兴。他陪了我九百多年了,其实我很想很想······再过几天,我的修为就满千年了,我可以幻化成人形了,可是,我幻化成人形只想让他第一个看到,如果他死了,我······我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神仙哥哥。”我一直都知道,所有积压在心里的感情终有一天会全部倾泻出来,却没想到,不是对着他。

树爷爷沉默半晌,慢慢收回了树藤,深深叹了一口气:“世间多少痴儿女,爱到深处无怨尤。小阿离,你好自为之。”

很久很久以后,树爷爷告诉我:“当日的你是有多轻率,你的命本就是靠巨大代价换来的,一族人的性命只为换你一命,所以,哪怕再苦,你也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因为,它本就是堆积着无数的冤魂死命护住的。”可是,就算我知道,我也会义无反顾,有神仙哥哥的世界阿离才不会孤单,不是吗?我扪心自问上百遍,答案始终如一。

那时候,我走进混沌洞的时候,感觉两股之间有一股冷风刮过,吹得我汗毛直树,我颤巍巍地放轻步伐,想着不要惊动那只大怪兽才好。

在洞里迷迷糊糊地转悠半天,居然连草的影子也没看见,那也就算了,居然连只蚊子都没有,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一路走来,看到很多动物的骨骸,我觉得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安静,而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突然,平地一声嘶吼,我感觉自己的魂都不是自己的了,等我定睛一看,一只黑色的大怪狗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无知鼠辈,竟敢扰吾清梦!”

我抖了抖,小心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取凝元草为哥哥治病,他都快死了!”

“哈哈哈哈!本座数万年来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可怜的小狐狸!骗你的那个人是该多想让你死啊!吾混沌洞没有什么凝元草,只有无数冤魂缭绕!哈哈哈哈!”那混沌兽笑得我头皮发麻。

我愣住了,混沌洞······凝元草······神仙哥哥,不,不是的,神仙哥哥不会害我的!我摇头:“不会的!神仙哥哥,他,不会要害我的!”

“哈哈哈,无知的小狐狸,既然那人都不想你活了,我就成全那人,把你吃了,但愿你能化为厉鬼去找那人报仇。”它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我而来,我闭上眼睛,脑海中,他执着一把十二骨素色油纸伞,缓缓而来,携着一袖檀香,我顿时明白了,那个受伤的人根本不是神仙哥哥,他的身上根本没有檀香味。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只是有些冤枉,因为我连谁要害我都不清楚,可是我却没有感到痛苦,我想,难道那大怪狗一口把我吞进肚子了?我睁开双眼,却看见一袭白衣,我的神仙哥哥挡在我的前面,死死地抵住大怪狗,我甚至看见,大怪狗的牙划破了他的手,鲜血一滴滴滴落在地,化作一朵一朵妖冶的花。

“傻阿离!若不是凤鸟和凰鸟告诉我!你!你就······你跟着我那么久,连我都认不出来么?!”他没有回头,语气很重,我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

“当时,看那个人满身是血,我没注意,就······”我急着想解释,可是越急越说不清话,反而越说越哆嗦,最后只剩抽噎的声音,我哭腔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害怕······”

他却没有再开口,手指翻飞间比出一个繁复的枷印,默念口诀,他和大怪狗之间蹦出一道蓝色光环,将两者生生弹开,大怪狗一时站不起来,两前肢跪在地上:“好厉害的人,本座独居昆仑多年,第一次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人。”

“伏羲,想不到你如此不择手段!”神仙哥哥咬牙切齿地念着伏羲的名字,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抱着一张琴,这张琴很特别,有五十根弦,泛着红色的光芒,犹如透着死亡的讯息,而他将我轻轻拢进怀中,柔声哄道:“别怕!我带你回榣山!”

只见他修长的手轻轻波动一根琴弦,洞穴震动,眼前的大黑狗竟然在地上打起了滚,慢慢地从一根变多根,我感觉周围不停地在震动,耳朵隐约听到洞的周围似有水波涌动的声音,我拨了拨他的衣襟:“神仙哥哥,洞快塌了!”

“别怕!”他用自己的鲜血滴在琴上,弹出最后一段琴曲,化作一道血色的符咒,将那只大怪狗死死地压着,直压入地底骤现深潭之中,然后一把抱着我飞出了洞,在我们离开的瞬间,混沌洞轰然坍塌。

他轻轻抚着我的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我伸出两只小爪直搂住他的脖子,小脑袋蹭着他的脖子,小声道:“神仙哥哥,你说,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阿离,有些事,我宁愿你永远不要知道。”

“阿离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你,再也不要!”我感觉自己的泪水沿着他的脖子缓缓地往下,我不想哭,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刚才,我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他抱着我回到榣山,榣山却被一团云雾笼罩,云雾中隐隐走出一人,一声黄色铠甲,剑眉星眼,那是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他冷冷地看了怀中的我一眼,哼笑道:“竟然让你逃了,你这小狐狸还真是命大!”

神仙哥哥淡淡道:“你这又是何苦?你已君临天下,还不够吗?”

“你错了,我要保证我的地位无可撼动!天狐一族,是最大的隐患,它们一个也不能留!”那人狠狠地说道,眼中满是杀气。

神仙哥哥道:“伏羲,你可知,若天地真要易主,就算没有天狐一族的预言,它,也会成真。”

“这你何须操心!我劝你不要再为了这狐狸与整个天庭违抗!不然,就算你是祝融之子,我也绝不姑息!把它给我!”

“有本事自己来抢!”神仙哥哥一声冷笑,将我藏在衣襟内,缓缓拨动那张五十弦的琴,一时间风云变色,榣山树木都在慢慢凋零。

伏羲脸色一变:“你疯了!”

“你若硬要来抢,我不介意大家一起灰飞烟灭!”

“你威胁我!你可清楚弹动这张琴的代价?!”伏羲厉声道。

神仙哥哥带着温润笑意看了我一眼:“只要阿离过得开心,那点代价,我受得住!”

“你!你!疯子!你简直不可理喻!”伏羲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飞上祥云走了。

我的脑袋现在靠着他的胸膛,那是离他的心脏最近的位置,我甚至听见了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我闭眼,他比想象地更喜欢我,就算就只是对一只小狐狸的喜欢,那又怎样,我要一辈子守着他,像他守护着我那样。

九天之上传来轰隆隆的响声,那是历劫特有的九天雷霆,受得过化成人形寿与天齐,受不住魂飞魄散命赴黄泉,我警惕地钻出脑袋却感觉自己“咻”地一声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一层又一层地光圈护住我,只听神仙哥哥轻轻道:“离开之前,好歹最后为你做点事!阿离,愿我做的一切能让你这一生无忧无虑。”

我还没体会出他话中的深意,他却没再说话,我感觉过了很久很久,身边的光环一层层散去,我又一次“咻”地一声回到了神仙哥哥身边,落地的时候,我惊讶地看着自己浑身金光闪闪地幻化成人形,然而,我看见,神仙哥哥狼狈地半跪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他的嘴角慢慢沁出了血,我感觉眼睛涩涩的,不适应走路的我几乎跪着爬到他身边,我颤抖着双手捧着他的脸,泣不成声:“神仙哥哥······呜呜呜······你都那样了还要帮我挡天劫!阿离真没用!什么都做不了!”

“没事,一点小伤,无碍。”他咳了一声,笑道,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在对我笑。

我哭腔更重了:“你骗人!树爷爷说,一个人吐血就是内伤,内伤比外伤更加重,你怎么会没事?”

“阿离,你听我说,我······我······我要出一趟远门,咳咳。”他扶住我的肩慢慢道。

我点头道:“你要去哪,我都陪你!”

“别,你在榣山好好呆着,乖乖等我回来!”他摇头。

“为什么?我不要和你分开!”我哭着抱住他。

他慢慢抱住我,抚着我的头道:“阿离,你是仙界最尊贵的天狐一族的后人,当年,我与你的父亲是刎劲之交,可是,只怪权欲让伏羲疯狂,天狐一族的通天之术让他备受威胁,加上你父亲德高望重,他,他灭了你的族人,我没来得及阻止,虽然天狐一族修为满千年便可上天界,但是,阿离,你不要去,就算你心里有恨也不要去!你根本斗不过他!”

“我不去!我哪都不去!我不去恨!因为我知道,神仙哥哥,希望阿离永远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天狐一族的恩怨我全不知晓,就算如今知道,我也不想多做纠缠,神仙哥哥用九百年的时光告诉我,平淡的幸福才能长久。

“咳咳,阿离。”他又咳了一声,“我要去的地方很远,你去不了,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大概一万年的样子,我就回来了,要是实在等不了,那就——”

“我等,我等,多少年我都等!神仙哥哥,你一定要回来找阿离!”

他慢慢拉开我们俩的距离,用额头抵了抵我的额头,然后用他的鼻子蹭了蹭我的鼻子,笑意温润:“本以为你化作人形——呵呵,嗯,比想象的还要漂亮一点。”

“神仙哥哥,你说过,等我长大了,就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低头小声问道,脸似乎有些发烫。

“这个嘛,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他笑着在我的额头轻轻印上一吻,然后到我的眼睛······

很久很久,我再次睁眼的时候,他早已经不见踪影,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不敢也不愿意睁眼,我终究忍受不了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只能这样让他离去······

时光飞逝,如今大概已经过了三万年,日子太久都懒得数日子,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小镇的茶楼上,说书先生有声有色地讲着上古天界大战的故事,我静静听着,原来,就算是神,也有争斗,原来,所有的争斗都是两败俱伤,还有,牵连更多无辜的人,比如,我的神仙哥哥,比如,我的父亲母亲。

几万年的光景,榣山从山变成海,又由海变成漫漫平原,沧海桑田几个来回,弹琴的仙人再也没有回来,而我了解了很多关于自己的身世,神仙哥哥没有一句骗我,比如,我是天狐后人,千岁能有通天之术;比如,他与我的父亲是挚交好友。天狐一族,五十岁化为妇人,百岁化为美女、神巫,可是我的幻化之术却迟了整整九百年。我的通天之术一直没有用过,因为,我一直记得,他说,乖乖等我回来。

那个叫做伏羲的大神最终还是抵不住神力消亡身归混沌,天界在他身归混沌后,又推选新的天界之主,天地并没有因为他的消亡而有任何改变,争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我从未想过报仇,也不想去想,我宁愿永远做神仙哥哥身边那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只望上天垂怜。

说书先生“啪”地一声拍响惊堂木:“说到祝融与共工不周山一战,还有一人值得一提,他眉间一点朱砂,冰肌玉骨,一举一动俨然有林下之风,那人被赞为天界最会弹琴的仙人,诸位客官可知是谁?”

那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台下一片嘘声,说书先生却依旧不说,我觉得很无趣,起身准备下楼,当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说书先生的声音刮过耳边:“那位弹琴的仙人,名唤太子长琴,是处榣山,始作乐风。有五彩鸟三名,一曰皇鸟,一曰鸾鸟,一曰凤鸟。”

“朱砂婴·····弹琴的仙人·····榣山······太子长琴······神仙哥哥······”我停下脚步,耳朵却竖的老远。

却只听得那说书先生一声长叹:“可怜这最与世无争的天上乐神,在昆仑山不顾天规弹动了那架能够毁天灭地的五十弦琴,自去西北荒火之地,受了七七四十五道荒火的焚烧,自那以后,世间再无太子长琴。”

我感觉心被利刃狠狠剜了一刀,可我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我不知我是怎样走出茶楼的,也不知我当时是怎样的心境,只知道出门的时候,我抬起头,看见漫天的雪花,似听见耳边有人在说:“毛还没长齐的小狐狸,几时见过神仙?”我抖着肩膀笑起来,不知是谁,动着小耳朵与他辩驳,悸动了一池春水。

“哈哈哈哈哈······”我抬着头对着天大笑,慢慢地,任泪水在脸上肆虐,最后,泣不成声。

原来,那个弹琴的仙人叫作太子长琴,原来,那个弹琴的仙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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