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99章（1 / 1）
肖玥没有回应玄震，而是问他，“那……你为什么要等我？”
玄震见状也收回了手，捧起了自己的茶杯，“其实最开始我没有意识到我在等你。那时候我只是想，不知道后来琼华派怎么样了，就留在这里等——然后被风雅颂忽悠了一通做了鬼差。”
“那三只鸟么……”肖玥想起了给云天青通风报信的小鸟。
玄震肯定地点了点头，“说起来我一直不知道到底说它们是三只鸟比较好，还是一只鸟……”
“是三只。”肖玥肯定他。
“嗯……”玄震点了点头，“总之后来那天有很多同门都来了，但是我没看到你，心想还好你没死……但是看师尊即使已经到了鬼界还是一副我是逆徒他做的都没错的样子，我又很担心……你会不会出其他的事情……就想再等等看。”说到这里，他苦笑了起来，“谁知道一等就是十几年。夙玉和天青先后来了，他们说你应该是没事……但是我总还是担心。”
肖玥抿了抿嘴，低头道，“那时候我确实……比较让人担心……”
“是啊……”玄震的声音里有些怀念，“天青师弟问我，为什么只担心你呢？”
见肖玥不说话，玄震自己接道，“我也问自己，为什么只担心你呢？”
“……”肖玥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半晌，忽然流下了泪来。
“……夙玥？”玄震有点茫然，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肖玥的头顶。
“谢谢你愿意担心我，谢谢你愿意等我……”肖玥轻轻抽着气。
月老到底没像常人对儿女一般对她和景儿投入太多的感情；而轮回之前，她只是超然的天道的替身，即使是到了任务对象的身边，她也只是一个过路者而已。
只有在轮回之中去往的的万花谷和琼华派，她是真正存在着的。
然而万花谷所处毕竟天梯不通，终归无缘再遇。
于是只剩下了琼华。
“夙玥。”玄震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别哭，没事的。”
“……嗯。”肖玥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安静下来，抬头看着玄震。
两人对视了半晌，肖玥忽然抿嘴笑了起来，“大师兄，这么多年过去，你有没有想过，七情六欲是什么？”
玄震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我连所谓修仙是不是对的都不确定，想这个来做什么？”
“也对……”肖玥轻轻颔首，“我也不知道呢，我还不知道因果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天道是什么东西……”
“以前可没觉得你这么大逆不道。”玄震半开玩笑地道。
“对啊，以前我确实是没有这么大逆不道……不过现在我有，所以我到这里来了。”肖玥站起身来，“我想要自己去找答案。”
“我陪你一起吧。”玄震笑了笑，也站了起来，“毕竟……虽然你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你的做法还是很让人担心呐。”
肖玥点了点头，“要去找天青师兄的吧？还有阎王——毕竟你是鬼差。”
“天青师弟……”玄震说起这位，还是叹了口气，“加上玄霄师弟和夙玉师妹——为什么你们这些师弟师妹们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也没什么道理吧？”肖玥笑了笑，“只是每个人都有想要做的事情，或者说，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玄震失笑，“天青师弟就这么把你甩在这里，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不过一般到了晚上他会回来的。”
肖玥则侧耳听了听，揉了揉鼻尖，“其实我觉得……他可能很快就会回来了……”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外面“嘭”地一声响，夹杂着云天青的嚎叫声，“我说你们能不能温柔一点啊好歹这是我师兄的房子好不好！随便闯人家的家门还有理了不行——风雅颂！肥鸟！把我卖了你们就跑了是不是——”
玄震苦恼地按了按额心，肖玥捂着嘴笑了起来，但他们没来得及交流什么，屋子的门就被云天青粗暴地推开了，他带着自暴自弃的表情道，“夙玥师妹，可不是我不帮你！你自己出去应付吧！”
肖玥偏了偏头，下意识地想召唤她的点红烛，随即她便反应过来了不对，只好叹了口气，起身站了出去。
……然而她低估了鬼界人民的热情程度。
扫了满院子如狼似虎地盯着她的并且在她出现的一刹那发出了巨大的不明响动的鬼差们一眼，肖玥转身就回屋去了，“大师兄……鬼差这么闲的吗？”
玄震无奈地起身拉着她回到了门口，“大家别吓到我师妹。”
鬼差们安静了一刹那，然后制造出了更大的声响。
玄震无奈扶额，肖玥干脆一甩袖子，四溢的杀气便席卷过了围观的鬼差们。她没什么好气地问，“你们到底是来看什么热闹的？”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院子里，鬼差们面面相觑了一会，终于有个胆子大的喊了出来，“不是说神界好的很么，怎么你还这么愿意到我们这地方来，是不是神界也没那么好？”
肖玥没想到这帮脱线的人来找她的理由这么正常，冷不丁被噎了一下，“六界各有各的好吧？”
“鬼界哪里好了？”“就是的，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鬼差们听了这话，却抱怨了起来。
肖玥想了想，道，“这里是一切的结束和开始，是轮回的起点和终点。——我只是活的累了，想要重新开始，所以我到这里来了。只有这里，我可以选择重新开始，或者继续。”
玄震握着肖玥的手微微用力，肖玥安抚地回握了一下，微微一笑，道，“神界其实也挺好的，大概就是……太无聊了吧，因为在那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规定好的。”
鬼差们再次面面相觑了起来，云天青趁机拍了拍手，“我说你们问够了没有，我师妹还赶着去投胎呢！”
玄震顺手敲了云天青后脑一下，“又胡说。”
“好吧好吧我说错话了——不过意思总归没错吧？”云天青对玄震挤了挤眼。
玄震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风雅颂呢？”
“谁知道……”云天青摊开了手，“嘛，他们是不在，不过我在啊，无论如何我也会等下去的。”
“是吗……”玄震叹了口气，“那……师妹，我们走吧。”说着 ，他对云天青摊开了手掌，掌心里有一颗闪闪发亮的石头。
云天青看了看两人，默默地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伸手拿过了那块石头。
“你们……保重。”他最后说。
玄震和肖玥对他笑了笑，道，“你也是。”
随后玄震带着肖玥往屋里退了两步，一个法阵就亮了起来。
还没等鬼差们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而云天青老实不客气地俯身将玄震交给他的那块石头往法阵中间一放，院子里的鬼差刹那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推力——房子的主人在谢客了。
鬼界有这种法阵的房子不算少，但是玄震的这一个和他们的哪个人房子里的都不同——毕竟再没有第二个在这里当鬼差的琼华弟子了。
于是那些鬼差们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被云天青一口气“扔”了个干净。
众鬼差看着那个房子，叹了口气。他们只是来围观肖玥的，并不想和这对师兄弟发生矛盾，也就没人没事找事地去跟那个结界较劲。
有的鬼差意犹未尽地往奈何桥去追，剩下的也就三三两两的散了——现在起步已经晚了，跳个轮回井而已，又不需要多久，怕是也绝对赶不上了。
而他们的想法是对的。
玄震那一个法阵把两人直接带到了轮回井口，孟婆一无所觉地还在桥上发着汤。
肖玥回头看了一眼，问玄震，“你不想走一遍奈何桥吗？”
“没什么好走的。”玄震回答，“想要记得的都还记得，不想记得的，何苦还要想起来。”
肖玥笑了起来，“别松手，我功德还是挺多的，这次没有什么判词压着，我们都能投个好人家。”
“好。”玄震简单地回答。
肖玥一用力，两人就这样一头栽进了轮回井里。
新的轮回，新的开始。
肖玥想，她所求的，就是这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