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1）
“你趴着就行了，千万别让它看到你的恐惧。”
我的心简直要停了，但是一想到还有白欣欣，就算老虎要吃也先吃她，对哦，她比我长得好看，她比我肉紧，一定比我好吃。老虎在吃她的时候，我就可以逃跑了。
我抱紧自己，努力抑制尖叫的冲动。在惊恐不安中，时间一分一秒流失，每一秒钟我都庆幸自己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听到树叶的踩踏声。老虎并有在我的预期下攻击白欣欣，它扫了扫尾巴，掉转头走了，走得好洒脱，仿佛根本从来没有遇见过我们。
白欣欣脚一软，一屁股坐下来。
“妈呀。”
她浑身发抖，脸色可怕，一点不比我的样子好，好像是刚刚从地狱走了一回。
“干，干嘛，这，这样，看，看着我。”她鲜见的结巴起来，棒子紧紧拽在手上，忘记了松开，“你，你要，感谢，谢我，胆，胆小鬼。”
白欣欣颤抖得都和触电一样了，但还是在口头上逞快。
明明是害怕地要死了，想比谁都逃得快，却在关键时刻选择保护我这个胆小鬼。
这个太妹，这个总爱逞强的太妹……
我很没有用地，哇地一声哭出来，被吓了一跳的白欣欣差点挥起棒子招呼我。我一边哭一边伸手抱住了她，白欣欣竟然没有推开我，任我抱着，我们紧紧依偎在一起，汲取对方的体温，像两片落叶那样不住地瑟瑟发抖。
白欣欣先镇定下来。她说：“快走，余震要来了，去开阔的地方。”
老虎是聪明的动物，它不会把时间耗在费劲的猎物上，特别是眼下这种随时会发生地震的情况。我第一次由衷感谢，我们是在震区。
经过大大小小几十次的余震，我们已经可以在山野找到坚固的避难点，逃离山石和大树的袭击。突然发现，除了她之外，我再也没有可以依赖的人了，尽管她惹人讨厌，脾气暴躁，但她的确是我唯一的希望。
白欣欣完全可以把总脱后退的我丢下自己去找CQ，可是她没有，只是一边埋怨，一边继续带着我朝她认定的方向走去。CQ说的没错，她只是脾气坏了一点，心肠还不错。我一直知道，但积极否认。就像很久之前她挥棒殴打学长的事，大家只记得她打过人，却忘记了她是为什么打人。
“他们勒索小同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白欣欣大喊，不想扯大了脸上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别动。”
CQ蹲在边上耐心地为她擦药。他真的好温柔哦，仿佛是在擦拭易破的瓷器。
空旷的体操馆，只有他们两人，谁都不会发现正巧路过的我。
从什么时候起，每次白欣欣惹出麻烦总能看到CQ在第一时间赶到。以前我们总认为，CQ就是那种家长型的，对谁都一视同仁一样的照顾。后来我们才知道，CQ对白欣欣是不同的，他从不像个班长那样告诉白欣欣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而更像公主的骑士默默守护着她别扭的骄傲。
“你以为你这样做会有人感激你么？”CQ的眼中只有关心，没有责备。
“一个个都吓破了胆，被人抢了也没胆子告诉别人，这样的人我才不指望他感激我！”白欣欣狠狠地说道。
“以暴制暴是不对的。”
“那像你，告诉老师？这招最管用是不是！”她挖苦，恨不得戳穿他伪善的假面具。
CQ没有恼，反而笑了。
“正义感十足的小太妹。”
她撇过头去，不再理睬他。
擦完药油，白欣欣的脸变成了大花猫，她当然看不到自己的丑相，但凭着脸上那火辣辣的感觉，就知道一定丑的可以。
“咔嚓。”白欣欣听到了快门的声音，猛然回头，发现CQ已经用手机拍下了她的脸蛋。他很少恶作剧，平日里都一副好人的正经模样，是老师同学心目中正义的偶像。
“再打架的话，我就把这张好看的照片当做桌面，并且让全班人围观。”CQ的嘴角带着坏坏的笑，语气分明是在威胁却透着股炫耀的味道。
白欣欣恼羞成怒。
“给我！”她本来是想夺取手机删照片的，哪知道用力过猛，把手机拍到了地上，可怜的手机承受不了撞击瓦解了，就连电池板都飞了出去。
那个手机看上去很贵，白欣欣五颜六色的脸一下子更难看了。她缓缓收回手，偷偷瞟了眼侧着身的CQ，懊悔不已。这种情况下她应该说对不起的，但是他也有不对啊，怎么可以就对着她的脸乱拍，现在她真的很丑诶！
她看见CQ弯腰去拾，道歉的词汇就在嗓子口，她闭了闭眼。
“活该。”
他的身子僵了僵。
天，不是这两个字呀！白欣欣真恨不得杀了自己。
她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面对那么多流氓学长她都没有丝毫动摇，但现在她竟然十分，万分地害怕他转过来的时候，面对她的是一张厌恶的面孔。
“白欣欣，你太暴力了。”他慢慢悠悠地说。
“我是太妹，暴力就是美学！”她故作镇定地大声说话，企图掩饰内心极度的不安
“手机被你摔坏了。”
她心里一沉。
“所以……”又来了，他是故意折磨她的，故意拿这种不明喜恶的语气折磨她。
“所以？”白欣欣战战兢兢地问。只要不是绝交，哪怕叫她赔十个，她都立刻去打工赚钱，过几个月给他送到府上。
“所以，你要请我吃冰。”
诶？有没有搞错？！他说啥？
CQ转过身来，朝她晃了晃手机，没有一丝愠色。
“天气这么热，你又有暴力倾向还是去吃冰凉快一下吧。”
“我才不要吃冰。”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
“那你要吃什么”
“我要吃火锅！沸腾牛肉火锅！”即便是现在３５度的天气，也要吃！怎么样，怕了吧，她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好，去吃牛肉火锅。”
然后到了CQ生日，他真的收到一个新手机，可惜送礼的那位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我知道是谁，故意不告诉大家，因为我不想被白欣欣打，而且我非常不喜欢CQ那种默默看着手机，从内心发出的微笑。
走出森林的歧途，终于看到了村庄，我感到身边的白欣欣松了口气，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可是走近一开，眼前的景象令我们都惊呆了——又是一处废墟。所有房子都变成了瓦砾，高墙成了残垣，昏暗的光线下，没有一点人的痕迹，像是被遗弃了很久的死城庞贝。
苍茫的空气里弥漫着我熟悉的尘埃，空气沉重地凝结起来，混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们呼喊着，奔走着，哪里都没有回应。
那些提着篮子的老婆婆消失了，只是转眼的功夫，她们都去了何处？难道人都死绝了么，我不敢想。我宁可相信他们都不在村里，躲过了灾难。
我和白欣欣的默契突然出奇地好起来，两个人在瓦砾石块里分头挖掘，如果没有人可以帮助我们，我们至少要找出一台电台或别的什么向外界救助。
“啊！”
我听到白欣欣惨叫，赶紧跑过去帮忙。
石块的间隙里伸出的一只手，死死抓住了白欣欣的腕，小小的肉肉的，却皮开肉绽，伤口里插着破碎的瓦砾，黑乎乎的简直不像是人类的手。
“下面有小孩，快帮帮我。”白欣欣握住那只小手，单手奋力刨地，要不是我给她找来一根铁杆她一定挖地指甲断裂满手是血。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她还曾经嘲笑过CQ的徒劳。
“还愣着干嘛！”我被她的声音叫醒，立刻加入到救人的行列。
底下的小孩素昧平生，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发出轻微的□□，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不知道他是否受了重创。我们两个像疯子一样掘地，满头是飞扬的尘埃，呛地直咳嗽，恨不得多长出一些手臂。
多么希望此时此刻也有人在不遗余力地挖掘我们的同学，小米，大鹏，小西西……大家，你们一定要活着啊！
我的指甲流血了，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里面硬生生地疼，但是我不敢减缓动作，这点疼痛比起被埋的痛楚算得了什么。
可是光平我们两个的力量远远不够，随着时间流逝，底下渐渐听不到声音，任凭我们如何大喊大叫地鼓励他坚持下来去，那只破土的小手还是慢慢垂了下来，渐渐从白欣欣的掌里滑脱。
连绵不断地雨又大起来，一颗一颗水珠打在脸上竟感到硬生生的疼。我看到白欣欣默然站在雨里，她的身形看上去好小好小，一点不像那个对我大声吼叫，挥棒赶走老虎的人。
“走吧。”她疲惫地抬起眼，一副要哭的表情。就算是再坚强的人，在亲生经历一个小生命的消亡而自己完全帮不上忙之后，都会感到绝望。
绝望就像黑夜那样无声地笼罩下来。每走一步，我都觉得希望在离我们远去，我们真的能找到CQ，找到救援么。就算找到了，还来得及么？就连一条小生命都把握不住……
“我不想走了，CQ如果看不到我们，他一定会往上游走找我们，等在这里好了。”我颓废的坐下来。我感到很冷，浑身不舒服，或许该是放弃的时候了。
这样的大山，究竟要到何时才能走出去？
“喂，起来，你这个懒虫。”白欣欣毫不留情对准我的屁股来了一脚。我抱怨地摸了摸，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天都黑了，再往前走，万一碰到地震或野兽太危险。”我好声好气地劝说她。
“就是因为天黑了才要走，你忘记了么，还有那么多同学被困在上面，你在流汗的时候，他们可能在流血！”
“那你一个人去啊，去找你的CQ，去找你万能的CQ！！”我坐在地上耍无赖。过去我不可能对着白欣欣这样说话的，但现在我真的累了，好想睡，什么都不愿意想。
白欣欣拿我没办法，在我身边踱着步。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炫耀般地对我说：“看，戒指。”
哼，你们不是分手了么，我很想这样嘲讽她。
白欣欣丝毫不把我不屑的目光放在眼里。她把戒指在手中擦了又擦，套在无名指上，树在面前欣赏了一会，兴致勃勃，好像是想戴着戒指去见未婚夫。
如果她是想刺激我，那她该死的成功了。我的眼睛像生了根一般死死盯在那颗闪亮的钻戒上，任凭那刺眼的白光灼伤了我的心。
“你不去的话，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喂老虎吧。”她一转身真的走了，没有给我任何挽留的时间。
当白欣欣的身影没入黑暗，我感到好害怕，好孤单，四周野兽的骚动鲜明起来，我甚至可以感到暗处那一双双盯着我的绿色的灯笼眼。为什么她可以快乐地去找CQ，而我必须在此等死。思及此，我立刻窜了起来，追上去。
她就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似乎料定了我一定会追上来，有点被人耍弄的感觉。
我们又沉默着走了好久，黑暗里，什么方向感都没有，我只能跟着她，但愿白欣欣走的是正确的路。
“你喜欢初勤吧！”
肯定的语句，让我顿时心跳加快——被拆穿了。
“没关系，承认好了，我们班的女生都把他当做男朋友的国际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