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消失的光年(1 / 1)
有时候想遗忘一件事并不容易的原因在于——这件事年复一年被动地在脑海中重复印证。
绮罗生和意琦行的生日同天,这为当初校园时代的他们带来不小的惊喜。
男人怕麻烦,二合一凑着把生日过了,彼此说句一模一样的祝福,隐隐地还有种能“同生”、亦可“共死”的豪气。
豪气持续到两人分手。头两年绮罗生的生日都在他刻意忽视中度过,第三年最光阴以男友的身份为他庆生,绮罗生推却不得,笑意欣然。不过这也等于变相地提醒他那一天,对另外某个人也同样重要。
接连忙碌两天。
难得周末,大客户央森还在海市的繁花复柳之地流连,加上他本人也没有非工作日办公习惯,约好周一正式启动商务谈判后,整整一天的时间,绮罗生算是空下来。
意琦行亲自下厨,午饭有荤有素有汤,都是绮罗生爱吃的几道菜,摆满餐桌后,开红酒,浪漫午餐启动。
从前在校园里没机会尝试意琦行的手艺,赶着两人各自事业有成,意琦行仍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下厨,只为满足绮罗生的胃口时,不得不说,绮罗生对此还是蛮享受。
酒足饭饱人微醺。
宽大的客厅里,绮罗生窝在地上,背靠着沙发垫,专注跟白小十沟通交流。平时忙碌起来,这家伙就被送到寄天风家小住,一来二去,见到寄天风时比见到他亲热,让绮罗生很是吃味。
“卧倒!”绮罗生发出指令。
白小十应声“扑嗤”爬下,前爪伸展开紧紧贴在地板上,肥臀还翘得高高,看那架势接下来猛一窜,能越过绮罗生的脑门。
绮罗生满头黑线,心说果然不能分开太久,训练好的都白费了:“卧倒,小十!”
主人偏着脑袋,一道不屑又嗔怪的视线射来,白小十先是不服气地瞪着他,慢慢地四肢慵懒地爬到地上。
“乖!”绮罗生笑着挠他肚皮,狗狗索性侧躺下来,眼睛眯缝着,粉粉的舌头不时舔鼻头,鼻镜黑亮。
这边一人一狗正在玩,那边意琦行才现身,白小十忙不迭地挣起来,往他身边凑。
“饲养”是意总的天责,喂完一只,再来喂另一只。
白小十的舌头耷拉着,茸茸的毛尾巴笨拙晃悠,绕着意琦行身边不时蹦得老高。
欢腾一阵,饭碗里放着定量的狗粮和水,白小十终于暂时“抛弃”两位主人,专心致志开餐。
意琦行抱起沙发旁的人,往卧室去。
前一秒还在满脸小幸福围观“人狗亲密”的绮罗生,下一秒忽觉画风不对。他的双脚离地,手臂搭在意琦行肩头,支起耳朵,警惕地说:“阿意,明天有重要会议。”
“嗯。”
“谈判的成败对我们影响深远……”
“是啊。”
“何况你一直都想把渊薮变成意家在国内的立脚点,若是能顺利推出我们渊薮这张名片,不但能扭转意家从前的劣势,也能迅速在同行中崛起。”
“啧,解读很完美。”意琦行偏头亲他眉心,作为奖赏。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卧室,床上新换的床单被褥带着清新的味道,身体陷进去柔柔软软,很好睡眠。
“阿意——”绮罗生轻叹,眼睛眨眨,“你对我不好了。”
意琦行一条腿都跪到床边沿了,准备覆压过来,闻言略忍了一忍,问:“……为什么?”
绮罗生伸手臂抓住他的领口,迅速拉近后,翻身,唇角勾笑道:“以前,我说什么你都依着我。”
“嗯,绮绮,你是我最在乎的人,别说依着你宠着你,就是要我把我拥有的一切给你,都绝无二话。”意琦行深情说罢,抱着他,不住摩挲他后背。
“哎呀,情话说得这么动听,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绮罗生抿嘴笑,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我只说事实而已。”意琦行由他轻吻罢,低声道,“那时候跟你分开,让我深受挫败感,我一早就狠下决心,有生之年,绝不会再因任何事左右我的人生。绮绮,你是我奋斗的动力,很快我们的目标也会实现,不会再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说到动情时,想起那几年两人的分离,意琦行声音轻颤,他从不曾轻言袒露的内心,一寸一寸在绮罗生面前剥离。绮罗生有时觉得他像是巍峨仰止的神像,能轻易地筑起强大内心世界,感染着周围人顺从他的步伐;有时又觉得他只不过是比寻常人更能坚韧一分,将繁复的情感世界深埋于心,笃定而脆弱。
也就是此刻,绮罗生忽然想知道往常近七年的离别岁月里,意琦行究竟是怎样的度过的。他结交哪种朋友,他的经历怎样,甚至于他在每个时段的生活状况如何。错失的可以弥补,虽不能一起走过,却可以跨越时空感受深受。
“真的想知道?”意琦行乐,“那要花不少时间。”
绮罗生本来气势恢宏地压着他,意图不轨,这会顺势八爪鱼般“原地”趴着,懒得多花费一丝力气,整个人像黏在意琦行身体上的一块橡皮糖。
“说说呗,咱想多了解你。”橡皮糖撒娇。
“那就从我毕业第一年,进入意家的内部特训体系开始吧……”
北风微寒,阳光暖融,不尽窃窃私语声。
……
寄天风是土生土长的海市人,渊薮公司是他工作的第一家单位,是以热情冲动、爱岗敬业。
眼巴巴盯着央森周末玩得嗨翻天后,寄天风准备上前提醒一句“央先生时候不早了,明天的谈判启动前我来接您”,谁知道眨眼之间的功夫:人没了!
寄天风急急忙忙揪住旁边的墨镜保镖问你家老板去哪了?
保镖叽叽咕咕只会讲意大利语,寄天风听得半懂半不懂,打电话那头也没人接,急得原地转了几圈,硬着头皮汇报情况。
“你等等,什么叫做人没了——”
“额,就是生不见人,死不……啊呸,央森的手下都联络不到他,我看他的保镖头头脸都蜡黄了,估计人是真丢了!”寄天风急得嚷嚷。
“那么多保镖还看不住一个人?”绮罗生纳闷,“按道理不该,除非——”
“啊?”
“算了,你先回去歇着,我跟阿意想想办法再说。”
绮罗生挂上电话,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训练馆里,两人饭后过来泡了大晚上。意琦行在擂台上跟教练过招打拳,绮罗生到处晃悠。场地内人不多,绮罗生远远地冲台上的人招手,指指手里的电话,意思是有事找他。意琦行一分神,被迎面来的拳头打中下巴。
“呲——”绮罗生倒抽气,替他疼了一会。
等意琦行汗流浃背走近,双目炯亮,问他怎么回事时,绮罗生已经悄然打听过一番,表情凝重道:“我估计,咱们的客户被绑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