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有用无用(1 / 1)
绮罗生一怔,随即摇头苦笑:“这算什么?”
“没什么,”意琦行岔开话题,“只是觉得为感情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病房内另有一张空床,过了阵见暴雨心奴仍在昏睡不醒,意琦行便推他先去休息。
绮罗生趴在枕头上,视线平移过去,正是暴雨心奴的侧脸,鬓角的伤口才好些,刚才慌乱间又添两道伤痕。他知道暴雨心奴嘴上没说,其实很计较自己这张脸,否则的话,那天脸上受伤也不至于心情烦闷不堪。他又想到那晚被人下过药的酒,目标显然在他跟暴雨心奴之间,很有可能便是入狱的络腮胡所为。若是那晚被下药的人是暴雨心奴,又会如何?以暴雨心奴的性格,绮罗生很难再想象下去……
天亮以后,一字铸骨赶来接替他们两个,绮罗生仍不放心,阿骨便跟他约好彼此白天和晚上分工,来陪着暴雨心奴。
意琦行开车送绮罗生回家洗漱,一路上看他仍然神魂不定,方向盘一转,换方向前行。
“去哪?”绮罗生不解。
意琦行安慰地拍拍他手背,给无梦生打电话,外人面前他们是“同居”的情侣,不过意琦行只跟绮罗生说他们是室友的关系。
“室友?”绮罗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以前不是说……”
“都过去了,我跟阿生不过瞎闹一场,其实还是保持朋友的距离比较合适。”意琦行将这个话题解释加掩饰过去。
绮罗生本来还有些疑虑,想想前有鷇音子的事,后有自己这个前男友变身朋友的例子,无梦生跟他和平相处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
无梦生给他们开门,桌子上已经摆好早餐。
听说这件事后,他也颇感意外,只宽慰说这种病若是病人配合的话,还是可以正常生活。
大半夜睡不安稳,到现在困意浓倦,绮罗生去冲澡后,抱着无梦生给他的换洗衣服去客房补觉。
餐桌前,意琦行也没有胃口,泡杯浓咖啡醒醒神。无梦生建议他不用再去公司,被他婉言拒绝,说是今天跟策梦侯有重要见面约定。
等无梦生也走了,意琦行换掉身上沾血的衣服,忍不住轻轻步入客房……
一觉睡到中午。
绮罗生醒时口干难忍,习惯性伸手摸床上柜上的手机,谁想摸到一个保温杯,里面的开水尚温,喝进肚子暖融融。
他捧着保温杯走出房间,屋里已经没人了,无梦生和意琦行不知道去哪里,早餐完好地放在桌子上,连带他原来的衣服,已经洗干净烘干,放在沙发上。
——这是意琦行的世界。
不知怎么地,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这个念头。久远前的点点滴滴也自记忆深层涌出,那些日子里,意琦行也是这样“掌控”他的世界。大到学业,小到生活起居,意琦行事无巨细为他打点好一切。绮罗生常常责怪自己不该贪享被他呵护的感觉,才会在骤然意琦行离开后的大半年里,丑态百出,一事不成。嗯,用个时髦词:宠杀。
保温杯的水被喝光了。早上一杯水是绮罗生原本的习惯,后来跟最光阴在一起,最光阴喜欢大大咧咧的不规矩生活,他便跟着毛毛糙糙,慢慢地改掉许多小习惯。
然而生活便是这样耐人回味,连你自己都遗忘的事,却被另一个人记得清清楚楚。
时过境迁,事过境迁。
绮罗生心头也不知道何种滋味。最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冲击着他的感情生活,他隐隐约约觉得许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不管是生活环境、工作环境,还是与周围朋友的相处模式。年龄增长到这时,已经意识到自己所为的行为都会带来需要负责的后果,他总是在别人的影响中仓皇地被动应对,却不曾想过换一种方式,主宰自己的所有一切。
念头不过一瞬,却就此深深植入脑海,成为他成长道路上不活或缺的见证。
新年第一个月还没过完,绮罗生就把年假全部用完了,弄得秦玉安猜疑地问他是不是家里出事。
绮罗生模模糊糊应了几声,又承诺会把着急的案子带回去加班做好。
秦玉安拍拍他道:“年轻人总会遇到杂七杂八的事情,慢慢经历多些就好了,兵来将挡,日子总还是要过。”
这也算交浅言深了,绮罗生惊觉连秦玉安都感觉到他的低落情绪,忙勉强撑起笑脸:“谢谢经理鼓励。”
且说那天早上,意琦行和绮罗生离开以后,又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暴雨心奴转醒过来,转悠着眼睛扫视完屋内,看见床畔只有一字铸骨一个人,冷哼一声,偏过头不语。
一字铸骨再是何种恨铁不成钢,也装作没事人一般不为所动,直到亲自给他扎针时——
“呀,好疼!”暴雨心奴抽气。
一字铸骨冷冰冰道:“还知道疼?你拿刀往手脖子上划拉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疼?”
“要你管,我神经衰弱!”暴雨心奴瞪他一眼。
“嗯,我倒是觉得你不仅仅是神经衰弱,脑子也有问题。”
一字铸骨拔掉针头,为他换手腕上的纱布,拆开后看见几道伤痕上蹩脚的缝针,皮肉翻露,他是见惯类似场面的医生,却因伤口在暴雨心奴手臂上,也像一道道划在他的皮肤上一样,痛得心头微颤。
好半晌,病房内才响起他酸涩的声音。
“有用吗?”
“什么……”暴雨心奴自残虽是第一次,颇有些无师自通的小得意,也没觉得多痛苦,反倒是被一字铸骨的表情跳一下,“什么有用没用?”
“呵,”一字铸骨转过脸,讽刺道,“你这样什么目的,用这种方法,能达成吗?”
暴雨心奴差点脱口而出“当然”二字,转念一想,阿骨跟绮罗生不同,他常常每问一句话必有深意,想了想起疑心问:“什么意思?我要说这种方法可行呢……”
“那我也试试!”一字铸骨说着,拿起闲置的针头,针尖的锋芒尖锐,若是用来刺破皮肤,想来跟割伤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暴雨心奴骤然变了脸色,抓着枕头砸过去。
“你特么疯了!阿骨!”
“不是说有用……”一字铸骨笑得温柔,扶住他的后脑勺,趁他失神间吻他的双唇,暴雨心奴反应过来后猛推开他,力气过猛手臂的伤口渗出触目惊心血迹。
“你真是个疯子。”
暴雨心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一字铸骨扔掉针头,脸色发白地走出病房。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内,暴雨心奴都神情惫懒,看什么都莫名烦躁,不顺心,直到绮罗生来陪他说一阵话,他才略恢复些力气。
绮罗生给他带的热腾腾的肉粥,还有一盒芦荟果粒酸奶,暴雨心奴嘴巴挑剔,吃几口便把注意力转移到绮罗生脸上,问他:“你怎么都不发表点意见?”
“什么意见?”绮罗生微微蹙眉。
“骂我凶我说我幼稚,或者像阿骨那样想揍我?”暴雨心奴兴趣浓郁。
“阿骨……”绮罗生心内叹气,当初因为他,暴雨心奴才和阿骨认识,结果两人始终差一拍的节奏,现在又反而让阿骨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也不知道孰对孰错更多些。
“绮罗生,我明天想吃烤鸡。”暴雨心奴忽然说。
“好。”
“外加鱼头汤和金钩鲍。”
绮罗生心说这都什么混搭风,仍然点头:“好,还有什么要求?”
“你抱抱我!”
绮罗生:……
“切,我还真以为你有求必应……”牢骚的话没说完,绮罗生竟然真的起身抱他,还拍拍他后背,轻声问,“你好些没有?”
暴雨心奴:……
他觉得一天之内受两次惊吓的感觉十分不好玩,阿骨奇怪,绮罗生也奇怪,难道自己的病情其实有所隐瞒,或者自己要挂掉,这帮人才会那么反常?
暴雨心奴心头乱糟糟的,把刚才抱住绮罗生的喜悦也冲淡不少,面上古怪道:“你们……都怎么了。”
“我们没事,你有事。霏霏,以后别这样做了,真的……”
绮罗生撑到现在,才掩饰不住痛苦而又疲惫的神色,但他生怕说多再刺激着暴雨心奴,忙又勉强笑着转移话题,“你先睡觉,我在这里守着你。”
暴雨心奴想了想说:“你守着,我舍不得睡。”
这话说完不到五分钟,他就后悔得肠子都青绿了——
因为守夜的人换成意琦行,一张冰山脸坐在床头看他,暴雨心奴回看他,然后——
倒头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