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谎言的弥补(1 / 1)
意琦行“雪中送炭”之后,跟策梦侯的关系进步飞速,策梦侯依旧化名“阿都”,三不五时便向意琦行发出邀约,喝茶打球逛酒吧。意琦行乐得陪他瞎混,对这个传说中的首富又有新改观。策梦侯的管理方式不同于本土其他民营企业,他有几位专职的职业经理人,舍得放权,大部分时候自己只操心四处结交权势,反正都是玩,边玩边把关系扩增,划算得很。
不过那晚之后,有一个人却陷入苦恼的麻烦堆中。
绮罗生接了几天暴雨心奴的骚扰电话,终于按捺不住,避开办公室的同事到走廊上,无奈又含怒地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另一端,暴雨心奴却心情不错,大咧咧道:“错了,你该先问我在干什么。”
“在做什么……”绮罗生扶额。
“医院啊,给脸上的伤口消毒,哎,医生你轻点,好疼。”暴雨心奴呲牙抽气,伸手打一字铸骨的手腕,白他一眼,“轻点戳。”
绮罗生一听也不好再语气恶劣,想起他的遭遇微叹一声,缓声问:“好好养着,别留伤疤了。”
“你心疼?”暴雨心奴立刻接了句,不尽得意的口气,没等他回答,又立刻接着道,“哎,过来看我呗,我在医院等你。”
稀里糊涂地发生那件事后,绮罗生一直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听见他主动约见面,便道:“好,我马上过来。”
暴雨心奴轻微地“呦”声,颇意外他答应得爽快,挂掉电话从病榻上跳下来。
才走到门口,被一字铸骨快步拦住,抓住他手腕,笑得有些牵强:“你急什么,还有一点药水没有擦完。”
“那就站着弄吧,我腰不舒服。”
暴雨心奴跟他身高差不多,直戳戳站着,一字铸骨侧着脑袋,举手臂帮他把太阳穴上的伤口处理完,贴上一块纱布遮掩住。
“好了,这几天别沾水。”
他动作很轻缓,声音又是一贯的温和有礼,暴雨心奴离他甚近,注意力不免转移一些在他身上。一字铸骨被他看得脸上微红,低头收拾医疗器具,把一次性手套摘掉仍垃圾桶里,装作不经意地问:“小绮跟你……”
“关你什么事!”暴雨心奴撇撇嘴,“我跟谁不都一样。”
一字铸骨把铁盘“哐当”一声放桌上,面色不虞。
“阿骨,”见他吃醋生气,暴雨心奴笑笑,从背后抱住他轻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点心思,毕竟我先认识绮罗生,后认识你。咱俩也从没有确立关系……”
“不想确立关系的人是你。”一字铸骨打断他。
“行行行,你怎么说都行,”暴雨心奴松手,也有些不快,“我走了,他公司离这里不远,估计快到了。”
说罢,也顾不得一字铸骨什么表情,取外套推门出去。
医院门口,临时请假赶过来的绮罗生正冻得跺脚。
暴雨心奴冲他吹声口哨,远远地隔空把车钥匙扔给他。绮罗生微哂,伸手接住。
车重新绕到医院正门口后,暴雨心奴才开门上来。
不过他没坐在副驾驶座,而是四脚八叉趴躺在后排座椅上,下巴垫在手背上,见绮罗生狐疑地盯着他看,一咧嘴:“屁股疼。”
“你……”
绮罗生像是猜到什么,微咳一声,带他离开。
两人在市区绕了几个大圈,不管绮罗生说去哪,暴雨心奴都兴致寥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赶在回到自己家之前,他还小睡了一会。
暴雨心奴的公寓重新翻装过一次,都快翻成酒吧了,大大的吧台十分抢眼。
“哎,我有伤不能喝酒,你呢,想要什么?”
暴雨心奴拎着空杯子问。
“白水。”绮罗生哪还有心情再碰酒,硬着头皮坐他对面,本想聊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被暴雨心奴一阵话唠打岔,又是聊八卦,又是说乐子,自在的神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就在绮罗生被他绕得七荤八素,渐渐放宽心不少时,暴雨心奴忽然说:“我帮我上药吧。”
“什么药?”绮罗生问完,看见他递过来的药膏,腾地脸上红了,忍了半天,支吾地问,“是不是我……”
“没错就是你,所以赶紧帮我糊上,疼好几天了。”
暴雨心奴笑看他一眼,乖乖脱掉裤子趴在沙发上。
无论如何,绮罗生也不会干出扭头走人的事,何况又是自己做的孽,他把药膏挤手指上,挨着暴雨心奴坐下来一阵捣腾,脑子里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好在暴雨心奴也再没说让他难堪的话,上完药后又指着厨房说:“小绮,我饿了。”
“你是专门来折腾我的,对不?”绮罗生险些炸毛。
“……拌个沙拉就行。”暴雨心奴冲他眨眨眼。
一个小时后。
饭桌上两个人面对面,各捧着一碗玉米蔬菜沙拉,慢腾腾吃着。
“霏霏,”绮罗生心想再不说清楚,只怕真让他误会了,便道,“那天我们都喝多了,酒中又有不干净的东西,无意冒犯你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暴雨心奴配合地点点头:“没事,我都快忘了——”
“哦。”
绮罗生正要松口气,又听他继续说,“——要不是滋味太难忘的话。”
“你……”绮罗生差点噎住,抬眼看他,“你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做之前我可没喝醉,跟你说的话也是真的。”暴雨心奴舔嘴角,蓦地笑容暧昧,“可别告诉我,你当时不够享受。”
——沙拉是没心情吃了。
绮罗生狠着心肠道:“我跟小最的感情一直不错,这次意外事件希望你也别告诉他。霏霏,我跟你,只能做到朋友的地步。”
“呵,我怎么说你这么听话出来见面,来封口呢。”暴雨心奴面上闪过一丝冷笑。
两人对峙中,绮罗生的电话响了。
窗外天已经黑了很久,大半天的时间就这么跟着暴雨心奴瞎耗过去,还是这种扯不清的事,绮罗生心头烦躁,到阳台上接电话。
“在哪?”最光阴的声音。
“额,加班呢,晚点回去。”绮罗生回头看一眼屋内靠在桌上,冲他挑眉的暴雨心奴,有些头痛。
“加你个大头鬼!赶紧说,在哪,我来找你!”最光阴失笑。
绮罗生略有些慌乱,犹豫着说:“真在加班,你别过来了。”
听筒里安静几秒钟。
最光阴站在他们公司楼下,仰头看整个楼层都是黑漆漆一片,连楼下大门都落锁了,心头忽地一沉,刚才还是笑嘻嘻的脸上凝固几秒钟,不甚自然道:“怎么不拿回家弄,一个人多冷清。”
绮罗生顿了一下,硬着头皮回他:“也没多冷清,今天公司加班的人多……那个,我等下就回来,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最光阴快速说完,挂上电话。看着通讯录上绮罗生的名字,好半天,心头不知何种滋味。
晚上十点,受够折腾的绮罗生终于把暴雨心奴摆平,疲惫地打车回自己家。
往常这时候最光阴还鸡血得不行,今天不知道为何睡得很早。
绮罗生冲完澡,上床抱着他,凉凉的鼻尖蹭他的后背脊梁骨。
“忙完了?”最光阴翻身压住他,小声咕哝,手上跟着不安分地往他身下游走,谁知绮罗生身体一僵,握住他阻止。
“嗯呢,你吃晚饭没?”
“吃什么饭,想吃你不行啊?”最光阴睁眼,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看他。
“饿肚子睡觉?什么时候像你的作风?”绮罗生亲亲他嘴唇,轻轻推开他跳下床,“等着,给你煮面。”
他走出卧室后不久,客厅灯亮了,从虚掩的门缝中流淌进来一道光。
最光阴怔怔地盯着那道暖调的光线,半晌,脑海中各种复杂的念头一齐上涌,翻滚着,酿成一丝难以挥走的涩然。
一个谎言自诞生之初,势必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
暴雨心奴隔三差五便约绮罗生,他伤好才不久后,又犯胃病,痛得脸色蜡白,翻来覆去打滚。
绮罗生凌晨接到电话,把他送到医院后陪了大半夜,天亮时顶着乌青的黑眼眶去上班。
自从黄羽客离开后,整个海市暴雨心奴最熟的人就两个:绮罗生和一字铸骨,以往都是阿骨帮着照应他的生活,忽地见绮罗生肯买他的帐,虽说绮罗生的心理有待推敲,暴雨心奴可不想管那么多,随时随刻想见绮罗生便打电话。
鉴于绮罗生之前也常跟暴雨心奴一起混着玩,这些都还不是最让他窝火的,他窝火的是不得不一次次面对最光阴的询问找借口撒谎,并且努力回避暴雨心奴有意无意的所有肢体接触。
与此同时,暴雨心奴还在做着趁热打铁的美梦。
“绮罗生,做一次也是做,还不如你跟我好,让我死心得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有长性,以后就是你缠着我,说不定我都懒得再甩你~”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绮罗生不为所动。
被逼急的时候,他也想过破罐子破摔,干脆就按暴雨心奴说的办,让他再往后彻底死了这条心。但理智告诉他,事情决不可嫩那么简单,不过一次糊涂账,都被暴雨心奴拿来大做文章,真要有点什么,自己跟最光阴可就彻底解释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