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衣柜(1 / 1)
这些天一直绷着神经,此刻安静的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似乎静的都可以依稀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身下松软的沙发让我想起自己在澄园的那张公主床,直到自己睁开眼仍然是陷入一片黑暗,恍惚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几乎是在醒来的一瞬间就觉察到司空锦的存在,虽然依然是静的仿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但空气中有种熟悉的味道,我扶着沙发扶手慢慢的坐起来,什么东西随着我的动作从我身上掉到脚面上,我伸手探过去,指尖传来羊毛细腻温暖的触感,原来是我睡觉时盖在身上的毯子。
我什么也看不见,一手拿着毯子,对着空气叫了声
“哥哥”
空气的那端就像是无底深渊,我的呼唤飘飘荡荡之后沉寂无声,黑暗中的我几乎要不确定我是不是这片时空唯一的生物体,司空锦明明就在这,可是他就能伪装的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四年的时间,在我的生活里他就是充当着这样的角色,明明无处不在,却一定要离我千里之外,用我始终无法企及的高度,站在他的上帝视角玩味着我的生活,我的任性,我的忍耐,我的喜怒哀乐,我的一切。
他永远都是坐在VIP的观众席上,或兴致勃勃,或意兴阑珊的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幕幕戏剧。
我的生活被人赤\裸\裸的摊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他们肆意的品头论足横加指点,在他们的眼中的我,一览无余,毫无遮拦。
而我,对此无能为力。
正如我此刻坐在这里,他就在我几米开外,只要我朝他的方向走几步就能抓到他,可我,坐在这里没有动。
抓住他又如何,撒娇耍赖又如何,苦苦哀求又如何,这些除了让站在舞台上的我看起来更加滑稽可笑之外,还能有什么用?
“......李总,总经理吩咐过的,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您有急事请先让我禀告总经理然后再......”
说话间就有人推门而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阿锦啊,是不是兄弟,哪有你这样坑自己人的,你那个宝贝妹妹离家出走,你也没必要拿哥们几个命在这拼吧,美国公司那边刚刚上市,一大堆事情等着你,您大爷倒是好,说走就走,走的那叫一个潇洒,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两天都没有睡觉了,我们家老爷子还以为我转性了,你......哎?啊列阿列”李然名突然停了下来吹了个口哨,“这是谁呀?!这不是我们年度大戏“落跑公主”的女猪脚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安排个欧洲十国游什么的戏码,那多带劲啊,还有啊,小的跟公主殿下商量个事啊,我吧,从小就喜欢演戏,要不会我们家老头拦着,那现在就没有沐旭那小子什么事了,以后年要是再安排这种剧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呀,保证逼真到位,还自带盒饭,您说您找谁不好,非要找李樱结,她那三脚猫实在是不配和您配戏,这不,您哥哥王子殿下非常不满意,现在还在工程部和一帮糙老爷们那施工赶进度呢,要我怎么说她呢,该!平时我就叫她......”
“好了然名,不要再说了,赶紧把情况和阿锦说完我们就撤吧,三天没有回家了,我感觉自己都快臭了。阿锦,这是美国传来的报表,你看一下再说”。
司空锦就在不远处和弥生在讨论事情,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声音毫无高低起伏,明明听见李然名坐在我旁边冷嘲热讽的指桑骂槐,就是因为他的默认,亦或是放任,使得李然名变本加厉的越说越起劲。
“......公主殿下这几天出游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体会到民间的疾苦啊?要是玩的不尽兴小的甘愿陪您再去玩几天,您觉得怎么样?......”
“李然名,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的母亲,李氏企业的总裁夫人应该是焦淑芬焦夫人吧”我把折叠的导盲杖握在手中,金属手杖上传来微凉的触感,让我有些潮热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的话被我打断一愣。
我接着说,“焦夫人早年间娘家生意受挫,从此一蹶不振,焦董事长少了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岳家帮助,想必有今日的成绩也是走了一段不同寻常的道路吧”
他迅速的回过神来,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戒备和敌意,“你什么意思?”
我冲着一片黑暗露出笑容,“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一直听说焦董事长这个人手腕雷厉风行,性格上也是说一不二,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急脾气,特别是对待身边亲近之人,脾气一上来就会有些难以克制,焦夫人作为焦董事长的枕边人,那要算是最最亲近之人,尤其在焦夫人娘家式微之后,想必也如同焦董事长一般,走了一段不同寻常的道路吧”
“李某还不知道,原来大曌集团未来的女主人竟然有喜好探听别人家事的怪癖,哼!”
“本来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原来你还记得坐在你面前的人是大曌财团未来的女主人,那你更应该知道,从很早开始,大曌财团下设的兰心会就是我名下的财产,兰心会那可是全国最有名的淑女俱乐部,所有上流阶级的夫人,小姐们,都渴望能成为兰心会的成员,而我们兰心会的成员网罗了社会各界的杰出女性代表,更是成为无数夫人小姐们的心头好。焦夫人作为我们兰心会的常驻理事,兰心会有多重要想必你比我要清楚的多,焦夫人在李家之所有还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我想我们兰心会对焦夫人的支持也是功不可没的。”
“你在威胁我”
“我从来不威胁人,我只是告诉你,虽然如今你和我哥哥达成合作,但在兰心会是去是留还是我说了算,我们能给焦夫人什么,也能十倍百倍的拿回来什么,如果你有自信能填补这个空缺,那你可以继续”
说完我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在这里,游戏规则非常简单,任何人,任何团体,所有的联系纽带都是利益,利益同样也是相互博弈的唯一筹码,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利益面前,谁强谁弱,立分高下。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结束想象,面对现实,在无视掉李然名在我耳边的冷嘲热讽,无视掉不远处刺探的目光之后,松开紧握的手杖,接好之后慢慢的探出去,扶着沙发站起身来,悄悄地深吸一口气,朝着秘书讲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踱步过去。
顺着沙发二十米,二十米啊,按照我一步半米,二十米的话要走四十步,好,顺着沙发,慢慢走。
“司空允你......”
强迫自己不理会所有人的目光,在心里默默的数着自己的步子,好似这就是能帮我离开这里的咒语。
一米,二米,三米,四米,五米,六米......二十米
好了,左手边,我将手杖换到左边,想要探到休息室的门,可是——
——没有,什么也没有
手杖前端挥来挥去永远都是一片虚无,黑暗中无助和不知所措都被无限制的放大到极限,我越是想快快的离开这个让我浑身都不舒服的地方,命运就好像越是要在我离开的路上设置一堵墙,我越是急切,这墙就越多,多到好像要把我从四面包围,死死困在这里。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没有自己,黑暗滋生着恐惧在我心里肆意生长,我浑身僵硬一动不动,连迈出一只脚试探的勇气都没有,畏缩的如同一只可怜虫。
“往前再走三步,左拐”
司空锦的话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我攥着手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快速的伸出左脚向前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左边,有了!
我急不可耐的手脚并用,仓皇踉跄的进入屋内,闪身关上房门,终于隔断了身后炙热的目光,我靠在墙上,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再也没有余力支撑自己站立,顺着墙壁一点点蹲坐在地上,坐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面,让我的感觉渐渐迷离。
小的时候偶尔司空锦心情好会陪我玩捉迷藏,我总是在第一时间跑到衣帽间藏起来,把自己藏在层层叠叠的衣物之中。
就像李想小时候捉迷藏时总会躲在妈妈的衣柜里。
那可是我的秘密基地。
关上了柜门的衣柜可真是黑呀,怕小伙伴发现,一点缝都不敢漏,那么怕黑的自己能在满是樟脑味的衣柜中兴奋的想要大喊出声,四周都是柔软馨香的衣物和被子,我蜷缩在里面睡得忘乎所以,直到我天下无敌的爸爸将熟睡中的我找到。
就像天下无敌的司空锦一样,“吱——”的一声轻轻的打开柜门,夹杂着尘埃的阳光跳跃着撒到我的脸上,拨开遮蔽我的衣物,完完整整的把自己呈现在我面前,就像个英勇的骑士,阳光就是他所向披靡的致胜武器,从他到来的那一刻,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小东西,原来你在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