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回忆（下）（1 / 1）

从“虎口”中逃脱出来的王惟洁一路奔走，直到走到自己村子前面的分叉路口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并没有人追过来，才放下心中的不安，却未注意到路口不远处的一辆小卡车。

“小洁！”马路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嘹亮的鸣笛声，转头看去，迎面而来的是一辆失去了控制的蓝色卡车，一瞬间，王惟洁脑袋里一片空白，连对死亡的恐惧都未来得及出现。就在这时，王惟洁视野一黑，身体随之随着扑上的人翻滚了几圈，那人将王惟洁紧紧护在了怀中，他的力气大到令王惟洁几乎窒息。

伴随着卡车撞上墙壁的声音，身上的人才放松了身体，身体的重量全数压在了王惟洁的身上，王惟洁用力挣开那人的怀抱，却看到了平日里那熟悉的脸庞。

“爸爸！爸爸！”王惟洁失声惊呼，周围的人群迅速靠拢过来，自行围成了一个圈，挡住了准备肇事逃逸的司机的去路。

“你这家伙，撞了人还想跑？”人群中传出一声呵斥声，是平日里与王惟洁家关系不错的李家大叔。他随后叫人喊了王惟洁的母亲，将倒在血泊中的王父送去了医院。

母亲是脸色苍白地跑过来的，母亲到学校没有接到王惟洁很是焦急，却在下一秒接到了这通关于车祸的电话，自然是完全不能相信。“小洁？你爸爸发生了什么？”母亲根本根本不相信在急救室中进行急救的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伴侣，跪坐在王惟洁的面前，按住王惟洁的肩膀，焦急地询问。

王惟洁看着母亲充满血丝的眼睛，本就无措的她在母亲的注视下嚎啕大哭。“都是我，爸爸为了救我被车撞了，都怪我！”母亲看着面前哭得毫无形象可言的女儿，慢慢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呓语：“这个不怪你……不怪你……怪我……怪我啊……”

一时间，孩子的哭声与母亲毫无章法的安慰混杂在一起，陪行的人连连叹息。

手术持续了三个小时，在外头等候的人都一一离去，唯有王惟洁与王母在苦苦等待着最后的结果。终于，在王母的注视下，“手术中”三个大字变为了“手术结束”，随着一声开门声，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缓缓走了出来，给王母一个最后的宣告，王母赶紧叫醒身边哭累睡着的王惟洁，带着她一起询问结果。

医生慢慢掀开自己的口罩，然后悠然说道：“手术进行的很成功……内脏没有多大的破损。”王惟洁母亲听到这句话便振奋起来，无彩的眼神终于迸发出往昔的光芒。“只是……”医生欲言又止，王母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赶忙问：“医生，难道会落下病根？”

看到王母这般焦急的表情，医生只好继续说下去：“只是你丈夫的右脚看来是会落下病根，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而且没到黄梅季或雨季，都会极为难忍……并且太重的工作恐怕是没法做了。”

王母陷入了沉思，而后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低头对王惟洁说：“小洁，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自己上学，自己回家，自己烧饭，自己洗衣，知道吗？”

“为什么？妈妈，你要离开吗？”王惟洁急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快速侵蚀她的认知。

“因为妈妈要去赚钱，没空哦，你自己在家要乖乖的，照顾好你爸爸知道吗？”

“……嗯，知道了。”小小的王惟洁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要这么吩咐她，但她幼小的心灵却敏感地感到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

那个幼小的年纪，王惟洁比其他同龄的孩子更早的失去任性的权利，人生，本该是在一天一天的消逝中渐渐失去原有的光彩，只不过，王惟洁连这拖延的过程都被扼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