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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昆德拉说,人永远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那他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未来加以修正。
“……好像一个演员没有排练就上了舞台,如果生命的初次排练就已经是生命本身,那么生命到底会有什么价值?正因为这样,生命才总像草图,但‘草图’,这个词还不确切,以为一张草图是某件事的雏形,比如一幅画的草稿,而我们生命的草图却不是任何东西的草稿,它是一张成不了画的草图……”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一本奇书,里面的字字句句涤荡过旅途中的心,给予它坚强的力量。
“我以为这本书你早丢了呢。”面色红润的女子抱着稚嫩的孩子,对老朋友露出惊喜的表情。
“怎么会,我那么喜欢这本书!而且这还是我生日的时候你送我的。”
她渐渐忆起,当初送她这本书的时候是高一,她俩刚认识的时候。
“好快,玉龙雪山也游完了,就快回去了……”
“对啊,时间真快。看,你都有孩子了。没想到我们几个人中,郑昕你先结的婚。”程逞调侃道。
“我不是开了个头嘛。你们几个,个个那么慢。”
听到这番话,陈素继续低头看她的书,不再吭声了。
六个人的旅行就这么结束了,蜻蜓点水地。几个昔日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中,有做上公务员的,合伙的,读博的……大多有了感情比较稳定的另一半,结婚的也有几个,好像只剩自己是独自一人。
没想到见面的时候,郑昕把她的小宝贝带了过来,胖嘟嘟的煞是可爱。她算是那么多人中活得最实在、最女人的一个,或者用她自己的话说——传统,但她没有打算做家庭主妇,而是想在一个蛮人性化的电台做做看。相逢到现在,她没有问陈素的感情状况,可能是猜到她还在等那个人。
四年了,还没累么?
偶尔,陈素也会这么问自己。实际上,这几年里没有煎熬,仅仅是看见收藏的关于她的东西会有点小心痛,在深夜里勾起一些回忆,在他人追求的时候想起她,在同事询问的时候随意搪塞……可能,不该用自己过于忠诚来解释内心的留白,而是因为那个人太过于无可替代,以致于非她不可的执念。
第一年里,她们互有通信,第二年,她专注考研,她疲于打拼,久而久之,断了联系……陈素忙碌着,也静静守候着。可能是自尊心在作祟,她不愿打破二人共同筑起的不语之墙。
“陈律师?昨天的文书打印好了,给。”
“啊,谢谢!”
入这个事务所两个多月,还算适应。兜兜转转那么久,还是当了个小律师,平时写点文章投给签了约的杂志社赚稿费,预计可以暂时温饱。
母亲昨天又让自己去相亲……懒得耍心计,便在男人面前丑态毕露蒙混过关了。
下班前五分钟,办公室电话响起,接起时手机也响了……同事不在,电话来自他的一个难缠的客户,手机还是不断地夺命狂催。
什么事那么紧急?
好不容易摆脱掉电话,陈素忙接起手机。
“阿昕?”
“陈素!你有没有看新闻?那个……”
“我还没下班啊,看什么新闻?你慢慢说。”陈素也有些紧张起来。
“一个刚刚到南京的航班,降落的时候出问题了!伤亡目前还不清楚,我一个朋友说里面有爱斯特尔大学的留学生,好像是……应该是和欧阳一批的,她同学也在里面。所以你快点联系下吧!”
刹那间,脑子有些空白。陈素挂下电话,哆嗦着打开通讯录拨出欧阳中国的号码。可是,已关机。她不假思索抓起钱包就往外冲,拦下一辆正巧下了人的空车。
“去机场,拜托了……”
因为是晚高峰,一路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车。欧阳的手机还是一直没开,机器女音剐得心流出泂泂的血。开一段就有一个红绿灯,开一段就有好多行人……为什么那么多红绿灯?那么多人?那么慢?
“小姐?小姐你别哭啊。哎呀……”
眼泪啪嗒嗒地往下掉,陈素没法思考任何事,听进任何人的话,死咬着嘴唇,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噩梦打醒。
到了机场,付钱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夺门而出,她问着身边经过的人:“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那个美国的航班……”
“对不起,我也不清楚哦。”
“不知道。”
“你去问下服务台那边的人吧,问我们没用的呀……”
路人无奈的话在她耳边萦绕,让她知道自己就像个无头苍蝇,失控的野马。
终于找到服务台,她急切地问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刚刚有个出事的航班,现在怎么样了?”
“啊您说那个美国的航班吗?伤者已经送S医院了……”他亲切地问陈素,“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陈素没再问下去,不敢再问了,她又拿出手机拨号。
耳边的机场广播,中文和英文交替地播报,化成模糊的背景音。有几个人尖锐的笑声,也刺不进耳里。在不变的声音中,她贴着一根石柱慢慢滑至冰冷的地面。
有什么好怕的?肯定没事的啊!最坏也只是伤着了而已,轻伤……老天爷,我只求她没事好不好?
傻子,你怕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