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1 / 1)
“你躺成这样我没法睡啊……”
“喂,欧阳!大美女?……大帅哥!”陈素很欠揍地叽叽喳喳个不停。
“吵什么啊,我困死了……”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或者说,我想跟你聊聊嘛。”一只手恶意地挠着旁边的人的肚皮。
“行行,你倒是说聊什么。”原本侧着的身体噔地一下翻了过来面朝天花板,房间黑得看不见她本来明亮的眼睛。
“之前我们路上聊的什么你……忘了吗?你还没说完……”陈素支支吾吾地试探地问道。
近乎大半个教室的空间里,气氛突然变得古怪。陈素听着楼上的人踏在地板的声音,讪讪地想是不是自己天黑了就容易乱来。
“其实我不介意这些的啦,你也不要觉得难以启齿,毕竟朋友一场啊,有心事就说说嘛……”
“你说得对,是没什么不好启齿的。不过我不太想提是因为这场恋爱很无知很失败,而不是因为我喜欢的是一个女生。”
好听的声音在上方飘渺,尾音依旧压得很低。这一句话流畅得不知是说话的人在心里排练了很久,还是天生就已有一副好心态。陈素一时不知如何回复,喉咙哽得有点难受。
“她曾经在我家寄居过一段时间,大概一年多吧。后来就走了。”
“出国了?”
“没有,搬出去了而已。”
“哦。”
欧阳的音调很平淡,压抑的痕迹似有似无。陈素的心突觉一阵苦涩,在心头绕了一阵便无处可寻。
“不聊了,睡吧睡吧。”将靠近肚脐的被角捻起,陈素向右侧了个身准备睡觉。
左边的人沉默了半分钟,调整了一下姿势后说:“隔壁……他们家就不是那么安宁,今天把你吓着了。”
那段记忆像被磁石吸入大脑,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陈素的脑袋又开始混沌。
“没事啦,其实我内心soooo强大的,今天算是丢老脸了。”
“对了,你今天来我家那么久了还没跟你爸妈报安。我睡了,别再叫我啊。”
“好啦,那我发个短信……”手在右边床头柜上挠了一阵,终于碰到了冰冷的方型机器。
白光映在枕头上,刺着双眼。麻木地在通讯录中找到“爸爸”二字,盯着它看了许久,还是跳到了首字母M栏。
点击发送后,陈素开了飞行模式,锁屏后倒头酝酿睡眠。
你是否也有这样一种感觉,睡前人的脑不是一天中最主动的,但它所能忆起的是最汹涌最可怕的。睡前的胡思乱想仿佛已成了陈素无法治好的心病。家里曾发生的所有冲突,包括那些家常便饭,鸡毛蒜皮,在这个夜晚变成黑白的画面一幕幕闪过,不容反抗。
都说,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讲道理的可能会轻描淡写得让做不到的人恨得咬牙切齿,但这些话是经历了血或汗抑或泪,才得出的结晶。他们想让我们有一种信念罢了。
心在抽痛。陈素觉得自己是那种更喜欢将错误端于自己一身的人,因为讨厌自己下手会更轻,反而挽回的时候更加踏实。那曾经的暴力像结好痂的伤疤被牢牢封存,她却连看见它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她无法承认自己的妈妈曾被如此深地伤害过。
“快起来啦,太阳晒屁股了。”吃力地睁了睁黏糊的眼睛,陈素恨恨地承认自己还是很困。
“……它晒透了我的灵魂我也起不来。”
“你爸打算几点来接你?”欧阳懒散地靠在褐色门框上,浮夸地刷着牙,陈素好奇她到底咽了多少泡沫才把话说清楚。
“干嘛,那么快就要赶我走啊……我简直太伤心了呜呜呜……”开启手机信号,等了一会儿后发现有一条程逞发来的短信:今天成敏跟我说,大概十月中旬的样子要办次社区活动,全班都要参加,有关学分的。你跟欧阳晔讲一下,再让她联系团支书,两人一起策划。
“班长大人我终于有事可做了……”欧阳自嘲地白了白眼。
“我们团支书是……钟什么……”
“钟俐,我们寝室的。嗓门超大超尖的那位,你没聋的话第一天就能注意到她了。”
“噢对对,经常讲八卦的那个是吧。我有时候会偷听哦!”
“哟呵,学霸课代表心思不正啊。”欧阳挑了挑眉。
“关你啥事!你现在最好大概地构思下,组织一次大家都满意的活动是赢得民心的第一步!”陈素伸出食指幼稚地在欧阳面前晃了晃,被嫌弃地摁了下去。
“跟你们爆料,A班那位谢余泽大帅哥,昨天托人问了我们班一个女生哎!”
“靠,真的啊?是谁这么有福气?!”多种女性音色混合,即是名为“八卦”的标准音。
“这个嘛……”
钟俐的话如犹在耳。当时陈素正在整理笔记,听到小泽的名字就差点弹起来,更不用说听到gossip大姐大的后半句了。可惜后来上课铃马上响起,那人也有意卖个关子维持自己在女生中的受关注度,那位神秘女生到底是谁就不了了之了。
陈素想知道,又不太敢知道。如果是自己呢?又或不是呢?说到漂亮的女生……秦易?若思?还是弄错班级,其实是隔壁班的好友郑昕?……越想越混乱,却乐此不疲。
女生心里那点小心事,短时期内还是自己妥妥地揣着,等到它生根发芽,甚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柔阳光,再与他人分享会更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