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们复刻着年少时的生活,却复制不回那时的人和事】(1 / 1)
壹.
生活似乎无时无刻地在复刻着过去的事,以此来提醒我们仍有回忆,那些我们所想尽力掩藏的一切,在被生活一次次翻找出来后又重新以新的面孔回到眼前。
那是安溪夏末的一个午后,空气中满是被阳光烤焦的青草味,似乎人们掐指细数的盛夏仍未过去。而我正蹲在溪岸树荫的石头上洗衣服,突然溪对岸那群游泳的男生叫嚣起来,就像一群发情的公狗一样(暂且用这种不文明的字眼来形容他们,因为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语言)。
他们躲在水中只露出一个头来冲着我大喊,“喂,扫把星,怎么就你一个啊,你们家小北呢,是不是背着你去找别的女生玩了啊。”说话间掌心扬起水来,在阳光折射下形成一道好看的水幕。
我斜着眼睛瞥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理睬了,因为觉得没有必要,虽然我此时已经在心里将他们家族谱里的人从头到尾骂了个遍,但是这些我可从来都不会挂在嘴边上,不是不敢,而是不想,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们见我不理睬,便开始从溪中摸出石头向我扔来,石头在溪水中激起水花来,不大,但溅起的水花却仍是将我的头发和衣服给打湿了。我只是咬着牙,收拾那些还没洗完的衣服准备换个地方。可是他们并不仅仅满足于此,就在我将泡在水中的衣服拉出来时,突然就被一个潜到我身后的男生给推进了水里。
那个男生叫小黑,您可别笑他这名字听起来像什么动物,在他还没有去学校上课之前,他爸一直给他贴着一个天才少年的标签,他也是这伙以欺负我为生的孩子的头目。
在他刚学会说话的那会,他们家老头子天天向别人炫耀自己的儿子算数有多么的厉害,其实也就是一些简单的加减法,不过那倒也算是难得了,因为他自己连名字都不会写。他一直以为自己生了个神童,所以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就是让自己的儿子马上到学校去读书,好将来学业有成报效国家。
他老子把他送去上学的第一天就想在校长的面前炫耀,他让校长(夏爷爷)出道题考考自己的儿子,校长也没太在意,便随便说了个六加二等于多少。只见小黑双手比划了许久,然后掰着那几根竖起的手指,说,“六加二等于四。”他老子本来已经在一旁准备好掌声的,可是听到答案之后,连同扭曲的表情一起僵硬了。
他老子一巴掌甩在他脑袋上,焦急地说,“小黑你可听清楚了,校长问你的是加起来等于多少而不是减掉。”
小黑撅着嘴巴,眼睛里含着泪水,他把两只手举得高高的,一只手比划着二,另一只比划六,然后理直气壮地对他老子说,“爸,你看是等于四没错啊。”
他老子当时脸就绿了,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老夏,你们家小黑是不是被你那一巴掌给拍傻了。”紧接着一群人都笑弯了腰。小黑他爸嘴边上的肉轻轻地抽搐了两下,然后拎起自己的儿子突出重围,至此他才决口不提自己的儿子是神童这一回事。
话说回来,我在水中挣扎了许久,因为喝了好多水才浮了起来,然而那群男生却指着我大笑,好像这般狼狈的我才足以令他们开怀。后来我才懂得,人本就喜欢从别人的苦痛当中汲取营养来提供自己成长。
我从水中爬起来时才发现自己手中正在洗的那条裤子已经被水飘走了,而那是父亲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裤子。我艰难地爬上岸,跪在被水冲刷得光秃的石头上,胸口剧烈地起伏,似乎涌进嘴里的水瞬间都结成了冰块堵在胸腔里,让人呼吸不得。
我的衣裤已全部都被浸湿了,头顶的水顺着发梢一滴滴掉落在石头上,我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瞥了一眼那群躲在水中看热闹的男生,一言不发,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手却没有停下来,而是把手边的衣服统统都扔回桶里。很快我便收拾完那些还没洗完的衣服,然后一路狂奔回家,留下身后那群依旧大笑不止的男生。
贰.
我回家后就把衣服和桶丢在了晾衣的木杆下,然后冲进厨房找了一把刀,接着气冲冲的出了门。我提着刀到桥头的时候那群男生正把放在岸边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我提着刀冲过去的时候把他们都吓坏了,有的连裤子都没穿好就着急着逃跑,结果双腿搅在一起,头就直接扎进了泥里。
他们一哄而散,而我就直接追着小黑,因为那时的我已经懂得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小黑则双手提着卡在大腿间的裤子,迈着急促的小碎步跑在我的身前。我将他追出几百米远,正好赶上夏小北放羊回家,在他回过头来看我是否追近时,我从他的眼中似乎看见了希望的光芒。
只见他一个箭步便马上躲到了夏小北的身后,他将手搭在夏小北的肩膀上,探出小半个头来,说,“喂,夏小北,快管管你家的婆娘。”边说还不忘一边慌乱地将自己的裤子穿好,“要是实在不行,我看你还是早点再找一个好的,不然我怕你有一天会被她……”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却把眼睛向上翻,露出一双死鱼眼,然后把舌头吐出来,还歪着头,装出一副死掉的模样。
夏小北上前来握住我的双手,但并未太用力,似乎只是想让我先冷静下来。他说,“小希,有什么话就好好说,要是他们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们,但是不要动刀,要是不小心划伤了自己那多不值啊。”他说完伸出手来想将我手中的刀夺走。
而躲在他身后的小黑此时却依旧在不停地扇风点火,“你看看你们家小北多通情达理啊,动不动就拿着刀在街上追杀我,要是把我吓坏了你可赔不起,所以还是赶紧收起你的刀子回家洗洗睡了吧。”
我当时实在是气不过,因为连夏小北都帮着他们,所以咬了咬牙闭上眼睛直接朝他们劈了过去,而下一刻我便感觉到刀劈中了东西,心头突然就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我确定那不是害怕,而是一种砸碎保存已久的存钱罐拿到钱时的那种欢愉。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时却看到那刀不偏不倚地落在夏小北的手臂上,而我的手此时就握着刀把,轻微地颤抖着,我心中那种欢愉顿时便烟消云散了,就像一条燃烧了许久也不见爆炸的导火索突然熄灭了一般。
小黑见状却愣在了原地,他估计没有想到我会在他们面前耍狠,所以好像都被吓坏了,不一会儿便逃出了老远。他跑的同时还不忘提醒我,“杀人了,杀人了,扫把星谋杀亲夫了……”
他的叫声将我打醒,我看着夏小北手臂上流出来的血瞬间便给吓到了,两腿发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刀也同时从他的手臂上掉落下来,扎进土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对此,夏小北倒是显得不慌不忙,他用另一只手从路旁随便折了些草,然后放在嘴里嚼了许久,嚼烂了之后便吐在手掌上,使劲地按住伤口,血一下就被止住了。他的脸上并没有受伤的表情,反倒多了几分得意,好像在我面前这点土办法便足以炫耀了。
他伸出那只受了伤的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别说,这东西还挺好吃的,要不你也尝尝。”他伸手又从路旁摘了两片叶子递到我的面前。
我怯生生地看着他,慌乱地说,“你怎么样啊,你不疼吧,你没事吧,你不会死吧……”因为害怕,我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他把手中的叶子放进嘴里,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就你们家这用来削土豆还嫌钝的刀,能把我这雷打不动的皮喇开这么大的一道口子就算不错了,我暂时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更何况有我这包治百病的童子口水在,这点小伤还真不算什么。”他把口中的叶子吐了出来,然后补充了一句,“怎么越嚼越不对味啊。”
那时的我还真的是天真得要命,竟然伸出手指去戳了戳他的伤口,还兴奋地说,“你真厉害。”
为此他疼得呲牙咧嘴的,立即把我的手给打开,“你要不要这么用力啊,要是待会晕倒了你可得给我做人工呼吸。”他挑了挑眉毛,像是已在幻想着我帮他做人工呼吸时那少儿不宜的情景了。
就这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给他带来了伤,而这道丑陋的伤疤,便这般生硬地刻在这段被仇恨所笼罩的小时光里。
他把羊群赶回家之后就陪着我到下游去寻找那条被水飘走的裤子,我和他沿着河找了许久,但都没有那条裤子的踪影,彼时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就连田里那些劳作的人也都扛着锄头准备回家了。
夏小北把手掌弯成一个弧形放在眼睛上方,做出远眺的动作,“天已经黑了,我看再找下去也找不到,要不把我的这条拿回家吧。”他的速度真的让人叹为观止,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麻利地把裤子脱了下来,并且提到了我的面前,而他里面只穿了一条花裤衩,估计那是他家祖母遗留下来的传家之宝,不过倒是跟他挺般配的。
虽然眼前的这种场面打小我就已司空见惯了,但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便侧过脸去回了一句,“就你这小破裤衩谁稀罕啊,你还是赶紧给我穿回去吧,要是待会让别人看见了,指不定又该给我惹来麻烦了。”我在他面前说话从来就是这样,能够找到机会损他我就不会错过。
叁.
那天晚上夏小北是躲进家里的,他害怕奶奶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又该痛扁他一顿。他和我一样住在阁楼上,楼梯还是木制的那种,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如果注意观察的话,还能发现有类似粉尘一类的东西飘落下来。
他的奶奶虽然年迈,可是耳朵却好得惊人。灶膛里的火将她的脸映得通红,她从灶台边探出头来喊,“你这野小子又给我跑到哪去了,赶快给我下来吃饭。”虽说声音颇似骂街,但其中也隐含了诸多的关怀。
夏小北没敢出去,只能躲在门后,故作镇定地回答,“我不饿,你不用等我了,先吃吧。”
然后就看见他奶奶从灶台边站起来,边走边卷着袖子,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小子今天又给我闯什么祸了,竟然连吃饭都不下来。”因为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夏小北绝对是一吃货,只要是能放进嘴里的东西他绝不会放过。
夏小北听见奶奶上楼的声音,赶忙把门拉开一条缝,对着外面喊,“奶奶,我在换裤子呢,你先别进来。”说话的时候他还不忘用脚将门的下面堵住。
他奶奶把手搭在老旧而粗糙的门上,一样经过时间打磨的手和门板都显得黝黑而残败。她用力想推进去,但门却像被卡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她冲着门缝讲,“你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奶奶什么没见过啊,赶紧把门给我打开。”门缝里透出来的昏黄的灯光像一条长长的刀疤一般刻在她的脸上。
这时里面响起了夏小北惊恐的声音,“什么啊,奶奶你就是用那些东西把我养大的啊,难怪我现在长得跟一根火柴棍似的,你确定那些东西真的能吃吗?”他想了想又接着补充道,“我都长这么大了,又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屁孩,会不好意思了啦。”他故意将那个尾音拉得很长,似在对她撒娇。
黄金花却并不吃他这一套,厉声道,“你小子就知道给我贫,你看我待会不撕烂你的嘴。”她又用力推了推门,但还是得到相同的结果,“要是再不给我把门打开,我就到下面拿把锁把你锁在里面,等你回心转意了再放你出来。”说完就假装侧过身去准备下楼。
夏小北从身旁随手抓了一件长袖的衣服套上,然后无奈的缓缓把门打开,他站在门后,双手背着,看着站在门口的黄金花,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黄金花疑惑的看着今天有点一反常态的夏小北,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这大热天的你干嘛穿成这样啊,是要变天了吗?”她把身子挪了挪,靠近窗口低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此时黑色的幕布上依然缀满了星辰,皎洁的月亮正挂在枝头上散发着柔软的光。
而院墙外面却堆满了孩子,就是今天早上的那一群,他们见黄金花探出头来立马叫唤道,“最新消息,扫把星谋杀亲夫喽。”扫把星和亲夫在村子里是人尽皆知的,即使黄金花很不情愿别人把自己的孙子和我扯在一起。
她变换了以往的声音,改用一种奇特的音量问楼下那个带头的男孩,“黑子,那个夏至希把我们家小北怎么了,为什么说她谋杀亲夫啊。”她的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怎么自己反倒承认了小北和我的关系。
小黑仰头对着楼上大喊,“那个扫把星拿刀砍了你家夏小北,就在手臂上。”而此时夏小北正站在黄金花的身后蹦蹦跳跳的对下面的男生做手势要他们不要再说下去了。
黄金花一听就急了,立马转身把夏小北的衣服扒掉。夏小北就这么赤身裸体的站在一个老女人面前,而且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他的手臂的伤口上还扎着简单的碎布条,上面系着一个难看的蝴蝶结。
紧接着就听见夏小北的尖叫和黄金花的怒吼,夏小北被黄金花扯着耳朵直接从楼上拽了下来。而此时楼下的那群孩子兴奋极了,一拥而上把夏小北围得严严实实的,以这么一种浩浩荡荡的声势到我家声讨。
黄金花揪着夏小北的耳朵把他拉进门,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然后将夏小北推到自己的身前,指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对父亲说,“你看你们家的孩子把我们家小北伤成什么样了,”她不停地扯着他的手臂,“他到底那里得罪你们了,要下这样的狠手,别以为我们家只剩我们祖孙两人就那么好欺负。”
夏小北被她扯得呲牙咧嘴的却还在一边朝我使眼色和做鬼脸,我躲在父亲的身后觉得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只能捂着嘴,而那群肇事者趴在我家院子的墙头上看戏,脸上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黄金花越说越气愤,后来竟然卷起袖子来想要打我,但其实她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若我真的凑过去她还不一定真的敢下手。
我躲在父亲的身后,她一直想把父亲拨开,在争执了一段时间之后,父亲突然便不耐烦地说了句,“我打也是我来打,我家的孩子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训。”他转过身来扇了我一巴掌,没有太用力,但是却让我感觉火辣辣的疼。
我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父亲,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父亲说,“还站在这里干嘛,赶紧回去给我好好反省一下。”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生气,所以一时竟只是愣在了原地,许久才缓过神来转身跑开。
黄金花可能完全没有想过父亲会对我动手,她停止了胡闹,揪起夏小北的耳朵悻悻的退了出去,而墙头上围观的那群男生见事情平息了也就不欢而散了。
我蹲在灶膛前,把晒干的牛粪丢进去,那是我和夏小北一同背着竹篓到山上捡回来的。灶膛里的火席卷着一切,锅里的水也早就沸了,而我却无动于衷。我摸着被父亲扇过的那边侧脸,火辣辣的疼,像是留着血的伤口被浸入了辣椒水中。我当时不懂这也是一种保护,竟然傻傻的认为父亲打我是因为我把他的裤子给弄丢了。
因为生活过的拮据,所以也只有在过年时才会有新衣服可以穿,有时候父亲甚至于不舍得给自己买。他的衣服真的是缝缝补补又一年,多数都已经无处下手进行缝补了。年间最常听见的便是老式缝纫机成天疯了似地无休止的转动声,一针一针戳在时间的节点上,记录下这一年所有的成长。
那时新做的衣服可以穿到洗得发白,而我又正值长身体的年龄,所以衣服会做得很大,以便长高了之后能继续穿。裁剪缝制完的衣服大得如同一只麻袋一样套在身上,我不得不将裤腿和衣袖卷起来,一圈圈折起的布料像是手铐脚镣一样挂在身上。可那时的我却能够为此而欢喜好久,甚至晚上睡觉时都舍不得将它们脱下来,而是紧紧地裹在身上,身体蜷着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刺猬,像是害怕睡着了会有人将它偷走。
也是由于这层缘故,以至于后来我熬了三个通宵,把自己的裤子剪掉,缝缝补补给父亲又做了一件。我的手指也为此被扎了好几个针眼,但对于那时倔强的我来说,手指上自己刺下的伤远不及父亲所给我的那一巴掌痛。
因为怕自己的眼泪再次掉出来,我用力地咬着嘴唇,最后连嘴唇都被我咬破了。血流进嘴里,腥甜的,我把它咽了下去,喉咙却难受的要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对血产生一种恐惧,只要一看见它我的胃便开始翻滚,似要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我是一个敏感的孩子,犹如蚊子对热源一般,也是因为这样,我的人生才活的比别人累,可我却怎么都无法学会没心没肺的活着,似乎执意去平凡活着并非我的本意。生活在我身上留下的创伤太多,以至于我日后都记不清那是在何时落下的,并不是健忘,而是刻意的选择去避开,只是恍惚间总会觉得某个场景似曾相识。
不知什么时候夏小北溜到我家屋后来,他趴在窗台上焦急地问我,“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把宝贵的口水贡献一点给你。”他总是这般不正经,即使在这种时候。
灶台边的蛐蛐死命地叫着,宣告着它原始而直白的欲望,同满屋翻滚的白烟一起掩饰着我落寞的神情。我侧过那边完好的脸去看他,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狼狈的样子,即使屋里的灯光暗得他根本不可能看清。
“谁要你的口水啊,我受的是内伤,又没有流血,你是想报复我,想用你的口水让我毁容吧。”我抱怨道,“你还敢过来,要是让你奶奶逮到了受罪的可不止是你。”我对于他是不会有半点怨恨的,反而有的却是满满的感激。每次我受伤时他总能第一个出现在我身旁,即使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却也总能把我逗笑,然后流着眼泪对着他发泄不满。
他见过我哭花了脸的模样,却从来不曾因此取笑过去我;他见过我披头散发的模样,却只是伸手帮我拭去眼泪;他见过我破口大骂的模样,可仍是安静的坐在我的身旁听我诉说……而这一切的一切对我来说是极度重要的,因我一直为此而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