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新专辑里有几首江南小调，前几天她就录好了，剩下的不是慷慨悲歌就是弃妇吟。收音电台传出噪杂的电流声，她抬手关掉，把设备调好，戴上耳机，把麦调回原来的高度。刚才，就在这里，他用他好听的声音孜孜不倦的试验，桌上还放着他没喝完的水，梁璇又放空了。
和齐业腾吃了顿饭被他安抚得很开心，她说的话里多多少少影射着她在处理感情时的态度，可他却说该她拥有的就不会走掉，只是录完了这段念白他们也就再无交集。
状态不佳，录音效果也不会好到哪去，安静狭小的空间格外闷，她觉得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试唱了四五遍都是前两句出错，先是唱错字，后来就找不着调了。就像看一个汉字看久了觉得不像字一样，唱歌同样有这种感觉。最后一次高音唱破以后她就再坚持不下去。怎么也唱不出那种气势如虹的感觉，心烦意乱，只好作罢，摘下耳机，出来在窗口透风。
早上她就没有刷微博，积累了三天，私信箱满满的，已经超过一千条。看了几面几十条都是说她唱的哪首歌好听的，直到有一天映入眼帘——花宝我好想加你好友！求Q/Q号！
梁璇像想起什么，马上退回到主界面，点开Q/Q，通讯录同步……
於缉熙敬止——他的网名。
她按捺着心中的忐忑和兴奋点了加好友的按钮。
几分钟后，弹出一条来自他的信息——“我们已经是好友了，现在开始对话吧！”。
加了呢。梁璇喜滋滋的咬了咬唇，打了一长串字，又一个一个删掉，这样一直重复着，弄了半天，只发“谢谢”两个字。
他估计在忙什么事情，半个小时以后才回了一句：“不客气，希望今后还能合作。专辑出了告诉我，我第一个买。”
“好的。”她矜持地说。
然后他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梁璇也投桃报李的回了一个握手的表情之后就再没有回音了。
表情果然是最好的结束语。
梁璇跑回录音棚把刚才一直录不好的歌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录完，今天她打算回家吃饭在家住的，到时间和社里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就骑着她的小电驴回家。
璇妈又给她准备了一大桌菜，这次清一色的都是清淡的菜，她中午吃得都快撑破肚皮了，在齐业腾的循循善诱下半点形象都没有，吃了两只猪蹄，半盘鸭血，还有鸭肚儿，嫩牛肉……
她勉强吃完碗里的饭想要溜走就被璇妈拽了回来，三哭四求才逃过一劫……为什么总担心她吃不饱呢？
昨天她没有洗头，所以饭后半个小时她就抱着要换的衣服进了浴室，几乎是凉水澡，就在洗头的时候加了点温水，洗干净她就爬上床了。璇妈洗了两串葡萄给她端到床头柜上，她一直蹬着床单说一会吃，璇妈就不管她，自顾自到外面看电视去了。
一千多条私信看了几十条还有一千多条，而且几个小时过去数量还增加了。四个小时后她终于把那个小红圈弄没了，璇妈一直喊她刷牙，可是她连葡萄动都没动。她吃了剥了两颗，又意犹未尽的拿了一颗，把剩下的拿到厨房，然后洗漱。
灯在她重新沾床的一刻就被璇妈灭光了，她窝在床上，按下锁屏键，屏幕亮了，微弱的光照到她上半身，她偷偷插上耳机，进到齐业腾的空间，一首一首听他说说里附的歌。为了不错过，她每听完一首都点一个赞。
一共五十九首。有快有慢，快的嘈嘈如急雨，字字铿锵，慢的细腻婉转，被他唱得极尽温柔，阳光又干净，整个人都能平静下来。
本来是劝说自己睡不着觉才听的，到后来真的睡不着了。在床上翻了半天，她终于在Q/Q联系人里找到“乐音华美”，问他：“你认不认识缉熙？”
这个汉子也是每天熬夜到凌晨，精力殚竭才睡，两分钟没回应，她点了两个抖动窗口发过去，才终于有了回应：“这时候全世界都在给我发消息祝我生日快乐，就你像催命一样问我认不认识缉熙。”
梁璇指尖飞快地打着：“生日快乐。你认不认识缉熙？”
“认识，找他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没事找他……就想问问你晚上有没有请他？”
“没有啊，他都好久没出现了，估计忙得很，怕请他也不会答应。”
“你去问一下他好不好……说不定他有空能来呢？”
“好。天亮我去戳他。先不说了，我这还有好多条祝福没回。你真没良心，生日快乐就不要你说了，反正也是老一岁，也不管我有没有时间你就狂戳啊？”
“对不起对不起，你先回别人吧，我改天一定赔罪。”
乐音华美没再为难她，“我会问他的，晚安。”
得到回复，梁璇放下手机平躺在床上，把手放在腹部，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发出夜光，激动心情还是半天平复不下来。一会觉得枕头高了，挪来挪去还是睡的不舒服。侧着身子，又翻过来趴着，一会儿又调了个个儿。一幕幕回忆着这几天他的温柔，终于在他好像出现在梦里的时候沉沉睡着了。
也许是脑海里的潜意识，第二天醒的格外早，大清早的就想着向华美打探消息，可是有觉得这样骚扰太混蛋了，到工作室录了一个短剧的干音才戳他，这次开头就祝了他生日快乐。
华美也回得很快，“他说他有时间就来。”还没等梁璇高兴，他就又补充道，“他还说有个小笨蛋昨天以为他没睡着，给他空间点了五十九个赞，把他从梦里震醒后又看着手机振了四十下。”
“……”
他醒着昨天怎么没跟她说呢......梁璇怔怔的，完全僵在那里了。
***
乐音华美也是歌坛的神级人物，曾经参加过好声音。在后来的PK赛中因为一个失误被淘汰下来，可人气依然很旺，并且一战成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走红，所以大多人都知道他的真名，只是老粉执着于第一印象，一直叫他乐音华美。
加上邀请的嘉宾带着自家的粉，不来则已，一来惊人，妥妥的两万在线，频道差点被挤爆。开场暖场他们在麦序上互黑自黑，梁璇就在这么多人中拖着滚动条看来宾列表，不时有新入场的把队形打乱。梁璇脑海里只想着“缉熙”两个字，一遍一遍从头看到尾。
没有看见他。
昨天那么晚还去打扰梁璇已经很不好意思了，马上正场开始她也不好骚扰大寿星，默默开着音响，和客厅璇妈看电视的声音混在一起，随着房间新闻联播的前奏响起，璇妈喊了她一声问：“你在里面看新闻联播的重播吗？”
梁璇把自由发言调成按住F2说话，然后跑到门边边关门边解释：“我参加朋友的歌会，很重要的，可能要晚一点睡觉。到时间我会把音量调小的。就今天一晚。”她跟璇妈商量好重新回到座位上。
今天的主持人是集搞笑、卖萌、洗脑、无节操、假正经于一体的金牌主持多米诺，梁璇刚坐下就听他用深情款款的腔调抑扬顿挫地说，“各位听众朋友们你们好，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三十分，欢迎来到多米诺的晚安直播间762**。今晚我们邀请到了十五位嘉宾，他们将会为我们带来好听的歌曲。我们首先祝福今晚的主人公生日快乐。下面献花有请，乐音华美，闪亮登场。”
接着播放器里爆发出一段酷炫的现代神曲。华美上麦先咳了一声清嗓子，和昨天调侃梁璇的样子大不相同，带着笑意开口说：“多米诺好久不见，我谢谢你，一来就用这么劲爆的音乐欢迎我。不该说我是主人公，只能说是寿星。今晚大家都是主人，同意的公屏扣1。”
公屏上的1猛烈如瀑布。多米诺画风一变，“暑假过得爽不爽，有没有胖三斤？没事儿，反正你想减也减不下来。”
“大家才有暑假，我没暑假，作为我的御用主持人你这么说太不尽责了。”
“我是御用的？”
“嗯，你是御用的。”
屏幕前笑趴的有，给跪的有，腹肌硬了的有，公屏上一片欢腾，都是意淫出唯美画面的，大花小花纷纷献上。
声音信号延迟了几秒，“我谨代表父老乡亲祝贺华美生日快乐，再接再厉给大家出新歌，独在异乡为异客，少小离家老大回，深山处处埋尸骨，不怕马革裹尸还，早日和大家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共建美好家庭。”
“最后一句道出了我们的心声！”
“御用小黄瓜又在卖萌了=￣ω￣=23333333”
“哈哈哈哈口胡起来拽都拽不住233333”
“诺叔你普通话甲等，小学语文几等？”
“美攻你快看他黑你！赶紧收了他！”
多米诺清了清嗓子，切换了模式，“我认识华美是他出道一年左右，什么歌再牛逼都能无缝连接，不知道多少人听他歌是捂着膝盖听完的，可以数数这六年走过来已经几连击了，歌坛没他谁信？不喜欢肯定是三次元坏人的错。”
等他说完华美昵称前的小绿灯就亮了：“墓志铭也没这样说生平的。”然后那边咳了一声，麦的声音好像大了点 “今天过生日，很高兴有这么多人陪我一起过，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六个生日，相信还会有第一年就陪着我的人在。生日是个开心的日子，大家就都不要哭了，希望大家每天都快乐。”
公屏上打字的一大片，全是真情告白，不让发大号姨妈字体就刷得全是感叹号求高亮醒目，场内氛围到底□□，梁璇也很受触动，可首先想到的却是齐业腾。
假如今天是他，想必也是同样的效果。
为了打破频道里不合时宜的煽情氛围，多米诺接话，“你们美攻一不跟社会抗争，二不和命运作对，三不拯救人类，四没国仇家恨。作为一个屠榜的男人，从yue音华美到被你们吐槽成le音华美，做主的不都是你们这群小妖精吗？搬着小板凳坐好，你们谁要他裸.照我改天发给你们。”
“你这样真的好吗？”华美终于忍不住反问。
“你暂时可以下去了，我把小花涧抱上来。策划刚才跟我说，她是所有嘉宾里唯一的XX。来，让我们的管理员把她抱上来给个黄马。”
是约的这个点没错……但是……梁璇按下F2然后问：“我是第一个吗……”
“女士优先，你当然是第一个。”多米诺就出言解围，“我来给你们介绍下小花涧吧。你们中肯定有人听说过她，但是肯定大多都没有听过。”
这是见谁都黑啊……多大仇……
梁璇泪流满面，他却继续说：“我主持节目四年多，目睹无数小鲜肉变成老腊肉，面粉团子变成老油条的惨痛经历，力求揭露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男神女神无节操的一面，小花涧是职业生涯唯、一、的、败、笔。你调侃她正经，你正经她转移话题，绝对绝对没有一次能把她惹炸毛，完美无瑕的正经软妹。唱歌的时候音域广音色美，可以从正太萌萝挑战到霸气女王，专注古风，但是流行音乐也美，各种语言通吃自己还编曲，是我见过圈里微博上粉评比最高的人气歌手。马上新专辑就要出了，你们支持下。”
梁璇被夸得难为情，按下F2说：“诺叔你这是在介绍霸道总裁……要夸咱们下来夸，这么多人我不好意思。.”
“你们看，我说的对吧？软萌软萌的，特别腼腆，每次跟她说话就像在欺负她一样，其实我也不好意思。你跑吧跑吧，跑前先给我们大家唱首歌，看我是不是言过其实。
梁璇带来的是旧专辑里的《总角交》。
“总角交，耄耋老，相逢迟早早”
“双生好，并蒂绕，携手暮朝朝”
“人生有你春风绕，悲欢聚散愁也浇”
“烹茶鹤避凡间闹，丘山东篱冰雪消”
“开轩面场圃，浊酒桑麻”
......
“天地高，日月照，阳羡桃夭夭”
“江南调，丝竹妙，山水路迢迢”
“流离辗转痴癫笑，可曾随水羡逍遥”
“四时流转少年韶，览来一观濡沫谣”
“风枝惊暗鹊，露草寒蛩”
……
她温柔婉转的嗓音和乐曲声水乳交融，珠联璧合。歌喉惊艳，前两句公屏上都没人打字，到后面有管理马甲的都在狂刷。
她唱完多米诺才慢吞吞的爬上来：“你在上面我都不敢上来，怕他们把我赶下去。”
乐音华美突然上麦：“算起来花涧还是我的小师妹，跟我一个音乐学院毕业的，是个很有才情的女孩。但是一直很低调很谦虚，不是宣传，只是她应该被更多的人知道。大家耳朵都听的见。刚才米诺也说了，花涧要出新专辑了，你们喜欢她的一定要支持。”
梁璇真的惊呆了，按下F2连忙说：“谢谢，我完全没想到华美会在他生日的时候替我推专辑……因为还在制作中，今天他生日，我不是主角。不知道说什么好……”
多米诺解围，“小花涧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了，我们先放她下去休息一会。下一位嘉宾很少出席歌会都被你们美攻请来了，你们老有福了。”
梁璇下了麦竖起耳朵，听他缓缓说：“下一位嘉宾是我们失踪多年的佩玖大大，他自己就上来了。”
不是缉熙……
梁璇一个字都听不清了，又去戳华美：“缉熙没来吗？”
“他开始跟我说他会来，但是你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临时有事也可能。而且他昨天跟我说跟他说的太晚，把他加进去会给策划添麻烦。事前没有通知，今天肯定有知道他的，如果突然出现可能会有很多顶着别的歌手频道的格式出来喊他。他不愿意喧宾夺主下别人面子。要是没有这种情况出现又感觉冷场，所以没叫给他安排说话或者唱歌。”
说这么多，还是不能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