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即使再崇高的名言说得多了也是废话。(1 / 1)
沈均自然没拦着,他来这儿通知徐粲这个消息,根本目的也是想挽回在徐粲心中的一点形象啊。至于此事会让徐粲和颜峤之间的事走向如何,在明医馆冷静思考了几日,把程远的话想了又想,沈馆主最终也决定听天由命算了,如果注定徐粲要栽在那位颜县令身上,那自己再多的别扭也是无用。
流光被徐粲冷落,也不懊恼,反正徐粲的重色轻义也在意料之中。紧跟着徐粲起身,他招呼如晦一声,就要带着棋盘离开。
“喂,如果我没看错,这是仁义堂的东西吧?”沈均瞥了一眼如晦抱起来的那个白玉棋盘子,怎么看都像是放在书房的那副。
“是啊。”流管公子回答得理直气壮,“你方才也说了,小爷和你们堂主最近走得这么近,拿他一副棋盘应该也不算问题吧?”
沈均眼波一转,忽然笑得别有深意:“是吗?若是真看中了老大的棋盘,他平时也用不上,送给流光公子也能物尽其用。不过这东西相似的有很多,要是认错了主人找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流光冷哼一声,翩然转身:“谁丢了东西谁自己找,关小爷何事!”
如晦向沈均行了个礼,抱着棋盘紧跟而去。
沈妖孽一个人坐在夏风正暖花开明艳的园子里,心情是难得的舒畅,一双似倦非倦的眸子映了煌煌天光,分外多情缱绻,一人独饮也是时光悠悠,岁月安好。
带着孟寒赶到县衙的时候,徐老大在门前止步,吩咐孟寒去前面敲门,自个儿却从后院偷偷翻墙进去。虽然至今不知自己究竟会不会武功,但身轻如燕这种事徐老大早有体会,最起码没有停云在底下用刀叉接着,他能轻易地从墙头翻进来。
即使停云日防夜防,也终有疏漏的一天,这次就被徐粲给溜了进去,直奔颜峤的仰止院,他敲了半天的门,却是无人应声。
“难道还在前堂忙着?”徐粲转身,准备再往前面去,不过这样就又要与停云那小厮纠缠一番了。路过院中那棵石榴树时,徐老大发现上次还花红似火的枝叶间,已是红星点点,略显单薄了。不过,正是这大片翠色之中的点缀,才更弥足珍贵。
想到上次自己在这儿等桑桑等得睡着,醒来时桑桑却不在府中了,一场难得的好梦,本想与之分享,结果后来桑桑一直有心疏远,他都没来得及说,还真是遗憾呢!
“咦?那次到底做的什么梦来着?”徐老大拾起落在地上的一朵石榴花,拂去上面沾着的些许泥巴,不似曾经娇嫩容颜,却别有一番化作春泥的高尚意味,连徐粲这样大大咧咧的臭男人都不忍丢弃。
可惜,徐老大的记忆力也的确够呛,明明当时记得十分清楚,还满世界跑着找人分享的梦境,如今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不想了,先找桑桑要紧。”所幸徐老大在这方面不是执着之人,一个反掌将花朵握在手里,他两袖生风地出了仰止院。
县衙前面是审案断案的大堂,后面就是徐老大住过的后院起居之所,中间二堂便是平时颜峤和属下处理公事以及会见客人的地方。这会儿颜峤正和庄修与等人正在清查户口之事。
正如徐粲所想,按照颜峤之意,他打算从东到西将柴阳的人口尽数登记一遍,这也是他在之前的任上做过的事。
可是,他这一提议,非但县衙其他僚属出言反对,就连庄修与都不甚赞同。
“大人,这是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朝廷的政令今天才到达,不如我们延迟几日再做计较。”说话的是柴阳的典籍官冯骥,年逾半百,在柴阳县衙也算是数朝元老,正是所谓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冯骥。因为颜峤平日除了升堂审案,便是窝在南楼北楼看书,所以两人倒是私交甚好。他如此说话也是希望能私下提醒颜峤,可惜,碰上了在正事上一丝不苟执着到底的颜峤。
“事关百姓生计的事,怎么能推迟?更何况此事虽然不难,却冗长繁杂,耗费时日,柴阳又多大户,清查起来需要盈余的时间来周旋,才能在朝廷规定的日期之前圆满结束。还是说各位有什么顾忌,颜峤初到柴阳,若有不解之处还请各位直言相告,也能提高柴阳县衙的办事效率。”
徐粲躲在花厅外,堪堪听到颜峤说话,听起来十分严肃认真,果然是穿上官袍的他,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啊!
冯骥没有言语,颜峤的话合情合理,他却不知该如何回应,据实相告也需要承认自己徇私舞弊随波逐流的勇气啊!
“浔桑你太认真了,诸位同僚也都是一心为柴阳为朝廷,此事牵扯甚广,再商议商议也是合理。”
众人都缄口不言,庄修与倒是放下了一直端在手里的茶,转过头面对着颜峤。
“民贵君轻,本官一直以为,我们这些最接近普通百姓生活的官员,最能体会百姓生活之艰,才更明白这四个字。”
颜峤的语气软了下去,却有难以掩饰的淡淡惆怅,目光在众僚属身上逡巡一番,他垂了睫毛,眸光如晦。
庄修与清贵的笑容一顿,心中蔓延过一道从未有过的震动。自小熟读四书五经,日日不离儒家之道的他,民贵君轻四字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可是今日从这位认识不过数日的颜县令口中说出,倒是分外触动人心,让人印象深刻。
众人虽然保持沉默,却大概也是各自心思,长期浸淫在官场黑暗之中,他们又岂会因为颜峤一句话而幡然醒悟。有时候即使心中正义存在,也不一定会以正义之道行之,这才是思想中最顽固的肿瘤,根深蒂固,不宜摘除。
一场商议就这样以沉默结束,颜峤高涨的情绪低落下去,吩咐众人退下,择日再议。
庄修与等所有人都三三两两退下,也没有起身的意思。颜峤往这儿望了一眼,正对上他若含探究的目光:“如果重锦是留下来劝我的话,浔桑心领了,此事容后再说,我想一个人坐一下。”
话已至此,以庄修与的性格自然不会再待下去,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笑着对颜峤回了一句:“一直以为浔桑是个性温和之人,原来也有这般强硬执着的一面,人与茶果然有相似之处,随着时间流逝,水温变化,会品出百般滋味。重锦愈发好奇,浔桑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个性。”
颜峤眸光微变,转瞬又归于宁静:“百般滋味又如何?终抵不过本味一种。”
庄修与眼神一亮,笑意深长:“那我就好好期待以后的相处了。”说完便转身出了花厅。
徐老大躲在后面看着庄修与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哼,期待以后的相处?相处你个头!老子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卷铺盖滚回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