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伏枕一片青山处(1)(1 / 1)
江子轩此行并没有带太多的行礼,他只是简单挑了些书和衣物。一路上几个仆人发现自家的主子心情倒似不错,他很有闲情逸致地边走边玩赏山水。
江子轩少小时就已经历过大劫,此次变故对他并不算什么,何况他天性喜欢静澹。此次离开京城,江子轩反而心里很是放松。主仆几人或是行船或是骑马,江子轩行到高兴处还会不时吟上两句古诗:
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
绿阴不减来时路,添得黄鹂四五声。
有个下人悄悄对旁边的哥们儿道“黄鹂鸟倒是见了,这大秋天的,哪里来的梅子?”
旁边的下人道“嗨,谁知道呢?这些读书人的事难懂啊。。。。。。哎,说不定咱家轩哥这回被刺激傻了吧。。。。。。”
江子轩因有皇命在身,他倒也不敢太耽误行程,行了二十天左右,九月底时他已赶到了湖左道深泽县。
前任御田使与他办完交接后,便将县城内的官邸腾给了他。这间府邸规模不大,但在这偏远县城也算有模有样了。
江子轩刚到不久,县令窦玫页就为他举行了接风宴。此人年已三十,操着一口关内道的口音道“都尉大人来此,实令小县生辉。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跟俺提,千万表客气。”因深泽县的官吏都知道江子轩此番这个御田使有贬谪的意思,所以谁也不敢呼唤他的官职。索性大家就以他的勋位轻车都尉来称呼。
江子轩笑道“此番叨扰,小弟实为不安,在此敬窦大人一杯。”说罢他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窦玫页初时还担心他身上有纨绔气息不好相处,现在见他如此客气,心里也很是高兴地赶紧回敬了一杯。
窦玫页虽说不是爱钻营的人,但他也不并死板。如今既有机会和高官子弟交往,他自然是想好好把握机会。没过几日,窦玫页就又主动到江子轩府上拜访。
可惜窦玫页今天却扑了个空,等他打听清原委后,有些吃惊地呆愣了:御田使大人为了谨守职责,已搬进田里去住了!等他回过味儿来,赶紧吩咐人准备车马又往御田里来寻江子轩。
深泽县位于大泽山下的一片平原上,这里的田地很是肥沃。皇室在此处象征性地划了千顷良田作为御田,附近几个村落的农民都是为御田耕种的佃农。
江子轩借口谨记职责是假,实际上他是喜欢青山绿田中悠然的日子,着人在御田中收拾出一处农家院子居住。
窦玫页赶到后,四处打量着江子轩的住所。只见一个三间屋并排的房子被篱笆围了起来。前面的院落不算很小,进门处左手边留下几畦方土,估计是要种些什么。右手边搭了一个藤架的凉棚,下面放置了一个躺椅。院落虽然简朴,倒是收拾得很干净。
江子轩见窦玫页来了赶紧把他迎了进去。窦玫页见屋里的家具很新,但样式依然简朴。客厅里摆放着一张办公座椅,有些不伦不类。他与江子轩寒暄了几句开门见山道“都尉大人的公心令人敬佩,只是住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妥。”
江子轩道“我既是蒙圣上信任来此替皇家御田,自然只有住在田里才能时时注意到庄稼的长势。”
窦玫页还想劝说,江子轩转移话题道“小弟这里,窦大人放心。不过我倒有一事相求?”
窦玫页道“哦?有什么能帮忙的,都尉大人尽管说咧!”
江子轩道“小弟想劳烦老兄为我寻些品相好的红山茶,移植到前面的小院里。”
窦玫页笑道“原来都尉大人是个爱花之人,这个简单,全包在俺身上啦!”
没过几日窦玫页就为江子轩寻来了几畦山茶花,江子轩小心地把它们移植到土里后悉心照料起来。
江子轩在深泽的日子很简单,每日不过是浇浇花、看看书、听听下属汇报,呆腻歪了便背着手往田地里去溜达一圈。过了些日子,田里的佃农都和这位没有架子的大人混熟了。见面时众人都会和他聊上几句或是邀请到家里喝酒。江子轩面对农人的憨仆,倒也答应得很痛快。
窦玫页为了巴结江子轩,也常常过来看望他,并且送来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江子轩通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发现窦玫页为人还算憨厚,县里的事务打理得也井井有条。有次喝酒时江子轩对他道“我见窦大人着实也有些吏治之才,怎么如今还只是在县令的位子上迁延?”
窦玫页家里原也有些背景,只是三十岁了还只是个县令。说起仕途的坎坷,窦玫页勾起了伤心之事,他喝了口酒叹气道“哎,实不相瞒都尉大人。俺十年前就考上了进士,因名列三甲被分到下面做了县令。三年后俺因政绩突出,被朝廷下令擢升。可就在此时,偏巧赶上家母过世,只好在家丁忧了三年。后来俺重新出道,被选为当年京畿道的副考官,没想到时运不济,因当时主考官作弊一案,被连带着革了职。在家沉寂了两年后,俺重新托关系,才分到了这深泽县当县令。
江子轩听罢心里道:当年西蜀的一个倒霉蛋叫窦枚旦,他掏了银子还没见到月儿姐姐就被我打晕了。如今这个叫窦玫页。窦玫页,倒霉也;窦枚旦,倒霉蛋,瞧瞧你们取的名字,能不倒霉吗?
江子轩好心对窦玫页道“窦大人,我送您个名号可好?”
窦玫页道“哦?洗耳恭听?”
江子轩道“不如称您为否(pi三声)之先生可好?”
窦玫页疑惑道“这是啥个意思咧?”
江子轩道“大人应该听过否极泰来这个词语,愿大人从此仕途转运、大道通顺。”
窦玫耶挠挠头笑道“那就借都尉大人吉言啦。”
就这样江子轩在这里已是渡过了个把月的时光,日子已是一天一天冷了起来。
乡下的日子虽然清苦,却是难得平静。江子轩躺在院中的藤椅上常常望着天空发呆:这不是自己一直期盼的日子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日子虽然很是惬意,但我心里为何总是有些放不下?芙蓉此时一定在抄佛经吧,她又在做些什么呢?
云儿。。。。。。
江子轩看了一眼旁边的山茶花,心虚道:月儿,我心里好像住进别人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