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一(1 / 1)
小童前来将写好的纸取走,水月姬开始唱诗。
“ 明月东高起,山尖游云细。
承魂兮有灵,佳木发华滋。
卷卷兮叶舌,灼灼兮花衣。
日月兮朝晦,赐我以柔躯。
灵光兮既明,赐我以所思。
朗朗美白玉,乘船兮君子。
心事难为情,月落水中心。
树梢游云细,山尖白月光。
夜乘晚舟楫,月风忽微凉。
有美一人兮,轻云兮高岗。
有女一人兮,眉目掩月光。
有宛一人兮,思之不能忘。
有窈一人兮,愿言携佩往。
渺渺不知去,月落水中央。”
京玉听着听着,唇间原本含笑,后边笑意越来越浅,最后脸色都变奇怪了。
“这花,怎么是个女子?”
顾兰亭有些莫名其妙:“以花喻美人,不是正当么?”
“这个美人……”京玉眉头越皱越紧,“他并非一定是个女子。”
顾兰亭看了他一眼,默默点头:我晓得的,京玉你是个美人,但并非是个女子。
“诚然,不是每个美人都是女子,也不是每朵花的精魂都是女子。”
顾兰亭沉思道,“只是,若我想的这朵花,它原来是个男子,那我还怎样写这首诗呢?”
“怎么不能写?”
“这朵花一样的男子,怎么能对同为男儿的我一眼倾心,而身为男儿的我,又怎么会钟情于原来是男儿的花,并且还要带他回家呢?”
京玉看起来很吃惊,但又不止是吃惊。
顾兰亭不大能明白,先别说花到底有没有精魂,重要的是,京玉你也不是花啊……你有什么好伤心的。
“你不是说喜欢我?”京玉道,“我也说过,我喜欢你。”
虽然听了心脏有些小激动,可京玉啊,你说的这个,同我写的诗有关系……么……
“……”顾兰亭茫然道,“我和你说的喜欢,同我在诗里头写的喜欢,它有些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京玉微微皱眉,“不是喜欢么?”
“唔……”顾兰亭纠结地拧眉毛,“只是我对京玉你的喜欢,并不是想和你在一起……”
京玉仿佛大受刺激,瞪着眼睛看他。
“不不不,不是不想同你在一起,”顾兰亭艰难地寻找措辞,“但是我想同你在一起,并不是出于倾慕你的缘故……”还是不对,又道,“比如白十,我也是想同他在一起的,因为我同白十,也是知己。”
对啊,知己嘛!
“正是如此!”顾兰亭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拊掌道,“对的,因为我将京玉你引为知己,因此希望能与你待在一处,就是这样!”
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在听到白十之后,彻底僵硬了。京玉虚指高台之上的白十,一动不动地看着顾兰亭:“你同他,也想要在一起?”
“本场诗会,”白十的声音在高处,沉稳地响起来,“扬州顾氏会吴夺得魁首。”
白十的目光越过竹帘,越过重重人影,正对上顾兰亭的眼睛。
顾兰亭突然觉得有些迷糊,张张嘴:“算是罢……”
京玉深吸口气,下巴越绷越紧。
不远处传来惊呼声。
放在两重阁门口的两束花树突然折了。
更多的惊呼声响起来。
每桌上面原本都放着一盆盆栽,突然之间盆底碎裂开,花叶迅速凋零,根茎枯萎。
众人大骇间全部站起来,带起一片杂乱的人声和桌椅翻倒声。
顾兰亭桌上的一盆兰草,在他眼皮底下,瞬间完成了由生到死的过程……
顾兰亭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去看京玉:“这是怎么……”声音却顿住了,咽口水的声音更响了,结结巴巴,“京京玉,你你怎么了……”
京玉的表情有些可怕,可这不是让顾兰亭这么震惊的。京玉的脸上仿佛笼了层光,光下有模糊的纹路,顺着脖子向上攀爬,脸上的光纹隐隐约约,但正在渐渐变得清晰。
如果不是顾兰亭离京玉这样近,又不错地盯着他看,恐怕还看不出什么来。
京玉瞪他一眼:“我怎么了?”
“你的脸……”顾兰亭吸了口气,“长出藤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