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因果(1 / 1)
崭新的大秦国定都胥阳城,秦越破天荒地大兴土木,想要建个气派的宫宇,即便被群臣激烈地反对,秦越不为所动,强硬开工。
怡王府装饰一新,改为行宫,在新的宫殿建成前,秦越暂住在行宫内,一切从简,上朝也是因陋就简,群臣在小小的殿中挤着,议论着秦国的大事。
朝会散去,秦越匆匆回了后院,还未进院子,就听到有个女子嚎叫的声音:“狗贼秦越!你给我出来,要不你就放我自杀!你这样折磨我算什么……”
秦越进了院子,所有的人都跪下,秦越抬眸一看,柳清寒被绑在柱子上,嘴里被塞了块布,此时正咿咿呀呀地挣扎着说不出话来,杏眼圆睁,怒气冲冲地瞪向秦越。
秦越挥挥手,道:“都退下。”院子里的人迅速地撤了出去,谁都不想再服侍这精神不正常的淑妃娘娘了。
秦越在柳清寒的身边转了一圈,戏谑道:“朕的淑妃真是贤良淑德啊,为给朕省几斤粮食,连命都可以不要,来来来,让朕好好看看……”
秦越伸出手指挑起柳清寒的下巴,柳清寒用力地撇过脸去,恨恨地剜了她一眼,秦越直接用手扳过她的脸,佯作可惜:“好生生的大美人,瘦成了这样……不会是想情郎想的吧?”
柳清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秦越凑过去,盯住她的眼睛,道:“听说柳梦京与付仲庭是同一年及第的,柳梦京是状元,付仲庭是探花,你们两家一向交情甚好,朕曾在京城的茶馆里,还听过柳家小姐后花园私会付家公子的风流史……”
秦越的脸越凑越近,她的气息甚至扑打在柳清寒的脸颊上,柳清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紧张地看着秦越,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秦越眸子一转,微微一笑,柳清寒却心中一个咯噔,只听秦越说:“世间很多事情实在是太巧了,去年付大公子作为特使来这儿的时候,染了重病,修养到今春才痊愈,现在还在胥阳城住着呢,朕一向喜好成人之美,今个儿就让你见付煜。”
秦越拍了拍手,一个侍卫抱着个木盒子进来,柳清寒不明其意,秦越微笑着,缓缓打开木盒的盖子,一个鲜血淋漓的头颅露了出来。
柳清寒惊恐地贴在柱子上不动弹,秦越挑开那头颅上的头发,付仲庭之子,付煜那俊俏的小脸露了出来。
秦越适时地把柳清寒口中的布拽了出来,优哉游哉地坐在一边的石凳上,看好戏一般地看着柳清寒,道:“朕倒要看看,你怎么与你的情郎相会?”
柳清寒咬得唇齿浸血,道:“秦越,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啧啧,爱妃你是在夸奖朕么?”秦越翘起了腿,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她都失去了最爱的人,她的心已经死了,怎么死还重要吗?
“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死了!”柳清寒绝望地喊道,她搞不明白,秦越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她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在胥阳河上卖艺,有什么能让堂堂秦皇看上,用尽手段来折磨她?
秦越抚着碧玉扳指,淡淡道:“当年朕年幼时,在前朝的皇廷里,第一次看到了你爹柳梦京……朕记得,那年的雪,下得很急,只一会儿,满天满地都是白茫茫的,一脚下去,朕的半个身子都陷在了雪里……”秦越说得断断续续,声音忽高忽低,“朕一个趔趄,跌倒了,整个身子都埋在雪里,就在倒下的那一瞬间,朕看到了慌慌张张的柳梦京,低着头,从对面容妃的殿里出来,鬼鬼祟祟地出去,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
秦越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柳清寒在她一向寂静如深潭般的眸子看到了幼兽受伤时才会有的伤痛,她的心间,为秦越,闪过一丝心疼,不过,仅仅是一个闪念。
“几天后,朕的娘亲因为死于下毒,匆匆下葬,朕被封为怡王,发配到荒凉的南越。”
柳清寒怔怔地看着秦越,难道,她的父亲,就是杀害惠妃的凶手?
秦越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下,是淡淡的忧伤,微微翘起的薄唇,似乎在诉说着主人心中的痛楚,柳清寒第一次看到有情绪的秦越,这样的秦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前一刻还对秦越充满了愤怒,再后一刻,她却为秦越感到心疼,年幼丧母,一个人无依无靠,在寂寞的深宫,在凶险的南越,她是如何一个人孤独地度过这漫长而艰辛的岁月?相比秦越,她似乎要更幸运一些。
“如果我爹真的杀了害死了惠妃娘娘,那我爹确实死有余辜。”良久,柳清寒缓缓开口,不过一句话,却很诚恳,柳清寒也是大家小姐,在大是大非面前,分得清楚明了,如果她的父亲真的害死了人,做了容妃的走狗,那的确是没有道理不杀的。
秦越眸子一抬,有些惊讶,她一向以为柳清寒是个泼妇,没想到竟有这样的胸襟,一时恨意消减了许多,反而多了些激赏。
“你现在可以放了我。”柳清寒动了动酸楚的手,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痛的她直咬牙。
秦越沉默了一刻,才缓缓伸手解了绳子,绳子翩然落地,柳清寒一时脚软,扑通摔倒在地上,痛的娇呼一声,脸色苍白。
秦越漠然地看了她一眼,道:“自己回去吧。”
柳清寒想到秦越这般绝情,她浑身的伤口,而且这几日一口饭都没吃,她哪里站得起来啊,可是柳清寒是个倔强的女子,她就算是要死在这里,也不愿意让秦越小看了去。
秦越走到门口时,脚步停了下来,她犹豫了下,还是回头看了眼,只见柳清寒一下子一下子吃力地往前爬,身上有的地方已经渗出了斑斑血色,她的脸色也苍白地吓人,双手沾满了泥土,秦越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女子,她的心底传来熟悉的疼痛感,秦越深深地吸了口气,把那个身影从脑子中赶了出去,她鬼使神差地走了回去,一把拉起了气喘吁吁的柳清寒,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进了屋子。
“秦越,你放我下来!”柳清寒拼命地捶秦越,秦越没有理会,到了床边,她收住了脚步,轻柔地将柳清寒放在了床上,低沉道:“柳清寒,你得好好的活着,朕,还有事情要你做。”
柳清寒愣怔间,秦越已经走了出去,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淡淡的桃花香还飘在屋子中,若有若无。
秦越的书房中,公子白与陈相云正在等候着秦越,公子白趁此机会,问起了封商铭一事。
“请问陈大人,封将军一事……”
陈相云捋了捋胡子,道:“封将军现在还不能回来。”
“为什么?”公子白不解,他实在想不通,封商铭还有什么必要继续地装作叛徒?
陈相云微微一笑,道:“封商铭如果此时回来,便只是个将军,如果能留在南安,便是招活棋,对付湘南王那个老狐狸,如果没有个后招,是很难取胜的。”
“妙!妙啊!”公子白抚掌夸赞,“只是为何一定要瞒着陛下呢?”
“封将军是咱们为陛下留的最后一条路,你也知道,陛下对南宫凝旧情难忘,时常做出人意料之举,之前的京城之行,本来与湘南王势均力敌,甚至有取胜的希望,可是被南宫凝这么一搅合,咱们的势力折损大半,生生地错过了□□的最好机会。”
“可是陛下现在完全放弃了南宫凝,甚至不顾南宫凝的安危,去攻打燕国,咱们还不能相信陛下吗?”
“情之一字,哪有那么简单……”陈相云长叹一声,外面侍卫传报:“皇上驾到!”
秦越大步走了进来,脸色阴沉,身上凛冽的杀气把在场的人都煞得不敢说话。
“啪!”秦越把一封信拍在桌上,怒道:“好个封商铭,竟然在南安称帝!好!好!好!”
“称帝?”公子白一愣,陈相云则淡定了许多,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陈相云走上前去,道:“陛下,封商铭既然占据了南安,称帝是迟早的事情,不必介怀,南安那块地方,迟早会回到殿下的囊中。”
秦越生气并不是失去了南安,也不是封商铭称帝,而是封商铭的背叛,上次封商铭修书来与自己撇开关系,至少还客气些,这一次直接称帝,让秦越一时在情感上难以接受。
见秦越无动于衷,陈相云求助般地看向公子白,公子白无奈地出声道:“陛下,世人皆有贪欲,封商铭亦不例外,其称帝一事,也在意料之中,当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早日攻打燕国,如果能趁燕国立足未稳,收了它十六州,扩充了实力,才好与赵国抗衡。”
秦越捏起来的手慢慢地松开,殿里的氛围诡异而紧张,陈相云和公子白二人看起来淡定自若,实则心里忐忑不安,他们都在等待着秦越说出第一句话来。
“命大将军秦四速速准备,择日攻燕国!”
秦越的拳头重重地捶在桌子上,木质的桌子上被震出了斑斑的裂缝,陈相云和公子白一齐跪地,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