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怡王出征(1 / 1)
南越,胥阳城,怡王府。
秦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日头已经挂上了中天,阳光从窗棂里洒进屋里,遍地生辉,秦越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灿然,心里溢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温暖。
纵使人间再无情,自然界的都自顾自地生机勃勃,也许她也该做那桃花,即使只是短暂的绚烂,也轰轰烈烈、肆无忌惮地盛开过。
可是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盛开的可能,因为她的世界里,没有阳光,没有雨露,她即使是棵桃树,也无法绽出美丽的桃花,她只能低垂着枝桠,压抑着心中对黑暗的恐惧和对光明的期盼,匍匐在冷硬的大地上,化身成魔,求得生存。
阿娘离开了自己,再也没有回来,凝儿正在离开自己,她无能为力,她只能去夺取那冷冰冰的权力,以此来安慰自己可以实现那些奢求,现在,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了,她可以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可以是杀父弑兄的疯子,但是她一定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然她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活着。
秦越束上紧衣,披上玄色战甲,头盔之上,是一束鲜艳的红缨,这是漫山的尸骨染红的血色,这是一位纯净的少年成为魔鬼般的杀神的见证,秦越凝视着镜中冷酷无情的自己,凄然一笑,扣紧了长剑,大步踏出书房。
有司马璟在南宫凝的身边,她可以安心的上战场,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至少南宫凝的身边有一个愿意保护她而献出生命的人,这样的人,比青枫、比冥夜都让她放心。
秦越一直妄想着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可是她错了,那个位置可以是秦轩,可以是司马璟,唯独不可能是她这个怪物般的女子。
谢无常,公子白,扶苏,胥阳三子,排成一行,恭敬地肃立在府门之外,穿上战甲的秦越,在他们心里,是天神,而非那个可以嬉笑的王爷,她的身上,背负着他们的理想,背负着他们的命运,背负着他们的期望,当他们仰望她的时候,会觉得森森冷意,却觉得离光芒越来越近。
即使她不过是个女子,也是他们最高贵的主子。
因为没有秦越,他们只是人人唾弃的胥阳三怪,而不是位高权重的胥阳三子。
“恭请殿下上马。”秦四走上前来,在马前跪下来,秦越踩着秦四宽厚的背上了一身战甲的骏马,攥住缰绳,道:“公子白留下监守一切事由,谢无常、扶苏、秦四随本王赴崇州!”
四人领命,战马长嘶一声,远处的城上传来了刺耳的锣声,谁会想到,一场惊天的厮杀就在这个明媚的上午慢慢酝酿起来。
南宫凝起得很早,她没有问秦越的去处,没有秦越的寝宫里,冷冷清清,没有一点人的气息,只有在碧儿打了水进来的时候,她才感到些许暖意。
“公主,昨夜睡得如何?”碧儿关心地问,自从燕国覆灭,南宫凝每夜都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所以碧儿每日早起,总要问这么一句。
南宫凝淡淡答道:“还行,待会你让司马将军过来,本宫有事与他商讨。”
碧儿笑道:“我说公主怎么这样无精打采呢!原来是司马将军没来啊!碧儿这就去请!”
南宫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确相见司马璟,也的确是因为有要事与他商讨,这丫头都误会到哪里去了?
但是在碧儿的心里,她家的公主,就应该是英雄司马大将军的,而不是那个阎王爷的,况且从昨日的情况来看,公主并不喜欢他,而那个王爷,也对公主态度恶劣,公主若是能脱离阎王的魔爪,投入司马璟的怀抱,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碧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助公主挣脱魔爪!
“凝儿!”司马璟一声呼唤,南宫凝从文书中抬起头来,司马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道:“昨日我想了你一夜,凝儿,你有想我么?”
南宫凝面对那双灼热的眸子,有些不适应,她不着痕迹地避过他的目光,微笑道:“璟哥哥,我找你来是为了七皇叔的事情。”
司马璟一愣,心里非常失落,看来南宫凝并不打算与她谈论感情,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毕竟他在这寝宫里感受不到丝毫秦越的气息,而且在他来的这些日子里,秦越没有一个晚上是在住在这寝宫里的,也就是说,他的凝儿没有受到那个禽兽的玷污。
“七皇叔在嵊州有四万精兵,而且也有复国之意,只可惜他生性谨慎,认为怡王与我们合作,其中必有阴谋,我现在无法说服他,也许你可以试试。”
司马璟沉吟道:“没有完全的保险,七皇叔决计不会相信的,其实,我也不相信怡王是真心与我们合作,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为了得到你设了个托词。”
南宫凝默然,的确,以怡王的势力,足以起兵谋反,问鼎中原,没有必要扯上燕国的势力,但是她也不是为了得到自己,自从两人摊牌的那一夜,她就做回了怡王,不曾再对自己动手动脚,她也是个怡王妃,两人像朋友一样相处,待到司马璟来了,秦越连寝宫的院门都不曾踏足一步,大殿里的,与秦越有关的东西——兵书、兵器所有的一切都被搬到了书房里,好似有意要与自己彻底撇清关系,这样的秦越,怎么会是想要得到自己的秦越,那个想要得到自己的秦越,估计也被她的那一簪子吓得消失了吧……
“璟哥哥,怡王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我相信她是与我们真心合作。”南宫凝淡淡道。
司马璟哂笑道:“你可别忘了,他对你做了那种下贱的事情,你怎么还能相信他?他就是个禽兽!凝儿,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一剑结果了他!”
“璟哥哥!”南宫凝低声道:“怡王之事,你莫要再插手,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你快修书与七皇叔,劝说他与我们共举大事,就对他说,我愿意允他复国将军一职,统领三军。”
司马璟皱起眉心,道:“就那个老匹夫也能做将军?你这岂不是作茧自缚?”
南宫凝不以为然,解释说:“眼下我们兵少粮缺,最大的一支势力就是七皇叔,如果他愿意出马,我们还有胜算,如果他不愿意出马,则我们一点复国的希望都没有,所以,我要赌一赌。”
司马璟注视着南宫凝眼里坚定不移的目光,才发现那个需要保护的南宫凝已经不存在了,眼前的这个人,是燕国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她开始筹谋大事,独自撑起一片天空,他为她的成长感到欣喜,也有些失落。
“公主,胥阳监守公子白大人求见。”碧儿进来禀道,心里还难以撇去对门外那个猥琐之人的厌恶。
监守?胥阳城是南越都城,怎么会有监守?难道秦越……
“让他进来!”
公子白吸了口气,低头踏入了大殿里,跪地行礼:“下官见过娘娘。”
一旁的司马璟悠然地喝着茶,斜睨着眼前这个不忍入目的人,暗想,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秦越那种人的帐下能有什么好货?
南宫凝微微颔首,道:“白大人请起,来人,赐座。”
公子白坐定,抬起眸子,才看到眼前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女子,他在年幼时曾见过一眼,不想现在居然还能再见,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娘娘,下官现任胥阳监守,按照规矩,到您这里请安,若是您有什么要求,随时吩咐下官去做,只要下官能做到的,一定会万死不辞。”公子白彬彬有礼,不卑不亢。
南宫凝微微吃惊,一个相貌猥琐的人居然能有这样的气质,看起来并非是个普通人,而且能得到秦越的重用,必然有不凡之处,她心下带了几分敬意。
“白大人不必客气,殿下日夜忙碌,身为妻子,本宫也未能尽照顾之责,若是白大人方便,可否将殿下的行踪向本宫透漏一二?”
南宫凝的话很好地替她和秦越保住了皇家的尊严。
“殿下今日出征崇州,估计现在已经快过了青龙山。”
司马璟捏着茶杯,疑惑道:“崇州?不过是些流匪,还需要他个堂堂王爷出马?”
公子白摇头道:“南越以南,六州皆起流匪,同时,蛮夷乘虚而入,算起来,这乱子,有十几万人之多,六州的知州死了五个,现在只剩崇州勉力支撑,也是死伤惨重,苦苦等待救援,若是王爷不亲自前去剿灭,只怕整个南越都没了。”
十几万人!南宫凝心里大为震惊,等于一个小国的军队规模,这么凶险的情况,秦越居然一身不吭就走了!秦越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她的存在?
“殿下带了多少人去?”南宫凝按下心里的情绪。
“两万精兵。”
两万?南宫凝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两万?”
“没错。”
南宫凝有些恼怒,她秦越就这么轻视自己的生命?她忘了对自己许下的承诺么?
“哈,那个家伙还能活着回来么?”司马璟幸灾乐祸地笑道。
南宫凝盯着公子白,也很想知道答案。
公子白云淡风轻地向着秦越出征的方向拱手道:“殿下用兵如神,此去必然能大获全胜。”
公子白习惯了信任秦越,秦越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无数次的神机妙算,让他对这个瘦削的女子产生了坚定的崇拜和仰慕,甚至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