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何人叹得故人逝(1 / 1)
你说辽瑾没有坚决嘛,那是绝不可能的;你说辽瑾有那份女儿家的柔弱嘛,那是肯定的,不然又该怎么解释唐执眼前这个躺在地上满身是血却死死抱住一把熠熠生辉的剑的已经昏迷女子呐。唐执叫来了五名侍卫都拉不出她怀里的那把剑,他只能自己蹲下来试图拔出那把剑,他单手用力,结果不行,轻叹一声:“眷,你已经回家了。”他握着剑柄的手明显感觉到她昏迷中的放松,剑被轻而易举地抽了出来,剑的周身散发着锋利的光芒。唐执轻抚剑身一股寒意瞬间从他指尖袭来,这就是战图,果然是要有着帝王之气的人才能驾驭的。
“咳~”地上的人儿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
“来人,去把全顷州最好的大夫都叫来,救活眷姑娘。”唐执见她有了反应,立刻下令为她就诊。他还不希望她就此丧命,他想问清楚一件事,他的瑾儿在哪里,为什么只有她一人回来?
大夫分而为眷扎了几针,眷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嘴里大叫着:“姐姐。”睁开眼睛却发现身边坐着的人不是辽瑾,而是自己的主人唐执。
唐执接过侍从端来的药,用勺子舀一勺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吹,他是要亲自喂药的样子,眷想拒绝,不管心里包藏着这么样的感情,但说来终究是主仆关系明晃晃的放在那里,“主人,这,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我来吧。”唐执移开她抬起来的手,喂完药便是正题了,“你这次做的很好,算是你的将功抵过吧,我已经命人把剑妥善保管起来了,不过为什么只有一人回来,夫人呢?”
他放下药碗,眷没有马上回答,四下寂静的只听见只听见药碗放下时的声音,当她想要开口的时候,唐执却又说:“你好好休息吧。”然后一刻不多留的离开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眷只能默默地流泪,姐姐就算你不原谅执君,但他对你纵然有九份利用,他还是留了一分真情给你的,不然他怎么会想此刻一样害怕听见你的消息呐。
已是半夜了,唐执却毫无困意,他害怕听见辽瑾的消息,或许他面对千军万马,面对刀枪伏击,面对皇子间的暗潮涌动,他都能镇定地处理一切,唯独这次他选择了逃避,其实他也是纠结的,他很想知道辽瑾,又会害怕。
“姐姐,把自己献给了辽家禁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让我出了那里,才能让我有命送剑过来。”眷披着件单薄的外衣推门进来,她斟酌再三决定还是自己先说出来,该知道该面对的,就该知道面对。
唐执看着架子上的战图,没有转身过来,眷自己走到他旁边,说道:“夜深了,执君早些休息吧。”
“你现在跑来告诉我这个消息,你觉得我还睡得着吗?”唐执突然握住她的手,脸上的充满怒意,“为什么是你回来,为什么她就不懂得我心意呐,为什么。。。”话语被打住了,因为他看见了眷的恐惧和悲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抱歉,你回去吧,我先一个人待会儿。”
“好,”眷抹抹自己的眼泪。
自古以来,皇子争为,必定惨烈,而实力相当的就更加让人光听着就觉得得要出出一身冷汗。花开花落又一年,所有人都在韬光养晦,唐执一年里很少与眷谈话,却是待她一直不错,甚至有人说如果执君等位,且先不论是否立后,眷是最有希望被封妃的人选。
对于这种传言唐执只有提防,战争还没有正式开始,这样的传闻分明就是已经有人感觉到他的势力了,他必须想办法再把自己的实力往下再藏得深点。这一年里唐执就他自己浸在了一堆的公文公事里,每日就是见客商议,茶园的屋子积攒出厚厚的一层灰尘,他也再没有为谁作画。
只有眷闲暇时刻,会去收画的地方整理一下,画上的颜色依旧生动丰富,人却已经如潭死水了。眷挑了个空,给唐执送了一杯参茶,唐执喝了一口,他似乎记得曾经有个人给他也想送过茶水,那是她应该是欢欢喜喜的,可是茶还没有送到,人跑了,茶水洒了一地,覆水难收。
“我决定后日进宫。”唐执淡漠地说道。
“是嘛,我。。。”眷为他整理了一下桌上废纸和毛笔。
“你住茶园吧,那里安全,少有人会想到那里,待大局定下我就来接你。”
眷这次没有想往日一样,她跪在地上,“不,这次我想和主人一起面对。”
“你,何苦呐?”唐执没有回决,允了她的请求,也没有怒于她的违抗命令。
后日早朝,唐执没有其他皇子一样按时来到朝殿之上,他先去了趟皇帝的寝宫,皇帝还有起床,他跪下行了一礼,“父皇。”
床上之人躺着说道:“你来了,哎,朕就知道,你迟早回来的,你和你的母妃一样,”唐执听见自己的母亲被这个提到,手中行礼的拳头不由紧了紧,“永远都是如此表面淡薄,心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想法。”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评论我的母妃,但今日我却特别想要听听皇上的。”唐执在皇上二字加重了读音。
那人也没有怪他称呼不当,“你的母妃喜于平静养生,身子却一直不怎么好,所以她给自己种了一院子的菊花。朕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恨我把你的母妃虽然没有置于冷宫但也是差不多处境了。”
“是,母妃一生循规蹈矩,并没有犯过什么错。”唐执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那人否定了他的说法,“她有犯过错,她的错就是坚持生下你。你可知你的母妃原来是草原部落上的公主,她习惯了草原的生活,一来江南便得了咳疾,十月怀胎太医有叮嘱过凭着她这么虚弱的体质要把你生下来无疑是拿着两条命在赌,朕气的不是这个,而是朕发现她虽然已经进宫,却依然和草原各部落有联系,几乎成了放在朕身边的眼线。”
“你就为了这个?”唐执不能理解。
那人像是没有听见唐执的问话,自顾自继续说道:‘可朕也没有气这个,我是气是,她那份固执和傲气,我告诫过她,她贵为公主,但她同时也是朕的女人,她可以跟朕说话不用该有的称谓,至少朕的话她不能不听,可她却直接跟朕说,早只如此她便宁可逃婚,也不想进着牢笼一样的皇宫了,她想过那种平静自由的生活,而那种生活却是朕永远给不了的。朕权倾天下,头一次有人跟朕说这样的话,朕一怒之下,便告诉她,让她搬去你们后来住的宫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作为统治者,最不能允许和最为害怕的就是自己的权威居然受到了质疑,而且还是个女人,这样的盛怒,倘若那人没有被赐死,只能说那人真的很幸运,“知道有一天,朕同着众人出游,忽见芦苇旁坐着一名僧侣,衣衫褴褛,却是面带微笑,蓦然间朕似乎想起了你的母妃也曾经这样笑过,僧侣见到我没有行礼,他告诉朕没有行礼并不代表他是对朕的不敬,而是心到则已。”
“心到则已?”唐执默念着。
“是啊,心到则已。你可知道在你出生前你的母妃是最受朕的宠爱的。她知道当日一时冲动说出的话已经没有办法收回,所以她干脆一错到底,遂了朕的旨意,保存了朕的威严,却委屈了自己,朕曾告诉过她,她若想搬回,朕一定会下旨还给她本该有的。但是,她拒绝了,孩子,是朕错了,这辈子,朕谁也不欠,唯独欠了母妃那份平静,朕错了。”
这是一个君王的道歉,自古君王就无错,要有多大的愧疚才能说出一个错字啊。唐执起身,走近那人,坐在他的床榻旁边,掏出一粒药丸喂他吃下,那人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面无表情地说道:“父亲你怎么到今天才说呐,你知道小时候我是有多恨你,恨你怎么就不能多来看看母妃呐,哪怕是她仙逝时来见最后一面也是好的,可是现在恨已经扎根,你的话说来着实动人,却也只能拂去恨上的枝叶,除不掉它的根啊,你说呐?”
“对啊,错了就是错了,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传位诏书在朕的书架后的秘阁里,你去拿吧。”
一声父亲,一本诏书,一个妃子,一片江山,究竟该如何选择才能有两全的法子呢,算了还是留给后人来想吧。
唐执轻轻合上殿门,朝着朝殿走去,历年秋,先帝驾崩,江山不稳,待有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