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星光(1 / 1)
清明在院子里呆了一会,进楼又恢复了原样。只是一整天静园都没人说话,厨房里他递给天琪盘子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两天一起抬头看向对方,说不出的不对劲。下午,清明回了医院,连续排了一个月晚班。
之后一天中午,市医院门前停了辆私家车,有人给清明开了车门,两人坐了进去。
“于经理,爸爸还好吗?”
前座的年轻男人回头苦笑:“最近夫人总来闹,顾董身体不太好,怕是应付不来。”
清明低头沉思了一会:“没关系,没有爸爸的授权,言姨不会怎么样的。你继续从言姨工作室抽回资源,资金的部分找赵律师处理,爸爸这边的影娱行业再败下去就不要了。言姨没有股份,不用担心,你直接扔给她处理。她有事忙,不会再找爸爸了。”
男人应着:“是。”
清明想了想,“对了,你们是不是开始办音乐节了?”
于经理道:“是啊,星光是固定项目,今年形势还不错。”
清明道:“你提一下环宇的AWAKE,那边不来谈的话递个邀约。”
于经理一笑:“你也喜欢这种小乐队?我留两张票给你。”
清明笑:“不用了。”
车子转过街角,清明下车去对面甜品店买晚上的材料。他这样大男人仔细在橱窗里选马卡龙的样子吸引了几个女店员的目光,他让于经理先忙了,选好出来打算坐公车回去。没想到抬头又见一辆车倏忽而过,猛地刹车停住。车窗里所谓风度翩翩,拥有成熟优雅现代律师风范的赵衍笑着招呼:“顾医生?”
清明点头:“赵律师。”
赵衍于是下车,两人就近进甜品店谈了会上次事故的事。赵衍对天琪的工作插手有限,环宇还是蒋星河做主。
清明想,这次音乐节说不定能打破僵局。
接连几天清明没回家,天琪触到了他的限度,他避开了。深夜床上天琪抱着胳膊不知所措,不过没多久,他也没空不知所措了。公司招他回去参加星光音乐节。
星光是国内三大音乐节之一,囊括了全国一线艺人和乐队,摇滚、流行、电子、朋克、民谣各种音乐类型兼容并包。每年都有几十支国内外知名乐队受邀参加,更有上万狂热乐迷蜂拥而来,百余家媒体跟踪报道。是国内很有权威的音乐盛世。之前的沙滩和校园音乐节相比之下简直小菜一碟。
星光分北京、上海、成都、武汉等站点,每个站点接连三天不同嘉宾持续表演。买了通票进去随意选择舞台、时段和嘉宾观看演出。
唐荣将他们四人送到主办地点,他们安排的时段是第一天傍晚七点。每场嘉宾中间只给半个小时调音,没有彩排,都是现场直播。
傍晚的北京燃烧着夏日的火烧云,上万乐迷人挤人站着,满脸青春天真,大汗淋漓,跟着节奏摇手蹦跳。这里的乐迷和演唱会体育馆的不同,他们不分偶像不分等级,也许有偏爱的乐队,但谁唱得好台下就捧谁的场。三个舞台同时有演出,北京的天空都要被掀翻了,他们在人海中疯狂叫喊,是最诚实最直接的听众!
天琪发尾染了一缕白色,他们没有化妆,穿得最简单最接地气的T恤短裤和球鞋。台上调音时,天琪和杭杭在舞台一角窃窃私语。
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兴奋,他们在这里即便是一支闻所未闻的新人乐队,对台下的观众来说也是一样的。两人又对了一遍歌曲编排,只有五十分钟的专场,于他们而言奢侈得不能再奢侈。天琪忽然道:“你说的那个办法有用吗?”
杭杭一愣,没想到他还纠结之前的某件事,笑道:“你今晚试试不就知道了?”
天琪唔了一声,上场了。
陆天琪从不知怯场为何物,上了场反而放开了。开场是简短的个人乐器solo,天琪站在舞台中央抒情式吉他扫弦,肖蒙满场跑跟上贝斯,曹郁宁背扛键盘从台下跳出,灯光打在杭杭身上,一连串由慢到快,逐渐加强层层叠加的旋律飘荡在空中。四个人的衣衫在风中吹动,青春活泼生机勃勃的小新人,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应和。
天琪俏皮一笑,朋友聊天式的开口:“欢迎大家来到AWAKE专场!之前我们在小酒馆驻唱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会见这么大场面。今天看到好多喜欢的前辈艺人,好想上去抱大腿求签名啊!大家high吗!”
旋律暂歇,切入第一首的前奏,攀爬在排行榜首位的《破晓》。
这是一首快板摇滚抒情歌,但一点都没有抒情歌的自觉。全篇个人主义独白式的唱词,稀奇古怪的编曲,一句感情都没提,却意外很接地气有共鸣。
四个人合作默契,天琪放纵在台上和肖蒙操着吉他对跳。
一曲完毕,天黑下来,天琪接连唱了几首他们以前的原创。逃课、动物园、游戏机,孤独、告别、稍纵即逝的爱情,英雄主义、偶像崇拜、抓摸不到的理想,他们这个年纪切实经历的每个细节每个瞬间,在台上不知天高地厚忘乎所以尽情演唱。
摄像机摇臂摇到台下每个歌迷脸上,他们被挤得满身汗,笑容天真,跳起来和镜头打招呼。有群小年轻手牵手围成个圈随着音乐跳舞,还有哥们窜到朋友背上摇晃荧光棒,忽然一只写着“ANGEL,摇滚不死!”的大红旗子跃然上前,被歌迷拉着绕场一周,投影到了他们身后的大屏幕上,引起一阵欢呼!
肖蒙踢了陆天琪一脚,示意他往台下看。
陆天琪大笑。
“下面有请我们的鼓手杭杭为大家带来一首新裤子的《After party》!”
天琪跳到后面,抢走鼓槌,杭杭被陆天琪一下挤出来,天琪代替他的位置卖力敲起架子鼓。
酣畅淋漓的战场,情绪高昂不间断的间奏,杭杭站到灯光下,双手抱着话筒。孑然一身,方兴未艾的孤独,背后盛大丰富排场的编曲,他一动未动唱着。
当我不用去上学
我要真正的男朋友
我从鼓楼走到Mao
还没有找到他
It's too late, it's too late
我已赶不上地铁
It's time home, it's time home
我不想回家睡觉
After party, after party
After party, it's time home
结束热闹的舞会
来到下流的卡啦OK
我想和他去约会
可他有女朋友
It's too late, it's too late
我已赶不上地铁
It's time home, it's time home
我不想回家睡觉
After party, after party
After party, it's time home
这首洒脱直白的女生歌被他唱得像告别曲,天琪还在后面不知不觉疯狂敲着。额上的汗湿了刘海鬓角,四下飞到不知何处。肖蒙牵着天琪的手,把他引到舞台中央,天琪把背景里一晚上乖得不得了的曹郁宁叫上,四个人连成一排,分别用自己的乐器玩“海带啊海带”的游戏。同一段旋律不同音色乐器经过贝斯、吉他、键盘传递到下一个人,最后杭杭一段响彻天空的鼓做结尾!
表演结束。
台下安可安可的叫声响彻不绝。
下场,天琪兴致丝毫不减,天还不算晚,他们混迹到人群里去看别的艺人演出。扛着天琪那面大红旗子的歌迷窜上来正好遇到他们,周围都是乐迷,根本也不分偶像粉丝,大家都像平辈朋友,一家人。天琪也不再如之前冷漠寡言,和这位扛大旗的歌迷一边聊着一边往对面舞台挤去。
方才他们还是舞台上的歌者,此刻他们也和周围朋友一样,尽情又跳又叫挥洒热情。曹郁宁跑去看陈绮贞,杭杭、肖蒙和陆天琪嘻嘻哈哈在台下听电子Disco。台上的女孩唱着东北舞厅迪斯科high得很,一把爆炸性的电嗓也是漂亮!
他们一直疯到半夜,这天的演出全部散场,沸腾过的热场烟花雪片飞扬遍地才立场。
空荡的公园还留着热情的余温,天琪真是从头到脚舒爽到不行,他们也许终其一生也做不了风靡天下的造梦机器,但有这么一晚,身边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做着热爱的事,何尝不是人生快事!
杭杭率先挥了挥手,消失在夜幕中。奇怪的是梁孟春没有来接他。
肖蒙想送天琪回家,天琪一笑,跳上了清明开来的车。肖蒙只好扫兴自己回家了。
身上衣服皱得不成样子,浑身也汗津津的,天琪一路和清明兴高采烈说着晚上的盛况,清明有时笑应两句,两人心情都很好。
回家天琪跑上楼从衣橱拿了一件浴衣,清明正进来问他想吃什么,天琪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不管不顾当着他的面就脱得只剩了一条内裤。清明下意识往后退,手搭在门把上才想起没必要。他最近都有点不大对劲,上前将浴衣披在不耐烦的天琪身上,免得感冒。
隔着一道门,清明问:“想吃什么?”
张姨拖家带口,清明回国后她也不每天呆在静园了,家里就清明操持。
里面传出水声,天琪扬声道:“不想吃饭!”
清明道:“冰箱还留着一块芝士蛋糕,待会你自己去拿。”
天琪洗完澡,换上浴衣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散乱着,他开冰箱拿了蛋糕出来。清明在看电视,他穿行过偌大的客厅,也没穿鞋,光脚踩在地板上。脚下冰凉,柔软料子摩擦着两腿肌肤,迎着清明似乎看过来的目光,他刻意放慢了步伐,一路到清明身边坐了。
寻了个舒服位置,他仰头靠在清明膝上,端着那只蛋糕盘子吃得津津有味。
他身上被热水蒸得暖暖的,清透年轻的脸微红,发丝上是他们使惯了的同个牌子洗发水味道,从似开未开的浴衣领口都透出一股陈年酒酿般的温热气息。
膝上瞬间被水浸湿一片,那人还吃得浑不知觉。清明拿了一只靠枕让他枕着,去楼上取了吹风机过来。
天琪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冰冻的芝士蛋糕发出一股冷淡的香味,清明在身后给他吹头发。
嗡嗡的电动吹风机声音,手指温柔地抚摸在头皮发丝间,天琪舔了舔嘴唇,忽然翻身跃起,坐到了清明腿上。衣带被他这番动作扯得松动,浴衣底下也不知道他是穿了还是没穿,他横跨在清明腿上,居高临下望过来。
两人身体无形靠近,清明都能感到他身上喷薄欲发的热气。
他被这年轻男人身上的气息笼罩,天琪紧张地望着他,因害怕内心可耻的□□阴影而颤栗,面上还不动声色。他缓缓俯身,电视机里还响着一轮轮广告的声音,那人眼里似悲伤似欢喜又似怅惘,这般深情又强势不容拒绝地望着他,两人的唇近在咫尺,芝士蛋糕的香甜在鼻息间萦绕,身上温软潮湿的热力蛊惑着。
清明无法拒绝,又无法不拒绝。
就在天琪吻上他唇之际,清明一把轻托他的腰将他横抱起来。
他将天琪抱上楼放在床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拍了一下他的臀作惩罚:“别闹了,睡吧。”
天琪恍惚间经此变故,一番作为付之东流,也只能气闷地锤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