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四章：拷问（补完）（1 / 1）
66、
裘球脸上原本的不知所措的表情很快被杀死了。
她微微地涨红了脸，看起来像是要把毛毯朝雷克斯脸上扔过去。
雷克斯此时做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惬意的姿势，他双手放在了膝盖上，袒胸露怀地像是等着裘球扑过来。
他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边脸，阴影之下的面庞却是看不清有什么表情。
似乎除了他一贯的嘲讽，一贯的冷漠，一贯的把内心隐藏在众多情绪之后。
他双手的中指习惯性地在膝盖上一敲一敲，带动着手背上的针轻微地晃动。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皙，青筋被针掐住的痕迹竟是显而易见，那针顺着雷克斯露出的手臂蜿蜒向上，像是截断了两只手臂的血脉。
他现在比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要弱小，不得不躲在青梅竹马的庇护之下。
尽管他心里是多么的不想要。
屈服，示弱，这都是不雷克斯的风格，他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与生存，习惯了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
他的小传承站在了离他几步之远的地方，两人均是沉默着，没有半个动作。
真是可笑啊，他雷克斯居然已经到了跟人分食绝望祈求拥抱的境界。
裘球把被毛毯放了回去。
她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
——裘球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这样将嘲讽讥诮与沉默寡言当做两张面具轮换使用的，所背负的负面情绪几乎可以下成一场笼罩整个台湾的阴黑色的几个月的绵雨。
他从来不会将真实情感流露出来，他的话隐隐实实，玩笑话可能是真心，一本正经的却是满满的恶意，他的不坦诚即是□□，也是柏林墙。
而他们之间所拥有的最微妙不过的关系就是难以言说的传承，不用语言就能够感受到的情绪流露。
与他们分担内心，所牵连的处于不同时代的两人，就算在人群中分向前行，所拉长的影子也会因为其中一人的情绪而相互扯系。
满满的某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在裘球的胸腔内开始汹涌发酵。
一种奇妙的酸涩，一种令人惊讶的悸动，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开始燃烧，然后爆出了许多不切实际的的，浪漫的，疯狂的想法。
她抿紧了嘴唇，在雷克斯终于抬起头来，表情冷漠地看着她的时候大步走了上前。
裘球勾手搂住了雷克斯的脖子，靠在了他怀里。
她温热的脸颊贴着他的那冰冷的，她的呼吸在他的耳边清浅悠长，她整个人像是扑进了他的身体内，像是快要溺死之人般紧紧地搂住了他。
“……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裘球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到，
“你想要人家抱你吧……你想要人家来找你吧……”
雷克斯脸上涌现出了一种古怪的笑容，他像是要张开口吐出几句嘲讽的话，或是干脆把他的小传承狠狠推开叱令她离自己越远越好。
最后他闭上了嘴。
雷克斯动作缓慢地抬起了手臂，环住了裘球。
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雷克斯把下巴倚在了裘球的肩上。
因为实话会引来不必要的非谴，因为敞开心扉就会受伤，因为适当的距离才能够逃跑后退，或者是出人意料。
……可是怎么跟一个共同分享想法的人讲谎话呢。
在他们最近思想传递越发密切的时候。
他几乎可以感受到裘球脑袋内涌动的痛苦而又隐秘喜悦的想法。
这份想法也一样出现在他的思绪中，与他那浮现出的阴暗想法相互搅混。
“你也没有说实话。”
雷克斯的低语像是来自窃窃的谣传或是充满诱惑力的祷词，裘球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轻笑声与一针见血的戳破，
“你对我抱着什么复杂隐晦的感情……呢？”
他故意拖长了最后的一个音，这个音在裘球的整个耳廓上滑过，她不由地战栗起来，脸颊发烧。
“……人家……我没有。”
她喃喃地说道。
“撒谎。”
雷克斯突然挣脱开了裘球的拥抱，他把他们之间的距离固定在了一个类似于拷问的姿势，他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笑容是纯粹的不怀好意，与意味深长的揣摩。
“让我猜猜……因为体感身受，因为每晚梦寐，这样被怜悯忧思渴望充斥的感情是什么？”
可怜的裘球被雷克斯突如其来的思维混转与诱导搞得摸不清楚现在的情况走向。
“……是……是像欠钱不还……家世仇人……这样？”
她快心碎地给出了一个回答。
67、
裘球觉得这时候的雷克斯已经精分或者斯巴达了。
她有些颤颤巍巍地想动弹逃脱，却是又害怕自己的动作太大而伤到了对方，不得不僵持在了这个境地。
她现在脑袋里面一片混乱。
属于雷克斯的负面情绪已经被驱逐干净了，现在满满的都是裘球自己的想法。
雷克斯是想要证明什么……还是他想让她回答什么。
裘球纠结了。
刚刚她所给出的那个答案显然不符合雷克斯的回答。
自小以来，裘球所承担过的所谓的复杂感情不多。
小时候对秋千先生的迷恋，对午后煦暖的阳光与沉默寡言的秋千先生的热爱，即便是在国小的教室里面，裘球也会毫不犹豫地翘了课，抱着一书包的果冻去见秋千先生。
自国中一年级开始的伪装，因为穷困，裘球不得不好好地读书来减轻学费的负担……这时候恐怕拥有过最复杂的感情就是因为付不出房租，高利贷公司的人在校门口堵还年小的裘球，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扔上车子带到她父母前，威胁着他们把钱交出来……就算他们换了一次又一次的更为便宜的房子，他们还是有着还不清的利息。
那些时候给裘球留下了再深不过的阴影。
就算是之后认识了那位改变了她一生的正义学长。
跟正义学长学拳术的时候非常累，裘球需要对着沙包打上一个下午，手臂肿疼，双腿发软，她心里系系所念的国中时候的阴影与反抗霸凌的愿望成为了支持裘球强大的所有动力。
她从那时候开始无限次地翘课，跟着正义学长活动在北校区的废街，她甚至在半年后挑战并打败了这里一带原来的势力，成为了新的K.O5。
裘球在几个月内带着一帮人直接用暴力与非法的手段找上了并回复了那家高利贷公司。
我K.O5，【刺鸟】，就是这里北校区的新规则。
或许在北校区称王，夜间出行宛如百鬼夜行般的那段日子，反而使裘球忘记了差不多的复杂情绪。
难道那种被忧思怜悯渴望的情感……不就是欠钱不还……导致的被逼债的苦逼心情么。
雷克斯耐心地等着裘球思索，而在漫长的几分钟后，她眨着眼，还是不大确信地问道。
“……你……你不是说让我猜猜么……那……那你猜啊……”
裘球努力地扯了扯嘴角。
雷克斯表情一冷。
“让我猜猜？”
他心情不大好地反问道，
“你跟那个K.O6……？”
“没有。”
裘球摇了摇头。
她一脸无助地看着对方，
“干嘛要问这些……呢？”
“因为你的脑袋让我很郁闷。”
雷克斯像是动作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里面都藏了些什么呢……说起来，你对我是抱了如何的看法？”
“……诶诶诶诶？！”
“因为接受到过太多的负面情绪而觉得我很阴暗很可怕……？还是觉得就是之前的……所谓的可笑的父亲角色……？”
裘球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了。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雷克斯在她的生命中所扮演的角色……
裘球嚅动了下嘴唇。
不同于领导性的正义学长，不同于比普通同学可能要好上一点的花灵龙……雷克斯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完全是一个意外。
一个意外，却拥有着无限的联系，她在梦中梦到他的过去，她与他的想法相互牵扯联系，她在临敌怯弱的时候他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下前方的危险。
“……不畏惧，不害怕。”
裘球小声地说着。
她自出游那次见面后就再也没有畏惧过他。
他们也曾有一起并肩而行的时候，一起吃着夜宵的时候。
“那是什么？”
雷克斯此时看起来冷酷极了。
他像是步步逼近，而眼睛锁住了裘球的视线。
他把额头抵在了裘球的额头上。
“你对我到底怀了……什么的情感？”
“我……”
“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找不到岂不是更好？”
“没有啊……”
“如果我回到十年前了……不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面，这不是很好吗？”
“雷雷克斯你……”
“闭嘴吧，你在逃避你的想法——说实话，我是不是对你太靠近了？我不再出现在你的视线，是不是会不一样？”
裘球在对方越来越紧逼的问题下哭了出来。
她最近的压力太大了。
在每晚梦到对方的情况下，在害怕着找不到对方的情况下，在见到面后终于放下心来的情况下。
“……才不会呢……”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流了下来，
“我……我怕看不到你，所以想要找到你……别这样逼我，雷克斯……我……我无法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