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章：悲伤（1 / 1）
58、
雷克斯踩在了那一滩呈喷射状溅射开的血液上。
从神拳鬼豪身下缓缓流出来的血液。
他脸上失去了一贯的讥诮或者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好学生的淡漠表情，没有眼镜阻拦的视线有些木讷地从眼前一排人的脸上扫了过去——在与他目光相触时，雷婷不由地加快了心跳。
没有任何应该有的神色，就算是眼珠转动时也像是有绳线牵动着才使它改变方向一样，雷克斯反复不停地重复着“杀了他”，双手慢慢攥成拳。
他左手中的眼镜镜片被捏碎了，就连镜框也挤成了扭曲的形状，碎小的玻璃嵌入了他的皮肤内——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楚一样，也毫不在意蜿蜒的血痕顺着他的手指流了下来。
雷克斯全开了战力指数。
黑红色的光芒如同轻微跃动的火炎，包裹在他的身周。
雷婷此时是站在了一群人的最前面，她几乎是没有任何遮拦与阻挡地就与这像是狂风过境般的侵袭直面对上。
——就像是在那次火车上一样。
雷婷有些恍惚地想着。
那次火车上，双方飚出的战力指数。
如果说那次所感受到的差距还不够明显的话，这次雷克斯向她一步步逼近时，雷婷确实感受到了对方处于她的上位。
“再过来我就动手了。”
雷婷皱眉看着慢慢向他们一步步逼近的雷克斯，她举起了右手。
紫色的火炎自掌心上方的空气中玻璃，火炎旋转着在雷婷的掌心中汇聚成了一个紫色的球体。
跟花灵龙、裘球他们所不同的是，雷婷作为K.O3，却没有一个冠上名的武器，或者说，她之前从未随意运用过这招而是直接用腿脚解决问题。
如果要细分战力指数的波动，按照排名前十位的上位者们来看，它分为了三种具现化的途径，其一是如现在雷克斯，直接将波动释放出来，它就如同一层火炎，显现出不同颜色，紧密贴在释放者的身周，其二是将波动与所掌控的武器产生共鸣，十年前K.O7蔡云寒的长鞭也好，花少爷的监照刺骨镜也好，裘球的合欢也好，原本武器只是材质特殊的普通物体，若落到一般人的手里，其效果跟所有的鞭子、镜子与猫爪饰物没有任何区别，而它们所谓的威力，便是与持有者的战力指数波动产生了共鸣，强而强之，将波动更为强悍地表现出来，而其三，便是雷婷的独有武器。
她的火炎灵力球。
雷婷能够将战力指数的波动团聚到一块空间，而后进行高密度地压缩旋转，再压缩旋转，那层火炎最后被碾压成一个球体。
K.O3【king】令人闻风丧胆的其中一点就是她的武器，除她之外，无人拥有。
——雷克斯像是没有听到雷婷的警告，他的视线从那个灵力球上轻飘飘地移了过去，在扫视了几圈后终于停落在了蜷缩在雷婷身后的裘球脸上。
他的动作停顿了几秒。
而裘球几乎已经无法调控自己的视线。
有人像是清空了雷克斯大脑里面的所有理智，所有过往的画面，那些他们不得不共同分享的承载着雷克斯痛苦与愤怒的回忆被浓重的血红色涂抹开来，里面只剩下有人不停地咆哮着。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谁？
裘球恍惚地想着。
她的思绪受着雷克斯的转变而变化着，而关于她的一些过往的回忆却不受控制地潜伏了上来。
关于所见往的种种霸凌，关于她在黑暗角落中的镇压，关于【刺鸟】的更多回忆。
所引起的战力指数的共鸣，与戒指的灼热。
裘球在来之前把戒指从手指上摘了下来，挂在了脖子上，现在那个垂在胸前的小物体在燃烧，贴在她心脏那块的肌肤上燃烧着。
这份痛苦让裘球死死地咬住了牙齿。
她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战力指数。
……无法想象，如果自己顺从了那份共鸣，雷克斯的战力指数是否会因为她的顺从而飙升的更高。
传承，向来都是双方面。
雷克斯像是锁定了目标。
他略微地弯了腰，双手插/在了口袋里，目光直勾勾地向裘球走了过来。
他的脸色苍白到可怕，就算是嘴唇也失去了应有的血色，他无视了脚下踩到的神拳鬼豪的尸体，一步一步地向裘球走了过来。
像是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减少，大脑中的那个吼叫声愈发的强烈。
有人在叫他回头呢……
怎么还可能回的过去……
他是如何把自己逼成这样的K.O2，如何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跃在了对方的上位……
裘球失神地抬起了下巴。
尽管被花灵龙捂住了眼睛。
她依然能够感受到雷克斯与她紧密不分的思绪。
他在黑夜中的蛰伏，在从被一次次殴打的弱小到能够随意秒杀对方的强大。
他把自己关在了看不到人的黑屋内，他咬牙切齿地回想着一次又一次的过往的失败。
他一个人走在了夜雨淋漓的台北街头，坐过街心公园的长凳，一个人望着远处的华灯初上茫然不知所措。
一个人呢，一直以来。
无论是三人行，被抛弃在两人之后的一个。
还是已经下定决心与终极一班所有人为敌的时候。
还是在最后与青梅竹马对上的时候，对方流露出来的犹豫与不忍，放弃抵抗。
他一个人踽踽独行了那么长时间。
……在这满满的恶意与暴动之后。
他在悲伤呢。
雷克斯在悲伤呢。
裘球嚅动着嘴唇。
她说不出话来。
只剩下泪水从脸颊边飞快地流了下来。
他一直没有哭过呢。
尽管有多悲伤。
59、
雷婷难得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警告，在雷克斯显然已经快要踏入她的领域范围之时。
一旦踏入这个领域范围，雷婷自身的攻击反应就会受到这份缩小的距离的限制，更何况她这样面前算是远攻的能力。
——她在几秒之后动了手。
力量低小如金宝三也能看到了雷婷瞬闪时那身周所带动的紫色火炎，随着她右手的那个灵力球，更是划出了一道浓重的紫光。
空气中的火炎在雷婷面前被碾压卷袭了，她的灵力球所经之处几乎带走了所有潜在的波动，如同巨大的漩涡在半空中出现，挤压在了雷克斯的面前。
——他的手覆上了雷婷持着灵力球的右手。
雷克斯微微地侧了侧身体。
这个动作温柔地就像是他要去与雷婷十指相扣一般。
雷婷几乎带了对方还在朝她微笑的错觉。
少年纤细的手掌碾压在了那个灵力球的上方。
铁灰色的厚重的雾气很快裹围住了少年的手掌，咬啮的妖兽吱呀吱呀地苏醒了过来。
雷克斯从雷婷手中捉住了那只灵力球。
在雷婷顿觉不妙向后退跃时，紫色的灵力球在阿瑞斯之手的收拢中发出了凄厉的火炎爆炸声。
碎裂的紫色火焰从指缝中零零落落地掉了下来，在半空中融化消殆。
等到雷克斯再次摊开掌心时，那个灵力球已经消失了。
在这个十年后，第一次有人这样直接粗暴地化解了King的攻击。
“King！”
花灵龙与一边默默扶住跃回来的雷婷的耿烈相互对视了一眼。
雷婷是他们中间最强悍的，没有之一。
而耿烈的战力指数在八千点以上，与花灵龙的七千点至八千点跃动几乎是旗鼓相当，如果连雷婷都没有胜算的话——
恐怕这是一场死斗了。
“你们两个不准出手。”
雷婷冷然命令道。
——让他们两个出手？
开玩笑。
在她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这简直是在让他们两人去送死。
雷婷现在已经无暇去顾及那份挑战书是否由对方发出来的事情了，她觉得自己背上隐隐冒出了冷汗。
如果不再快点把他阻拦在安全距离之外的话……
如果那个金宝三口中的十年前的K.O5是他动的手话……那简直是一场屠杀了。
雷婷的右手心中又蓄力起了一个更为庞大的球体。
他不可能挡下所有的攻击——就算是K.O2，就算对方确实比她强上了一千点的战力指数……
——雷婷这一次没有能够出手。
有人从她的身后闪了出来，几乎是扑在了雷克斯的身上。
——“裘……球？！”
雷婷有些惊讶万分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在感应到掌心下所爆发出来的战力指数波动时，花少爷几乎是灰败了脸色，他明显感受到了，或者说不敢置信不可思议地发现了裘球所隐藏已久的战力指数的波动。
容花少爷爆句粗口……我艹我居然比裘球还要低！！
——那之前的英雄救美算什么……我一定是被偷笑过的吧！
裘球早就把排名什么的抛在了脑后。
她的耳朵内嗡嗡作响，所有积蓄下来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把她噼里啪啦地拍死在了能够进一步思考的范围内。
“……K.O5……【刺鸟】。”
几乎在人群最末的金宝三咽了口口水。
裘球身后所张扬的排名几乎是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这心情确实是又复杂又困扰。
前几天，他们还全班为来自北区的【刺鸟】的挑衅而愤怒不已，现在突然发现【刺鸟】就在他们的身边还是平时班上卖萌可捏看上去毫无战斗力的吉祥物。
想着自己曾放出话要试试【刺鸟】能力的花少爷垂垂危危地捂着脸。
——原来自己都是在光明正大地调戏，啊，不对，挑衅裘球么……
那些人的切切私语裘球已经全部听不到了。
她踮起了脚，双手覆在了雷克斯的手腕上，直直地看入他眼底。
或许此时在他们的回忆中，所看到的是同一样事情吧。
那种像是血气翻卷的悲伤情绪。
那种每天回家后看着房子内空无一人，每天一个人做菜自己对自己说着我开动了，每天一个人对着看不到的家人说晚安，每天起床又是看到空荡荡的房子。
裘球曾经提及过想把父母接过来一起住……然后被拒绝了。
她只好每个月固定跑回家，把自己的打工钱偷偷放在大人枕头下或者是他们能够最后找得到的地方。
裘球的妈妈不想要拿裘球的打工钱，每次回家总是说着我们最近有闲钱裘球你房租费够缴了吗。
——这是裘球的悲伤。
她内心中不愿再回忆的事情一件一件被勾了起来。
两人的负面情绪相互影响，相互放大。
“……雷克斯？”
裘球叫着他的名字。
你不是一个人啊。
至少我现在在你的身边……看着我啊。
他们身周所燃起的黑红色的火炎和谐地交织在了一起。
雷克斯缓缓低头看着她。
他的手逐渐放弃了挣扎，垂了下来。
而当终极一班所有人都认为雷克斯安定下来之后，阿瑞斯之手突然暴动了。
他反扣住了裘球的手腕，一把把她甩了开来。
“裘球！”
雷婷惊呼了一声，她几乎是瞬闪着将裘球的身体接了过来。
——曾经有那么一丝的犹豫，而后又被吞没了。
阿瑞斯之手狂嚣地叫了起来。
雷婷几乎没有半秒的停顿。
她顺手把裘球摔入了后方过来的花少爷的怀里，然后就举着灵力球冲了上去。
在雷克斯举起阿瑞斯之手的同时，他们两人之间的战力指数波动僵持被遽然地拉破。
有人像是从半空中闪现一般，加入了两人的战局。
流水一般熟稔的动作。
来人左手揽着了雷克斯，卡制住了他的双手，而右手举着一把造型古怪的武器对准了扑上来的雷婷。
他身周的光芒像与雷克斯相继相成，却又是显得明亮了许多，在红色火焰的末端燃起了鎏金色的光芒。
他手中锅一般形状的武器抵住了雷婷的灵力球，双方的战力指数嘶嘶地摩擦着。
来人自雾气中显现了身影，一如当日的雷克斯突然出现的场景，而当他的面容暴露在众人面前之后……
“不准对雷克斯出手。”
他震怒地喝道，拧起的眉心全然损耗不了他五官俊美的半分。
裘球几乎是立刻认出了那张脸。
那个在雷克斯的回忆中反复出现的少年。
那个扑上去挂在他身上的青梅竹马。
那个最后与他刀刃相向的……
“汪……”
“——十年前终极一班的老大！K.O3汪大东——东哥！！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