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预兆(1 / 1)
唇畔印着温热的痕迹,像极了某个回忆中的幻觉。然而,却是,这样真实的存在着——真实的可怕。
他的温度本就因着发烧而灼热,这片刻,更像是迷乱一般,似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
“傻女人……”感知到她的颤抖,不自觉心间泛起更深一层的心疼。脑海中几乎不能容下任何思考的时间,身体先意识而觉醒。
辗转,拥紧。那一个方才浅尝辄止的吻,骤然加深。
愈发融入感情的欲望便愈是危险。深深的吻蔓生出一朵朵妖娆的话,攫取意识,掠夺呼吸,直到。完全不受控制。
不对……
在这一刻。
慕淅倏然睁开的眼眸中赫然映出这一副魅惑的不像话的容颜。那一霎那,幻觉与现实蓦地抵触,支离破碎。
“放开我!——”她忽然紧紧闭上了双眼,强烈地挣扎起来。汹涌的泪水自阖紧的双眼中止不住溢出,在侧颜上肆无忌惮地滚落。
不可能的……明明不是他……可那一刻,怎么会有这样剧烈地感应?!
“锦儿……”被她这突然的反应惊吓,璟安不由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下一刻,仿佛瞬间自意乱情迷中回过神。倏忽间冷静下来的思绪降温着方才的灼热,他松开的指尖在空气之中略略颤动,带着说不出的沮丧,与心疼。
“锦儿……”唤着她的名字,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全身冷到透彻。慕淅的情绪渐渐平复,心却仿佛被更加寒冷的什么扼住。她用颤抖手臂逐渐抱住自己的全身,一点一点,直到蜷缩到不能再紧。
要怎么相信,又要怎么面对?命运这样的安排究竟是怎样的暗藏玄机,看不透,却悲哀的无法泅渡。
这个,是你的方式么?……
决绝而无望的思绪翻涌,不知过了多久,寒冷的身体上忽然微微一暖。慕淅仓皇地抬眸,眼中,只映出那一副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锦儿,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因方才的行为而有些低哑,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缓缓蹲下的身形却还是带着心疼。
庙外。
雨声忽然骤大,倏地淹没了其他多余的声音。
寒冷而悲哀。
对不起……
那一瞬间,汹涌的雨水仿佛忽然灌入心底。那么潮湿。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不会说对不起……从来不会。
阳璟安半蹲下来的身体恰好挡在庙门口那一道。颀长却单薄的身形,在吹进的冷风中坚毅而岿然。恍若永远的港湾。
沉默而小心翼翼地为她系上外衣,他苍白的手指被冻的有些僵硬,却还是一点点轻缓地系着,再不敢逾越半步。
慕淅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怠倦。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
可若你不是他——纵然是一模一样的容颜或是感情。
也只有,对不起。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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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之后是怎样回去的,关于那天的回忆凌乱而苍茫。唯余下来的,便只是之后两人均是大病一场。这一病,好似生生将一个方才建立好的关系扯断一般,干净利落。
有时她甚至会想,那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子。他真的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么?
答案不明。
。。。
十月的末梢,天气已是极为寒冷的了。随着那些种在院落之中的菊花开始渐渐颓败,慕淅的心情也如它们一般,开始变得死寂。
近一个月,没有见过他。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个男子,好似真的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在自己的生命中彻底隐匿了踪迹。
然而,多么奇怪。
愈是没有见面,心底的印记便愈是清晰。
有时候她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心间有一处不深不浅的罅隙,空荡荡的,再也填不进去。脑海中,愈来愈频繁地回闪出那一日破庙中迷乱的两人。那一个深深地吻,以及,那个太过熟悉的眼神。
也许,总是下意识的将阳璟安这一个人印上另一人的影子。是以,不自知也不可避免的沉沦。
那一日。
霞光初现,蒙蒙亮的空气卷上慕淅甫推开门的指尖,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远远地,忽见一个伙计急急走来。微暗的光线下轮廓恍然。
有什么在心底骤然而生。感应一般。
“小姐、、”那伙计跑过来时候已经带了些喘息,他顺一口气:“小姐,外面那位阳公子找您呢……方才开门时吓了一跳,阳公子好像是在门外等了一宿呢!”他说着,有些不可思议地点了点头。
心间突然狠狠地一跳。一个在记忆中小心置放的姓名便这样被带出。
“他怎么会……”出了口却不知问什么,突兀止住。
那小伙计反应倒也快:“阳公子好像是……来取那件定做的嫁衣的吧。小姐您还是去瞧瞧好了……”前一段时间阳璟安的频频登门,这店里的伙计多少都能瞧得出点什么,因而也都各个盼着看发展。
慕淅思索一番,却还是理不出头绪。见伙计在等待答复,也只有轻轻点了点头,跟着那他一道走了出去。
心,忽然被一阵朦胧而看不清本质的感觉紧紧攫住。一下一下跳得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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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儿,怎的起来这么早。”一进内堂便迎上一个充斥柔软的关切熟悉眼神。躲闪不及,她的瞳眸直直陷入。
“你怎么……会来。”慕淅不由得垂眸,一月未见状态仿佛又回到初相识之际。她出口的话语也开始有些不自然。
璟安倒是不在意,他温良一笑,落落道:“来取那件嫁衣,当然,还有来看你。我们是朋友啊。”
突兀地张张口却不知该回答什么,慕淅抿了抿唇,眼眸一动不动紧紧凝着衣摆——这个画面,就好像那时与某人的初遇一般。
如此的一沉默,让两人周遭的空气顿时散出丝丝异常。安静如同深渊一般渐渐隔阂,一点点扩撒,彻底决绝。
这当口,阳璟安忽然再次启音。
“锦儿……”他眨了眨眼,停顿片刻,而后望着她,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是不是还介意上次那件事……不肯原谅我?”
“怎么会,我……”她有些慌乱地抬眸,再次对上那一双带着诚恳的眼眸:“我没有……”这一句因着他的眼神,蛊惑一般渐渐小声。
“是么……”他淡淡吁出一口气,有些落寞道:“那为什么这样疏离,就连,就连称呼都换成了‘阳公子’。锦儿,我……”
慕淅凝睇着眼前这个有些低落的妖冶容颜,心中好似刹那被轻轻一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
“不是的……只是这一月都没有看到你,忽然的……就有些不习惯而已。”她的口气放缓,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璟安听了这句话,眼中倏的闪过一丝光亮:“真的么……”待看到慕淅轻轻点了点头之后,他才渐渐漾起了好看的笑容,解释道:“前些日子是突然有些事回去家里了,临走的那天本想来道别,却获悉你身体还未康复,所以就,没有打搅你……这个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说着,声音沉稳了些:“那,如此的话,你也不要对我这样拘谨了,就像从前一样,好么?”
慕淅望着那个微笑的容颜,眼前忽而就这样恍惚。
从前一样。
真的可以,像从前一样么?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永远无法折返了。这一点,其实我们都明白的。不是么?
正沉默着,忽而门口闪入方才那个小伙计,他脚步匆匆,脸上带了些紧张,眼中也有着清晰的慌张。
“小姐……”他说着,将一封书信自手中递上:“方才正在打扫,忽然有人将这封信打在了店里的柱子上!”
不好的预感瞬间强烈,慕淅瞳孔一缩,咬咬唇伸手接过那封信。
信纸是精致而细腻的,浅褐色之上有一个小小的缝隙,那是飞镖打入而紧密贴合的痕迹。
这信封让她甚觉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迟疑着轻轻翻过信封。目之所及,赫然便呈现出五个娟秀而熟悉的字样:
离七瞳
亲启
慕淅眼前微微一刺,光线耀痛双眸。
这五个字,曾在那时候无数次出现在那只信鸽带来的信笺之上。她太熟悉。
或者说,是太熟悉这个字迹的,主人。
——钟离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