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镧夜【夜阑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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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夏王国是一个美丽而别致的国度,那里的气候总是很温和,残阳退去的时候,那些山野中道路旁溪流边不知名的花总会散发出清淡好闻的气味,让人忍不住沉醉。

这些,便是我七岁之前的所有记忆。

我的身份,是梵夏国那个自小孱弱的太子,千镧夜。

七岁那年的千镧夜,仍是个单纯的孩子,他学得顶尖的医术,一心想要做救死扶伤医者,治病救人。

我常常想,若那时我和染鸢没有向往过玷苍王国的繁盛辉煌,而是安心在自己的国度成长。或许我现在还仍旧是樊夏王国不知人间疾苦的太子,多年以后,变成一个知足于自己小小土地的帝王。

其实那样,也未尝不好。

因为那样,我便永远不会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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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犹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地点,是在冰天雪地的圣雪峰。

圣雪峰是我和染鸢自我七岁起便一直隐居的地方,那一年父王禁不住我们苦苦央求,送我们来到了这里教玷苍国三皇子以医术。从而交好两国的感情。

那一天你穿的很少,整个身子裹在薄薄的单衣之下,显得无比羸弱。你低着头,清秀的眉眼间,有着淡淡的哀愁。而这一抹哀愁,在染鸢的翎箭下,又那样楚楚而失真。

这便是我们命运纠缠的伊始。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都会不住地回想起那个时候,回想起你眼中比圣雪峰终年的积雪还要纯洁的哀伤。

我想,或许是那一刻,你便轻易地走进了我的心中。然后在那里稳稳地生根,直至长成了不留余地的盛华。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知晓了你的身份。

留月庄主的侍妾,锦儿。

也许你从没发现。在得知你身份之后,我仍旧唤你,锦儿姑娘——那几乎是一种孩子气的固执。虽然我知道,这丝毫也改变不了什么。

可不管怎样你还是从未发现过。

因为你的心,永远只在一人身上。纵然那人再怎样伤你,都不悔。

而多余的感情,你看不到,也不在意。

所以其实在那一刻我就该看得到,对于你的感情,会是怎样一个惨淡的结局。

我早该看到。

只可惜在那个时候,我的眼中我的心中缠绕着的,满满的,都是你哀伤的纯粹的双眸——以至于,再多的我丝毫没办法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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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见到你,是那个雪尘纷扬的午后。

我看到你在飞扬的落雪中那样孤单地站着,面颊不正常的潮红。你凝望着他,像凝望着一个不可企及的永恒。

你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前,那之上的鲜红,在你素色衣裙的映衬下,恍若一朵贞洁妖冶的花。

那一瞬间我确定,我是心疼了。

可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动声色地为你解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因为你的身份,是他的女人。

你安静地躺在染鸢房间的那个画面久久地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你的手指那样冰冷,即使躺满了鲜血,即使受冻良久,仍没有一丝回暖的温度。在我细细为他们包扎的时候,这样的冰冷就顺着我的手指,直直地抵达了心底。

仿佛又一颗种子,被那样的冰冷触及,瞬间便在心底铺天盖地地生长。我感觉得到。

如果说那一次的心动还有一丝挽回的余地,那么当我踏入流云暖阁,而你惊慌地掩去桌上的汤药之时,我便知道自己连最后一次机会都放弃了。

人都道圣瑛堂主医术高明,可没有人知道,堂主染鸢的医术,丝毫不差,全部都是我所教。

所以我怎么会不知道?在踏入屋子时嗅到那药香的那一刻,我便一清二楚。

只是能怎样?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纵使阻止只能给你痛苦与麻烦。而我也丝毫阻止不了。

这个道理,我太明白。

却什么都不能说。

于是只能那样一步步跟着你,看你强忍不住,倚着树吐血。那血液那样触目惊心,在洁白的雪地中,有着那样强烈的反差。

那个时候,我有多么多么想要跑上前抱住你,告诉你停止这样的行为。告诉你只要这个时候停下,我依旧可以救你。

可千言万语哽在喉,我能做的,却只是配好药,然后给你。

那不是凝神草药,而是止痛,续命的药材。

于是之后的十天,便是我这一生最最不堪的十日。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那样盼望,盼望你来找我,告诉我你撑不住了。如此,我亦会不顾一切地救你。

可我知道,那样的情形于你,永远不可能。你不会撑不住,为了她。或者说,是为了他。

无数次早就预料到的落空太过讽刺地直面我心底的不为人知。可,仍旧忍不住心生盼望,纵然它那么渺茫。

我等到的,却是你倔强地跪在地上,来求那一颗丹药。

那一刻我深深地感觉到了绝望的黑暗。如褪尽繁华的夜,阑珊悲凉。

流云暖阁外,下起了无声的雪。它们簌簌的下着,丝毫不停留,仿佛永远不知道尘世的哀愁。

寂静中,我终于对这身后的你,唤出了那个心底深深印刻的名字。

锦儿。

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名字自我口中唤出,是多么多么的艰难。

锦儿。

或许这个名字会永永远远地镌刻在我的心底,伴随着刻骨的记忆,与伤口。

你看不到,最后一刻我还是忍不住转首想再看一看你的容颜。然而看到的,却是你那一枚安静的恻然的笑容。

你对着他,笑的那样淡然。

我知道我逃不掉了,逃不过这一枚笑容,永生永世。

。。。。。。

在那一天之后,我做了一件此生最疯狂的事。

圣雪丹原本两颗,我与染鸢各自一颗。只是我的那一颗,在自己的血液里。

体弱多病的樊夏国太子,自出生其便在体内化入了樊夏国奇药圣雪丹。才保得健康。

而那时我所能够做的,便只有将你的血液采到,化入自己的血脉之中。然后再用自己的血液配得的解药,为你压去你身上的毒。

那几天,体内熟悉的丹药因融入了你带毒的血液而渐渐化去,那种蚀骨的疼痛狠狠侵袭着我的每一寸神经。可多么奇怪。我竟然依旧能看着你,微笑。

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体内没了那丹药的支撑,我太清楚自己的生命还能剩下多少。所以也不差,在身体中再多渡入你的毒。

至多,十年。这是我今生仅剩下的岁月。

曾有一段时间我丝毫也感觉不到疼痛,那让我几乎以为这毒在我体内已经不存在。

只是那毒药的噬骨,终于在你走得那一天,发作得酣畅淋漓。

昏暗中,那痛楚丝丝侵袭,灼入心脉。

在剧烈的疼痛中,仍然可以依稀地看到你的容颜,你低低的眉眼,高挺的瑶鼻,浅抿的嘴唇,甚至那一方小小的疤痕都显得那样绝美。恍若天仙。

那便是你留给我最后的幻觉。

。。。

若不是看到那一封飞鸽传书,我以为自己会在圣雪峰安静地度过最后的年岁,或是某一天同染鸢一起回去樊夏国,去陪伴离开许久的父王。

可命运却让我再次与你相遇。

再见时,你静静躺在床榻之上,以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身份——王城慕家三小姐。

你的脸色那样苍白透明,仿佛永远不会醒来。

不可否认那一霎那我的心再次痛了起来。

我真的没想到,你的身份是慕家三小姐。是那个自同钟离烬宸相遇起,便与所有的幸福都失之交臂的慕淅。(咳咳,某人表拍我……)

细细查验后发现其实你的身体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糟糕,只是你体内残留的毒有些扩散,几服药便可以解决。可或许是心底的自私,在那个时候,我做了一个卑鄙的决定,为我那为数不多的生命。

我给了他两个选择。或者说,他别无选择。

醒过来之后,你久久的将自己关在房间不肯说话。我也知道你之所以愿意跟我走,只是不愿留在这里而已。可即便这样,我也仍旧可以骗自己,骗自己你对我还是有着感情。

如果有感情,哪怕是丝毫,我也可以在自己仅剩的年岁中,给予你最多最多的幸福。

我甚至已经想好,带你回樊夏国,让你风风光光地做我的太子妃。

可你终究是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当你看到拦下马车的他时,当你在他的怀中紧紧凝望他时,当你挣扎着护在他身前时。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完完全全地失去了你。

那时候当你第一眼看到了拦在马车外张扬的他时,我竟然感觉到你在我手中的手指瞬间变得灼热。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你是有温度的,可那样的温度,永远不属于我。

我看着你被他纳入怀中,忽然,那样想笑。

我说,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些护卫就会对着他齐齐地放箭。

然后我就看到了你倔强地挣扎着护住他的身前。

那一霎那我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其实我永远不会下令对他放箭。因为我怕那些箭羽,会误伤到在他怀中的你。

这样的心情,你不会懂,永远不会懂。

你不用懂。

我撤去了护卫,任凭你和他远去。

马蹄声与我背道而驰,我没有回头。

那一天我一直这样站着,守候着没有你的马车。直到最后一丝残阳褪去,变成了寂寞的黑夜。

爱你终究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应该记得。

那一晚,是我这一生,最静的一个夜晚。

恍惚中仍旧可以看到你的那一枚浅笑,听到你轻软的声音。你说,谢谢你。声音平淡,毫无波澜。

我徒劳地眨了眨眼,视线中的光线,却还是越来越黯。

夜,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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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正文(镧夜与染鸢的对话之未说明部分)

(接)

“你原本,就不该放任自己的感情。”

男子终于抬眼看向少女,眼中划过一丝复杂。

“那么你还不是也一样。”他静静道:“你以为我会信你那时后所说的理由么?”

少女蓦的睁大双眼:“你都知道了?!”

男子的唇畔又染上一丝苦笑。他平静地呼出一口气,看向少女的眼光变得认真。轻轻启声,一字一句。

“你在圣雪峰这些年都不愿回去,不过是仍抱着那一丝希望罢了。可是我知道,我的妹妹是那样善良,若然有希望,你又怎么可能不去相救?”

“所以你便这样亲手救了自己的情敌。”

“我们都一样罢了。那一日她去试血,我有何尝不知道她的碗中究竟是什么药。只是,我却还要装作不知道,眼看着她一步步将自己逼入绝境。”

“只是,我又怎么能看着她,这样死去?”

“或许我这样的行为辜负了你辜负了父王母后,甚至辜负了整个樊夏王国。可是这样的宿命,我逃不过。”

“染鸢,你应该明白。这世上最不能克制的,便是感情。”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剧烈的疼痛过后,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恍惚中,轻轻闭上眼。视线中又浮现出初次相遇时的情形。

那个女子轻轻一抬眸,便带走了他此生的感情。

指尖在昏暗中划过一个轻盈的弧度。发生的同时即告凋谢。恍若幻觉。

锦儿。

如果之后某年某月某个永远,我们可以再次相见。那么,从今彼此温暖,再也,不要分开。

如果曾经某年某月某个从前,我们可以从没相见。那么,从此擦身而过,永世,不要相遇。

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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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炎炎上次不小心发到第二卷了,改一下~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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