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若残雪(1 / 1)
清冷之极的空气划过她如瀑的发。略略勾起,便露出了那光洁白皙的脖颈,倒是与她残损的容颜及其不相符。
安静仿佛勾勒成一曲特别的笙歌,在耳畔浅浅漫过,染湿了她清亮的双眸。只是,永不阑珊。
慕淅深深浅浅地走着。丝毫不顾那被风吹乱的长发。那发,在清冷之中,兀自舞出一份绝美。
她开始用力勾起一个笑容。
掐指算算,这般浑浑噩噩的,竟然都活了近二十个年头了呢。
或许,是不是真的也够了。
在这十九个年岁中,她遇见过一个恶魔一般霸道的男子,却也拥抱过那一份近乎是幻觉的留恋……是不是该满足?
可,为何,还是这样柔肠百结,怎样也不能做出那决定?
几缕发梢扫过她皙长的颈部,一弄一弄的,惹人心动。慕淅总是不喜将长发挽成髻的,许是骨子里,总不认为自己已是有夫君之人。挽了那发髻,到平添讽刺。
慕淅伸手捋了捋,心下又多出几分挥之不去的哀凉。
就在不久前还想着,也许自己从未出现在这世上反而会更好。可真真到了这抉择的时候,她才无比清楚地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下不去这样的决心。
终究是舍不得。
自小,母亲早殁。她被那华而不实的光环紧紧扼住,几乎窒息。也与他人划分出深深的距离。在别人家女孩子尚且青涩的豆蔻之年,她离了生身之父流离失所。别人家女孩子温馨纯净的及笄之年,她却辗转在各个大户人家,受尽欺凌只为求容身。
寂寞,仿佛是印在她骨子里的烙印。
那些没有经过的美丽,如同生命中倏忽的缺失。如今,当她的指尖才好不容易触及了那因爱而应运而生的绝美光景之时,却要就此放下。
怎么放得下?
怎么放得下……
自嘲的一笑,却有一滴泪,倏忽间狠狠砸在手背。那一瞬,她仿佛清晰地听到了那“啪”的一声响。很重很重。
脚下还有着零星的残雪。慕淅怔忪着将它们避了过去。再回首,忽的谓然一叹。
纵使再干净纯洁的雪,最后也逃不过被人践踏地命运呵。脏了,残破了。图留在那里,纵化做了水,也是污的。
她心下一紧。转而深深吸一口气。
为何那空气,也这样苦涩。
。。。。。。。。。
“呵,你倒是顽强。这么一会儿功夫都能乱跑了。”方进门便被那一声讽刺止住了脚步。
慕淅止了步,低低自讽一笑。带着一份不愿多言的沉默。
屋内的女子仰着精致的小脸。她审视了一番踏进门的慕淅,也一笑。却隐了些刻意的刁难。
“是去找钟离烬宸了?”染鸢那乌溜溜的眼眸流转间,透出了一份灵气与邪气。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并不打算将这对话继续。
“那么,也该看到了那副情深之景了吧?”染鸢却饶有兴趣。
慕淅不禁低下头。她不预备同染鸢多说什么,却也不愿被她瞧到眸中那一丝不经意的暗淡。
染鸢越发笑了起来。“我就知道。”
她低低地扬了扬手,忽然话锋一转,脸色也变得有一丝奇怪。
“想听故事么。”染鸢说到这儿,语气中平添几分柔和:“是,他们的事呢。”
不等慕淅回话,染鸢便径自娓娓了起来:
“那一年冬天。浅姑娘因着自幼的虚寒之症,险些丧命。钟离烬宸带着浅姑娘,日夜不休地赶了三天三夜去找央墨。”
“那时候央墨同钟离烬宸关系甚好,所以便带浅姑娘来了这里。然而天寒地冻的,又加之时日已久。纵使流云暖阁也抑不住浅姑娘的寒气。”
“我几乎寻尽了上好的药材,却也无计压制住浅姑娘的寒意。若想救她,当真只剩一途,便是要上好的玉,作之气血十足的男子的精气,一并练出一块火焰石,方有一线希望。”说着这些往事,染鸢的小脸上也不禁溢出了发自内心的安逸。
她这话一出,慕淅心下仿佛轻轻一晃,思绪不禁远了几分。
火焰石。原来,是这样么……
染鸢继续道:“那时,钟离烬宸二话不说。当即解下自己的佩玉投入药炉,将自己关在药房三天三夜,终是练出了一块上等火焰石。”她的眸光中有几分往日的追忆,显得安详。
“然而很久后才知道,那个时候,钟离烬宸瞒了所有人。”
“他的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寒毒……那一番,几乎让他丢了性命呵。”
染鸢说道此处,便沉默了下去。她不曾发觉,眼前的那个完全沉溺在这段往事中的慕淅,她隐在长袍之中的手指,攥得竟扯开了那原本的伤口,而渗出斑斑血迹。
她的心仿佛方才那残雪一般,低进了尘埃,却还是无止尽的坠落着。
原来他们,竟有着这样一段生死之情。
呼啸而来的风一瞬间席卷过她的耳畔。那凌乱的发丝被狠狠纠缠又复打散。像永不止修的情殇。
那么长。
良久。
忽而,千染鸢深深吸一口气,唇畔已然勾起了一丝邪美的笑意。她眨着眼,已然恢复了之前的任性模样。
“所以。”她的声音甜美如孩童。
“你当自己还有机会同浅伊姑娘争什么么?”染鸢似玩味似的审视着慕淅,在她眼里,眼前的人儿那隐忍的难过像是世上最有趣的光景。
“要留在这里,好像也多余。”染鸢也再无兴趣刁难她:“你回去吧。我会让钟离烬宸带走浅伊姑娘,让他们处完最后一段时光。”
慕淅听闻此言,身形几乎站立不稳。她倔强地低着头,感受着那一颗心被粗糙的沙砾磨得鲜血淋漓。
半晌。
她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堂主。没有庄主吩咐,锦儿也断不敢自行决定去留。不若留下锦儿照料浅伊姑娘,可好?”
染鸢微微一愣:“什么?”
“锦儿自幼习得药材之理,倒是也懂些岐黄之道。”慕淅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留下我照料浅伊小姐,也方便许多。”
这次染鸢听得真切。她不禁拧起眉。细细地凝着慕淅,似要将她看进心底。
然。那一向柔弱简单的她,这一次,却怎样,也看不透。
良久。
染鸢终于呼出一口气。似无谓道:“随你。”
她对这样的女人,从不会有什么想要了解的欲望。
。。。。。。。。。。。。。。。。。。。。。。。。。。。。。。。。。。。。。。。。。。。。。。。。。。。。。。。。。。。。。。。。。。。。。。。。。。。。。。。。。。。。。。。。。。。。。。。。。。。。。。。。。。。。。。。。。。。。。。。
(哎呀呀,不是应该越到高潮写得越顺的么……怎么炎炎这些文字写得这么磕绊……莫非真是小渔火说的,瓶颈……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