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胡椒猪肚(1)(1 / 1)
“嗯,这个很好吃,真的很好吃。”才刚要下一口,顾双宜便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咖啡、红酒的滋味交融着,带着那一丝丝不着边际的苦涩,舔了舔舌头,那一丝丝的凉意冲击着口腔,让人忍不住喟叹。
“很夜了,别吃那么多,消化不良。”压下那想要再往食盒里的提拉米苏伸去的手,何半夏瞧着握紧小叉子皱眉,一脸苦闷的人,笑容不禁慢慢展露出来。
手被握住,一抬首便看到那一张慢慢盛放的笑脸,顾双宜看着那张盛放的笑靥,目光渐渐凝住,脑海中回荡着的是苏老下午回来时看着车外的满地的山花却奇迹般吟诵着的那首《牡丹芳》:“牡丹芳,牡丹芳,黄金蕊绽红玉房。千片赤英霞烂烂,百枝绛点灯煌煌。照地初开锦绣段,当风不结兰麝囊。”就那么一瞬间,脑中的诗句不断回放,顾双宜突然读懂了那一场牡丹盛开的盛景。
“双宜?”思绪被拉回,顾双宜瞧着越发靠近的笑脸,猛地往后一退,手中抱着的小盒子因这猛然的动作一滑,在将要跌落的瞬间,被何半夏接了过去。
“闪那么急干什么?”没有扶着食盒的手揉上了顾双宜的脑袋,直到想要再退的身体再也动弹不得,顾双宜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困到了何半夏与椅子之间。
“咳,你,你那个,退一退。”脸上的热气慢慢上升,即便顾双宜知道以自己脸皮的程度轻易不可能看出脸红的迹象,但那不断上升的温度还是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嗯?”虽然这一声疑惑同样勾人,但是,因为身体的距离慢慢拉远,顾双宜觉得还是很能承受在一定距离外接受那样勾人的声音的。
“双宜!”好吧,勾人的声音在自己力压镇定后可以淡定接受,但是,这样的勾人的声音加上这样妖孽的笑容双管齐下该要怎么破?顾双宜看着那张越发“盛放”的笑脸,小心地咽了咽口水,再咽了咽口口水。
“那个,何半夏……”
“嗯?”好吧,笑容就绽放在最绚丽的那一刻,顾双宜看着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有些艰难地准备把自己的脸转过去,我菜,这样的笑容,这样的声音,太惹人犯罪了。
“双宜,你要不要亲一下我?要不要,嗯?”在艰难地转脸过程中,听到这样一句极具挑逗之能事的句子,还有那一声,“要不要”以及那一个极为撩人的“嗯”,顾双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转动着的脖子都能很清晰地听到石化的声音,这种在石化后,瞬间被麻痹、毫不受自己意识控制地往回转,对上那一张笑靥,顾双宜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然后……
然后,然后就那样——亲上去了。
在嘴唇触上何半夏脸的那一瞬间,被蛊惑、身体不受控制什么的成功碎成了渣渣,快速将自己拉了回来的人,在脑子里瞬间恢复清明,氧气一下子充盈了自己整个脑子后,快速把头低了下去,握紧手中尚未脱离掌握的小叉子,默默泪垂,怎么办,好有想去死上一死的冲动啊。
“双宜?”下巴被抬起的时候,对上的是何半夏那张笑得比牡丹还要艳的笑脸以及那一双与那张精致脸蛋毫不相称的戏谑的眼睛。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别笑。”好吧,如果说刚开始光听那声音就hold不住的顾双宜,在每天的电话广播中已经走向淡定了,此刻配上那一张笑脸,顾双宜表示,好难淡定啊,好不好,好不好。
“笑?笑什么?”尚疑惑的人,在对上顾双宜那张慢慢低下去的脸,疑惑不过一瞬,笑容便再次爬上了脸颊,“笑?”
这种带着痞笑的声线,肿么就有种被纨绔调戏的感觉呢?
果然,思索出来不过一瞬间,下巴再次被抬了起来,“什么笑,或者是怎么笑?”那一抹坏坏的笑容慢慢爬上那张精致的脸蛋,丝毫没有违和感,如果说那个“牡丹笑”是极尽端庄大气之能事,这个“痞子笑”便一如指甲在心上轻柔地画着横竖的格子,笑得人心痒难耐。
“嗯?双宜?怎么笑?是这样么?”脸上的笑容快速地转换,从那一抹“痞子笑”快速地转移到了“牡丹笑”,却与那一份端庄大气不同,带上了独属的阳光,眩晕了顾双宜的眼。
而被眩晕了的顾双宜自觉地凌乱了。好吧,在某人对声音已经熟悉得将近麻木不再心动后,何大医生直接用上美男计。
最后,终于被赦免得以上宿舍的顾双宜,脚步绝对是漂浮的,这个晚上怎么就那么的不真实呢?
在不真实的夜晚,顾双宜飘浮地与夏雨瓜分完了那五大块提拉米苏,终于在下半夜里,用急剧的呕吐证明了这夜晚的真实性。
努力抑制那一份不断攀升的恶心感,在药才吃下去不过一分钟便全数吐出后,顾双宜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踹醒了夏雨,在夏雨危险的骑车技术中,顾双宜表示,一路上没有再吐,果然是个奇迹。
只是,这个奇迹,在保持到了二医院那熙熙攘攘的急症部后,看着挂号处长长地人龙,顾双宜很自觉地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表示了不满。而这一份不满却让自己糊里糊涂地从二医院吐到了三医院,而官方解释就是:堂堂的N大附二院急症部止吐针用完了。
顾双宜瞧着上次在二院跟高扬“哥俩好”的那张熟悉而略带抱歉的脸,很有用一个更为淋漓尽致的呕吐来表示自己此刻的情绪。
而直到此刻,顾双宜躺在病床上,也依然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巡床医生能十几分钟就换一个呢,这凌晨时光,三医院的医生们就那么闲得慌吗?而且谁能解释一下,为毛明明自己挂的是急诊,住的是急诊,过来巡视的医生能从急症到骨伤,从妇科到儿科,而且还都是实习生呢?
直到第六个巡视的实习医生进来,已经昏昏欲睡的顾双宜终于忍不住要毛了,只是才皱眉想要发表一下自己的不满,才进门的医生对着身后那五个十几分钟换一轮的医生凉凉的一段对话便让五人瞬间散去无踪。
“你们都下一转轮转到儿科的……我说,如果让号称四大名补之一的何半夏知道你们围观了他媳妇呕吐全程,还扰人休息,你们信不信你们后天八点开始报到,能写病历记病例全程无休到零点?”
“月月姐?你怎么在这儿?”瞧着露出半张脸的人,顾双宜笑了笑。
“刚下班,不吐了?”才问着,手已经碰到了正输着的药水,“糖盐水,最后一瓶了?”
“嗯。月月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虽然吊着盐水有些昏昏欲睡,但是,脑子还没昏沉得不清楚刚刚那五个人士怎么回事。
“老宋那个大嘴巴,送完你之后到了儿科去宣传去了。”
“哦。”怪不得。
“何半夏才出ICU便让钟老逮过去了,待会儿才能过来。”
“哦。”
“你同学呢?”
“买早饭了。”
“早饭,你先喝点清淡一点的粥,别吃油腻的。”
“嗯。”
“昨天吃什么了?”
“咳,海鲜大餐。”
“厄?”
“昨天导师在省文化中心的课题结题,请吃饭。”
“还有呢?”
“下午吃了几个冰淇淋球。”
“没吃晚饭?”
“没有。”
“嗯。”
“晚上吃了几块提拉米苏。”
“晚上?”
“嗯。”
“下次注意点,别一下子吃得太多太杂。”
“哦。”
才应答完,顾双宜发现已经沉默下去的林玥看着自己有些出神,脸上黑眼圈明显,脸色憔悴得倒像几天没睡一样。
“月月姐……”
“哟,说起提拉米苏,何半夏做的?”那没出口的话还没说完,林玥却像突然惊醒了一般,挑了挑眉,脸上是说不出的意味不明,夹杂在那一抹坏坏的笑中,竟与何半夏那“痞子笑”有几分相似。
“嗯。”
“还以为是冰山男不近女色,原来退了冰山的外表,竟然是闷骚的体质啊,嘻嘻,这个必须得向老钟汇报一下。”
“闷骚?”
“你不懂?”林玥挑眉,倒有几分讶异,“你跟你表哥还真是不一样。”
“表哥?是……”
那含在嘴里尚未出来的名姓,在林玥低头的声音中被打断,“嗯,那个提拉米苏,Tiramisu,在意大利文里,有‘带我走’的意思,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嗯,那跟闷骚有什么关系?”
“好吧。”林玥讶异地抬头,然后便是浓浓的挫败,然在挫败中也带着几分我懂你的复杂情感,“嗯,那个,据闻,提拉米苏有一个相当什么呢,感人肺腑?嗯,不对,就感人吧,嗯,一个感人的传说,说是有一个意大利士兵即将要到战场,可是士兵家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他的妻子为了给他准备干粮,就家里所有能吃的饼干、面包全做进了一个糕点里,那个糕点就叫提拉米苏。提拉米苏Tiramisu,在意大利文里,有“带我走”的含义,带走的不只是美味,还有那妻子的爱。懂吗?”
“听懂了。”
“既然懂了,那你说,何半夏这举动是不是就叫闷骚。”愉快地下了结语,林玥在瞟到门口边上的人,很愉快地朝顾双宜挥了挥手,然后拍了拍门口上脸色相当平静的人,愉快地丢下几个字,走了。
“好了,功成身退,走了,闷骚男。”
走了,闷骚男,闷骚男,顾双宜看着何半夏那张丝毫没有任何变化的脸,再想了想那提拉米苏的来源,以及何半夏制作的时间,突然秒懂了。
“何半夏,你好含蓄呢,哈哈……”才笑了两声,不想乐极生悲,那吐了大半夜,感觉胃都吐出来的人因笑声带动着那被吐扯得整个肌肉都紧紧的胸腔,那一声笑带出了一个相当扭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