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演奏（1 / 1）

周六很快就到了。

音乐会的现场座无虚席。

上半场的时候，橘清苑身着庄严肃穆的白色长裙，坐在及川大师右手第一位，将几首气势雄浑的音乐演奏完。

中场休息换成了白色短款礼裙，花宫在嘱咐着什么，她好像完全不在听。

「舞台上只有你和及川大师啊，因为『花期之末』的音乐就是为辉夜，也就是你打造的！」

橘清苑点点头。

会场的掌声已经停息，大家都在屏气凝神的准备进入全新的音乐殿堂。

可是橘清苑却在搜索着某个身影。

突然身后幕布切换，她侧头仰望，才发现是那幅绘画。

水上阳光少年。

水下绝望少女。

『花期之末』背景乐的演奏会即将开始！

第一首。

第二首。

直到最后「苍穹与深海」。

掌声顿时轰鸣全场。

橘清苑穿着和画中少女一样的服饰，连眼角的泪痣都化妆得一模一样。

无限的苍穹，与无尽的深海。

都是让人触摸不到边际的存在。

但是却渴望着，幻想着，能够抵达一处彼岸，停止这场漫无目的的漂泊。

青崎坐在那里，隔得那么遥远根本看不清楚，可是橘清苑却知道他的方向，甚至能一眼看到他。

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花期之末』就快结局了。

少年终究没有找到可以陪伴他一生的人。

因为青梅竹马的感情已经成为遥不可及的过往。

因为校园时期的恋情更是摇摇欲坠的记忆。

因为这个刻骨铭心的少女即将死去，融入深海之中。

我的结局也会跟她一样吗？

那个时候的经历，像是曾将画下的素描一样，在翻页着。

脑海中全是那个少年说过的话语。

——愣着干嘛，你不打算回家了？

——全国大赛之后，和我交往吧，清苑。

——在看台上等着，清苑！

——别再哭泣了，你不会再孤独了。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青崎，青崎，青崎。

这个名字，和这个人，一直回放着。

事到如今只能用回忆维持着这份爱恋。

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多长呢？

还能一起画下多少共同的记忆呢？

告诉我吧。

不要等到最后一刻让我来不及翻阅，来不及抱歉。

……青崎。

演奏已经完毕了，橘清苑起身致谢。

九十度鞠躬，全场掌声如雷。

而这些滴落在地上的泪水，随着她的起身又全部消失在观众视野，只留下一点模糊的痕迹。

观众已经离席，钢琴也被撤下去了。

可是橘清苑却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

那片苍穹果然太高远了，这么用力也看不到它的全部。

而近在咫尺的自己，却在水中飘摇，泪流满面。

橘清苑就要伸手拂去她的泪痕，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清苑，那不是你。」

一语惊醒梦中人。

橘清苑这才回过神来，触电一般收手。

等她回头，少年露出亲切爽朗的笑意，「一起去吃饭吧！」

*

橘清苑吃不下饭，有些反胃，「可能是因为裙子束腰太紧了。」

「可是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录制节目吗？」

「那没关系的，花宫先生会为我准备点心的。」

「真的不吃吗？我觉得这道菜还不错。」

青崎夹了点到橘清苑的嘴边，她于是张开嘴吃下了。

然后下一道菜，间或舀一勺汤或饭，最后也吃的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你想让我喂你才说吃不下的吧？」

橘清苑撑着下巴，笑得非常甜美，「被发现了吗？」

两个人浓情蜜意之时，花宫先生已经过来了，「时间到了，清苑。」

难得一次见面，这么快又要分别。

「太不公平了啊，你看了我一个上午的演奏，我却只有一顿饭的时间。」

青崎摸摸她的脑袋，「嗯，那回去看我的照片补回来就好。」

「我想看你的真人，还想抱着你！」

橘清苑说着就靠上来，青崎也抱个满怀，「那就先抱一会儿，以后再慢慢补回来。」

花宫推了下眼镜，「总觉得清苑在你面前跟另外一个人似的。」

青崎也自信道，「嗯嗯，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以前都没发现这么粘人。」

花宫先生转过身去，「你们想做什么就快点吧？亲吻啊什么的，我都会当做没看到的，趁着这里没人经过。」

橘清苑推了下花宫，花宫没有动，「干什么啊？」

橘清苑又推了下他，「怎么啦？」

被推了第三次的时候，花宫转过来，这两个人正在热吻，气得他脸色通红，「清苑你是故意的！」

橘清苑立马绕过青崎身边跑远，「我只是想知道跟我爸一样的人是怎么反应的！」

橘清苑笑嘻嘻的逃到了车上，花宫也喘着大气跑上来，等看到名濑等在车里的时候，橘清苑的笑意一下子止住了。

橘清苑刚想让花宫先上去，可是名濑已经伸手把她拉进来，「前辈笑得真开心啊？也不跟我分享一下。」

不知为何，现在的名濑让人不寒而栗，而花宫显然没有察觉，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还在转身微笑着寒暄，「名濑是送我家清苑去片场的吗？」

「嗯。」

名濑抓住橘清苑的手，任她想要挣脱却不肯松手，「前辈，我刚好也在附近拍摄新的广告，到时我过来等你一起回家。」

「好啊好啊，反正是顺路。」花宫又抢先回答了，橘清苑只好轻轻点头。

橘清苑已经察觉到了，所以名濑也不必遮遮掩掩了，他的言行举止越发过分，橘清苑也只能忍耐。

「我……现在成为你们的受害者了吗？」

她压低了声音，在车来车往的市中心前排人根本听不到。

名濑细致的抚摸着她的大腿，与她靠得很近，「怎么会呢……前辈一直都是我的主人啊。」

橘清苑拿开他的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把自己家里的背景利用起来，给了清雅好处了对不对？」

「这可是前辈交给我的，要好好利用自己原有的资源。」

「你是纵容他犯罪吗？他以为他有了黑道的庇佑就更加无风险了吗？你的父亲同意了吗？入江同意了吗？」

「作为家中唯一继承人，当我行事起这份权力的时候，他们简直感动要哭了。」

橘清苑瞪着名濑。

名濑却笑得十分优雅，那种笑意已经渐渐接近橘清雅，「是吗……那还真是恭喜你了，从受害者上升为了共犯。」

「不是共犯哦，前辈，清雅所做的一切我也不喜欢，但凡前辈讨厌的，我也会抵触。」

「那我讨厌你，你能不能就此消失呢？」

「前辈真是过分啊，就一定要惹我生气吗？」

橘清苑不再回答，看着窗外川流不息，「就快到了，把手拿开。」

名濑以食指抚过她侧脸的轮廓，「前辈无论说我什么，到了晚上我还是会很温柔的，请放心。」

橘清苑也露出了同样虚假的笑容，「那真是太感谢了。」

*

第一次参加节目，橘清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的情绪，她好像一直很冷静的坐在那里，只有等主持人叫到她的时候，才会回复。

橘清雅就坐在她旁边，看别人积极响应参加游戏，「怎么了，没有好好看花宫给你的资料吗？」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的事情可以不做，没有意义的话可以不说。」

「可是今天你我才是主角，你可不能一点都不配合。」

橘清苑看他一眼，「要我做什么？」

「接下来跟我玩个游戏吧，赢了的话——我就让事务所安排名濑去美国发展一年。」

「真的？」

「当然，我知道你现在讨厌他，但也顾念旧情不想跟他翻脸，那就先让他消失一阵好了。」

「那就玩吧。」

真心话大冒险。

能不能有点新意呢？

橘清苑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大家都知道清苑是东大在读生，智商很高，曾经是全县高考第一，那么对她的提问当然是跟学术智力有关的。」

橘清苑看向橘清雅一眼。

「第一题！大屏幕的题板上将出现20*5个数字和字母组成的乱序组合，请在五秒钟的审视后将其默写下来。」

这一定是橘清雅安排的。

观众们都虚惊了一下，题板上100个字符，5秒钟普通人连看都来不及，可是对于擅长画画的橘清苑就不同了。

五秒钟之后，题板关闭。

「请用两分钟的时间写下！」

橘清苑像在填写九宫格一样，只有第一排是完整的顺序写下的，接下来就是凭着记忆中的画面将它画下来，一点细节不容错误。

「好了，清苑已经写好了，真快啊！我们来和题板对照一下！」

主持人下一瞬尖叫道，「不仅没有错误，连字体都是一样的！」

「那就由清雅真心话或大冒险！大家希望他选什么呢？」

应观众要求，是真心话。

「清雅喜欢妹妹吗！」

有观众喊出声了。

大家都看着橘清雅，本人亦是从容不迫，「她这么聪明漂亮，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第二问！」

「请写出幻觉的英文拼写！」

橘清苑写下了「Hallucination！」

可是答案是Illusion！

「不不，其实清苑的答案比标准答案更准确吧！」

「所以还是清苑胜，由清雅选择惩罚！」

第二轮的讨论下，变成大冒险。

「怎么办……明明就希望清雅大人能拥抱一下粉丝的，可是粉丝们却更喜欢他能送给妹妹一个充满爱意的KISS，来满足一下众人的希望！」

清雅的回答是没问题。

全场人都尖叫起来。

要知道这两个人的绯闻一直都是同进同出的用餐或者逛街，却从来没有过什么逾越的亲密接触，「大家都把拍照模式准备好了呢！看来是很期待。」

「不过吻哪边呢？」橘清雅微笑着问道。

「唇唇唇！」

这些人激动的比自己被亲吻还要夸张。

当橘清雅靠近的时候，橘清苑轻轻闭上眼睛，因为闪光灯实在太耀眼了，根本睁不开视线。

兄妹间完美的KISS，圆了所有人的梦想。

「第三问！」

「液态氢须要保存在多少温度下？」

实在太奇怪了，如果说这些问题是橘清雅安排的，他是故意的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对橘清苑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252.8℃。」

「完全正解！」

第三轮又换回真心话。

「清雅的话，有没有考虑过将来的结婚对象？」

「没有结婚的打算。」

「但是请一定说一下对象的要求。」

「……像清苑一样的。」

这简直是在引发公众狂欢！

「一直以来没有承认恋情的清雅，现在是想委婉的表达自己的爱意吗？」

「大概。」

这个男人的眼里根本没有爱意，也只有看不清楚他真面目的人才会相信他的谎言。

「那清苑呢？清苑对这样的表白有什么反应吗？」

「他是开玩笑的，你们不要相信他。」

但显然，大家都非常信任这个男人说的话，而把橘清苑的话当成了玩笑。

「第四问！」

「从晴空塔落下的铁球几秒着地，请3秒内算出答案！」

「11秒。」

「太快了！是事先算过吗？」

「是的。」

「那太巧了，清雅你又要接受惩罚了哦！」

「这次又换成大冒险了吗？」

——表演一下求婚现场！向妹妹求婚！

观众席简直要沸腾了。

「戒指戒指，道具快拿上来！」

橘清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橘清雅一步步走过来。

「我感觉我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简直比我自己被求婚还要感动！」

该死的背景音乐，弄得这么正式做什么？

要是被青崎看到了，一定又要解释半天。

「清苑……」

橘清雅已经单膝跪地，露出他一如既往典雅的微笑，「嫁给我。」

橘清苑居高临下，伸出手，仿佛女王，「好的。」

「这两个人的氛围有点怪呢！清苑高高在上，像是公主一样……我明白了，清雅是想像骑士一样守护公主的一生吧！」

「明明是王子，为了公主甘愿降低自己为骑士！」

什么王子骑士，这家伙只是个深藏不露的变态罢了。

橘清苑心里正吐槽着，突然被橘清雅横抱起身，也吓了一跳，「……」

「嫁给我吧！清苑！」

他疯了吗？

橘清苑被他转得头都要晕了，低声道，「……快放我下来。」

第五问！

第六问！

一直持续到十问，橘清苑悉数通过。

太简单了，信手拈来的事情，反倒说这些真心话大冒险是为了满足观众的遐想而设的。

游戏环节过去了，橘清苑轻轻松松就获胜了。

接下来就是平静的访谈了。

「那个……清雅和清苑是表兄妹吧？可是以前却没怎么听清雅提起过呢！」

「清苑是单亲家庭，为了不给她的生活再增添压力，所以一直没有公开我有个长相相似的妹妹。」

「原来如此……那现在为什么又会让她出道呢？」

「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下，我有清苑这个妹妹。」

「打算一直让清苑在娱乐圈发展下去吗？」

「不，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清苑呢？清苑怎么想。」

橘清苑才注意到主持人已经将话题对象转移向她，「我考虑以后留在高校工作。」

「哎——是要做老师吗？」

「不，只想做个大学实验室助理。」

「现在发展得不错，真的不打算继续吗？」

橘清苑看向身边的人，对于主持人的追问有些无助，橘清雅微笑解释道，「都由她自己决定就行。」

想要做的事情就决定去做，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那清雅呢？清苑以后要是退出娱乐界，是不是会觉得很失落呢？」

「怎么会呢？无论是不是偶像，清苑她都是我的妹妹。虽然外界的人见不到她，但至少我是跟她生活在一起的。我的话，如果以后打算成家立业，说不定就会退居后台吧？」

橘清雅现在所说的话，完全像一个正常人类，让人没有丝毫怀疑。

「……是和清苑成家吗？」

果然每个问题都会扯上两人的关系。

橘清雅思考着，橘清苑茫然着。

「为什么这么热心的撮合我跟清苑呢？最主要还是看她本人的意愿吧。」

「这么说是有这个打算但是在等妹妹的答复吗？粉丝们都说了，除了橘清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的！」

「我会的，我会努力让她答应的！但是——至少也要等她成年再说吧，现在只想把她保护好而已。」

观众又是一阵唏嘘。

「那清苑什么时候才会考虑清楚？清雅可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皮球又踢过来了，橘清苑面向完全陌生的人群，「我的话……」

其实已经结婚了，早就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是绝对不可能跟这个变态在一起的。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还是按捺住了。

「还没毕业，不想谈这些遥远的事情。」

「不结婚的话，就从恋爱开始吧？」

主持人纠缠不休，橘清苑保持沉默。

橘清雅抿了下嘴唇，「要不说说别的吧？清苑的话，我不想给她太多压力，你知道光是东京大学数学系的课业就已经很繁重了。」

主持人心领神会，「那……我们谈谈清苑的作品吧？」

「那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