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另外,大女儿晓森正在外地重点高中读高二,二女儿晓红读初二,小儿子读小学。两个女儿都处于升学前的关键时刻,如果自己先调走了,会对孩子产生什么影响;如果让孩子随同自己一起走,得办理转学手续不说,也不知到能去个什么样的学校,两个孩子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学习成绩肯定受到影响。则平不愿再往下想下去。于是,她横下一条心,决定不去了。她赶紧写信告诉了邱工。
在一九八七年的5月16日,默仁的父亲去世了。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他平静地离开了人世。他走地那样安祥、那样悄无声息。当默仁、则平与弟弟、妹妹几个人把老人送到火化间门口后,则平来到室外一处僻静的地方,向着火化间的大烟囱方向望去。
她默默地注视着,当她看到大烟囱上先有一缕黑烟飘出来,随后是缕缕白烟慢慢飘散时,她的心一阵阵缩紧,非常难受,这是她向老人家的最后告别。袁志民老人是在解放战争的炮火硝烟中来到伊春林区的,和林区一道经历了四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为林区的开发建设献出了自己的青春、健康和生命。他没有为儿女们留下任何遗产,惟有他坚定的信念、执著的追求,对工作认真负责的精神是他留给儿女的宝贵的精神财富。
有多少开发建设伊春林区的老干部、老职工都是这样默默地离开了他们为之奋斗过的事业,离开了他们的亲人、子女、朋友后,化作一缕轻烟,留下一抔骨灰,回归到他们深深眷恋着的兴安热土。他们是当之无愧的为国家、为人民无私奉献的一代。
就在这年的“六一”儿童节,全区中、小学生在职工俱乐部开庆祝大会。则平刚从办公室出来走在大街上,就听到从俱乐部的扩音器里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那是她儿子晓超的声音。
他是代表全区少年儿童在大会上发言。他的声音浑后有力,只是还有浓重的孩童稚气。则平在心里感到很欣慰,孩子长大了。有一天,邻居郭老师问则平说:“她张姨,你听到你儿子“六一”那天在大会上的发言了吗?”
则平说:“我听到了几句,没听全。还挺好的,我真没想到。”
郭老师又说:“有的老师不认识这孩子是谁家的,我告诉她们,这是刚刚去世的袁局长家的大孙子。她们都夸这孩子的声音好听,吐字清晰,那么沉着、稳重,这孩子以后肯定错不了。”
则平说:“郭老师,你们都太夸他了。”
人们常说:女人都是爱虚荣的。这话虽然打击面大了点,但也道出了一点实情。则平也算是个知识女性,也未能免俗。她很想把自己的家收拾得漂亮、整洁、舒适些,让家里的孩子、大人有一个宽敞、明亮的好环境。可是就她家当时的住房条件,要做到那样谈何容易。为此,夫妻俩爆发了一次结婚以来最激烈的矛盾冲突。
则平要把西屋的火炕拆掉,把中间的间壁墙拆掉,然后铺平地板,重新粉刷墙壁。这样屋里能比原来宽绰些,再放张床和桌子,孩子在那屋住宿和学习都更方便些。
默仁却非常干脆地表示说:“没必要费那个事,现在这样住也挺好。”则平心里明白,知道他是不愿意去求人。其实则平也没有请人来做的奢望,她也不想去麻烦别人,只想与默仁两个人一块干,没想到默仁这样的不配合,她顿时火冒三丈,冲着默仁高声喊:“你不干,我自己干。”
默仁也不示弱的说:“你干,你说的好听,你会干什么,你能干了这些活儿?到头来还不都是我的事。”
这天,他们的大女儿在家。因为正值高考期间,她们班的教室做了考场,她放假回来了。她很支持妈妈的意见,也说屋子是该收拾收拾了。
结果惹得默仁对她一顿数落说:“家里收拾不收拾又能咋的,你把精神头都用在你的学习上吧。明年考个好学校比啥都强,家里的事你少管。”晓森觉得很委屈,什么事都往学习上扯,好象除了学习什么发言权都没又了,气得哭了一场。
则平与默仁有时也吵架,她们的吵架无非是说话的声音高了些,节奏快了些。谁也不说脏话更无摔盆子、砸碗的习惯,只是两个人生闷气,谁也不理谁的冷战。
如果有外人来,谁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绝不让人家看出来。这次也不例外,吵过之后,默仁上班去了。则平没去,她带着气和女儿晓森一起动手拆西屋的间壁墙。娘俩第一次干这活儿,不得要领,又没力气。直到中午默仁下班回来时才只拆了一半儿。
默仁一看没办发,赌着气很无奈的拆完了这个间壁墙,随后又拆掉火炕。又过了一周,默仁把有些凸凹不平的墙粉刷一遍白石灰,在原来火炕的地方补上些地板。这回,这间屋子比原来宽绰些,也亮堂些。但是与别人家由瓦匠师付干的活儿还是无发相比。
更主要的是她们家连一件像样儿的家具也没有,空荡荡的西屋靠西墙放两个旧书箱,东墙那儿放一张床,北面放个旧写字台,还有一套妹妹则敏家淘汰下来的旧沙发放在南窗下。则平有时下班回到家,面对有些破旧不堪的两间屋子,自己都觉得有些寒酸。
有时,她在心里问自己:人说‘四十不富一辈子穷’我都奔五十了,难道真的就穷一辈子了吗?她和有的中年人一样,也有了“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有了“难以诉说的百感交集”。
她感叹光阴的迅速,曾几何时,认为“年近半百”那是多么遥远的将来。而今,不知不觉中已进入“半百”的行列。她感叹自大学毕业以来,工作平庸、生活清苦、负担沉重,除了为生活的操劳奔波忙碌之外一无所获。有时从报刊、杂志、电视上看到一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在工作中所取得的成绩,就象在观看节日的礼花,既绚丽多彩,为之高兴;又灼眼刺目,触动她的痛处。
她是个“心比天高”的人,她的心时时在抗争,可每一次落到现实的地面上又被碰得头破血流。她又不甘沉伦下去。就象高尔基曾经说过的那样:“象大家一样地过活,没有意思;而不象大家一样又不容易。”这就是生活。生活的河,缓慢的流动着,流动着。当一九八八年夏天来临时,则平感到这一年夏天对于她们家来说是很关键的一年。
大女儿将参加高考,二女儿将考高中,她在为她们担心,也在为她们祈祷,结果令她喜忧参半。小儿子升入初中,二女儿考上了省重点高中,只是大女儿令她失望,高考初试就落榜了。
大女儿回家后则平也心境不佳。且不说在重点高中住宿三年花费多少钱,更主要的是则平觉得很没面子,在心里怒其不争,又不便于发作,这个落榜的滋味真难受。
出于多种考虑,则平、默仁夫妇俩对女儿并未加指责,只安慰她说:“现在升学竟争这么激烈,在这座独木桥上被挤下来是难免的,过几天上班去吧。”女儿晓森愣了,问:“妈,你说什么?去哪儿上班?”
这时,则平才告诉她说:“在一九八七年上半年,按照市里照顾知识分子子女就业的有关政策,给你也办理了就业手续。工作关系落到你爸爸的单位,不拿工资。
因为怕影响你学习一直没告诉你。这回就去上班吧。”两天后,晓森去上班了,则平的心境也平和了。与其他落榜的同学相比,她还有个“号”算是不错了,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
有一天,晓森中午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她高中的一位老师来这儿走亲戚。这位老师在同情她落榜的同时,也向她透露了几句实情。于是,晓森如获至宝一样风风火火地直奔母亲的办公室,向母亲诉说:“每年初试录取后,还有一定的机动名额。
名义上是照顾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因考试偶尔发挥失常的。其实都照顾关系留给后门了。”则平的一位同事也说:“孩子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哪年初试后都有机动名额,就是留给后门的,就看谁能走通了。”则平听了很为难,她家在教育界连一个亲戚、朋友、甚至连个熟人都没有,找谁才能走通这个后门呢,一时她不知所措。
还是女儿提醒她说:“市里不是有个远方的表哥吗,他在市教委上班,求他帮个忙还不行吗?”则平想想可也是,只有这条路可走,也只能去求他,碰碰运气了。
于是,则平携女儿到市里妹妹则敏家,由则敏带领找到这位亲戚,寒喧几句之后,则平单刀直入地说明来意。这位亲戚还真挺痛快的答应一定帮忙。在商量如果要来名额具体落实到哪个考区时,则平有些担心的说:“我们那儿教委、招生办的人我一个也不熟悉,我担心名额分配下去以后到不了我们手里。”
这位亲戚安慰说:“没关系,这些人我都熟悉,我们常有工作来往,我写个条儿你带回去。”则平母女如获至宝高兴而归。下火车后,来不及回家直奔区教委办公室,恰巧教委的两位正、副主任都在,则平说明来意,递上条子。他俩阅后满口答应说:“行”同时又说:“只要不占咱本地区名额就行,让她在咱们考区报考。”
则平保证地说:“绝不占你们的名额,如果万一要不下来名额,我们也不考了,绝不挤占你们的名额。”这样,晓森又去交了二十元复习费,参加本地毕业班的总复习。则平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期盼着机动名额分配下来的那一天,期待着大女儿能走进今年的高考考场。
这中间则平给亲戚打过两次电话,他说省招生办还没有分配下来。直到6月17日这天,下午她来上班,办公室的人告诉她说:“上午临下班时你亲戚来电话找你,说名额要下来了,让你到区教委取考生报考表。”
则平听了喜出望外,心里也有点后悔,上午早走那十几分钟干啥,要不然自己接电话可以知道的更祥细些,她脚不沾地的赶紧往教委去。到那一敲门心里就凉了,主任室锁门、副主任室锁门、招生办锁门。
唯独教委办公室没锁门,有两个女同志在用彩纸叠葫芦,问她们都说不知道。则平跑地气喘虚虚吃了个闭门羹,只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心里惦记着这回事,又往教委主任室打电话,打几次都没人接,报考表没拿到手,则平心里觉得没底儿。但又觉得亲戚把名额已经要下来了,当地教委的人也不能不顾及今后的工作关系而变卦吧,也许他们今天有别的事,明天会给我报考表的。则平善良的本性让她错误的估计了形势。
第二天是传统节日端午节,则平急匆匆的吃过早饭,到单位去点个卯就直奔教委主任室。她推开门一看,里面人还挺齐。教委主任、副主任、招生办主任等都在座。则平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开门见山地说:“昨天我接到电话了,让我来取考生报考表。”
这时,带墨镜的教委主任开腔说:“你那件事不行了,昨晚招生办姚主任从市教委回来说没有戴帽名额,都是给本地考生的,外校考生不能在这儿报考。则平听了这话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象兜头泼下一盆凉水一样,心里凉透了。
她很快使自己镇作起来说:“这怎么可能呢,昨天我亲戚打来电话,让我来取考生报考表,名额就分配到你们这个考区。”教委主任又接着说:“说实话,给我们的八个名额中是有你的一个,但是不能给你。本地考生有告状的,如果没有这个事那就没问题了。”
则平气愤地说:“他们告状与我无关,我又没占你们的名额。”招生办主任帮腔说:“那也不行,市教委害怕了,不敢说往下给戴帽名额了。”
教委主任又说:“我让市教委把你那个名额收回去,他们说算了,已经分下去就给你们了。”这时的则平被气得鼓鼓的,她是越生气越说不出话的人。教委主任又说:“我们一会儿去市教委,要不信你也一块儿去。”则平答应说:“行,一块儿去。”但是她又一想:市里是得去,但不能和他们一块儿去,他们肯定要把我领到替他们说话的人那儿。刚走到门口,则平回头说:“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
则平急急忙忙乘中午的火车赶到妹妹则敏家,则敏听她讲的前后经过后很气愤地说:“你们家没什么权,你又不肯拿钱,仅凭一张条子就想要个机动名额,写条子的人又不是什么大领导,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那么木头。”
则平很认真地说:“不会是为了钱吧,当初他们还是答应地好好的,大概真的是上头有什么说法吧。”则敏赌气不和她争了,一起冒雨来到亲戚家,他听到这个情况也很吃惊,随后打了电话,然后无可奈何地说:“市教委也有矛盾,名额确实下去了,就看你在本地能否整明白了。”
则敏接过来说:“怎么整明白,赶紧回去给几位主任甩“大白边”吧,只有这样才行,要不然,够呛。”则平气愤地说:“宁可不考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给他们送钱,如果那样不仅贬低了他们,也贬低了我自己。”则敏说:“那你就这么高尚去吧,晓森明年再考吧。”
还是这位亲戚打个圆场说:“我再写个条儿试试,能行就行,不行也别上火,明年再考。”则平乘晚车回家,奔波一天了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她在愤懑、窝火、不甘中度过了这个难忘的端午节。则平心里气归气,为了女儿她还是要再争取一下。第二天一早,则平与女儿向教委家属区走去,想去教委主任家送第二个条子,正好碰到教委副主任出来散步。
他说:“名单已经定下来了,不仅你们的不行,原来答应其他几个人的也没给报。这个名单都跟区党委汇报了,今天上班就送市教委了。”则平听后觉得没希望了,啥也不说了,也没上教委主任家去,她自己把条子撕个粉碎。
她边往回走边对女儿说:“今天你还上学校去一天,明天回单位上班吧。今年就别做梦了,真想考,明年吧。”当晚,女儿从学校回来时说:“今天招生办主任去公布了参加统考的名单。没有公布分数线,谁也不知道分数线又降了几分,更没有公布增加几个机动名额。
大伙都说他们手里肯定还有机动名额,还有人说以前有到统考头一天还发给准考证的,今年也难说。”女儿还想说下去,则平气愤地打断说:“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
两天后,则平害了一场急病。她自己明白是窝火的心病所致,虽说是公费医疗,自己没花多少钱,但是在医院里住了一周,也遭了点罪,生病的滋味够难受的。
7月下旬的一天,妹妹则敏来看望病后的姐姐,又不能不提起这件事。晓森对老姨说:“高中与我同桌的丛婷婷也是初试落榜了,她家本不是这个考区的,但她却是在我们这个考区参加统考的。而且是统考的头一天才拿到的准考证。”
则平说:“真有这事,怎么才听你说?”晓森说:“这还能假吗,是我在这儿复习时的同桌统考回来后跟我说的,她说丛婷婷坐位在她右边,考完数学走出考场时随便聊几句,才知道她不仅认识我而且是同桌。
丛婷婷有点抱怨准考证给的太晚了,考试前一天才拿到,她原本不打算考了,这次她也不抱多大希望。”则平听后愕然,半天没有说话。晓森小声嘟囔着说:“那时候谁敢跟你说呀,怕你再住院。”
则平对妹妹自嘲的说:“第一次走后门,门刚开了个缝就又被关到门外。厚着脸皮去求人,好容易要来了机动名额却没到自己手,纯粹是为她人做嫁衣裳。看来还是你说的对,光有人帮忙拿条子不行了,关键是还得拿钱,甩大白边儿。”
则敏说:“不经过这件事你还不明白,这回撞到南墙上该醒醒了。前几年在中国批条子是一大特产,巴掌大块纸,有权者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抵得过某些规定、政策。在招工、参军、升学等关键时刻都管用。
现在已经过时了,你没听说‘一切向前(钱)看嘛’,光有条儿不行,还得加上“大白边儿”才能奏效。你呀,思想观念老跟不上趟,总比别人落后一拍,你就认了吧。”
则敏觉得话说的过头了,又劝她说:“你也别把这件事总放在心上,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了,晓森现在也有班上,明年先报考职大,然后再参加高考,这两个互不影响,管哪个考上一个就行。”
则平在深深失落的同时,心里还是想不通,人怎么都变得这样了呢,过去人们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钱的本领就更大了,难到真象有人说的那样:“有钱能使鱼上树了”可是这一切都得钱啊,则平最缺的也是钱。
则平与默仁是□□后期参加工作的,工资起点低,又赶上工资冻结,调整等,这时每人每月一百多元钱的工资。自成家二十年来拖儿带女,上有老,下有小,一直过着紧绷绷的日子。全家人仅够维持最起码的衣、食生存,还要供女儿去外地读书,哪有什么积蓄呀。
到一九□□年秋天,当大女儿选择该去哪个学校的关键时刻,还是由钱的多少来决定的,而不是由一家人的意愿来选择的,因为没有积蓄,只能去花钱少点的学校。
大女儿晓森参加了5月份职工大学统考,7月份参加高校统考。发榜后,她在全区参加职大考试的考生中成绩最高为第一名。按当时林业局的有关政策规定,由林业局支付每年的学费,自己拿生活费。
参加高校统考的成绩离公费的专科线还差六分,如果走自费的专科倒是绰绰有余,但是,学费是每年2800元。对比之下,则平心里不情愿也没办法,只能让她去读职大,不花学费能省点钱。
因为二女儿读高二在重点高中住宿,小儿子读初二眼看着就要考高中,都需要拿生活费。决定去读职大的那天傍晚,晓森痛哭了一场,则平心里也很难受,也默默的流泪。
晓森去职大上学后,给则平寄回一张照片,背面自题“独在异乡”四个字。则平看着这张照片心里难过不由得落泪。她难过倒不是因为女儿离家去外地,她读高中也离家去住宿,则平早就习惯了。
则平难过的是她虽在异乡,却享受不到那种读大学的喜悦和快乐;虽独在异乡也没有那种升学后的扬眉吐气和欣慰。晓森不愿意去读职大,可又不得不去职大,是由于家里经济拮据所迫。
她是在为弟弟、妹妹做出牺牲,是在为父母分担经济压力而又不能直言,则平理解女儿的心情。这时,则平有点怀疑当初给她办的那个“号”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假如没有那个“号”,既使是她家这样拮据的经济条件,也会被“逼上梁山”借债也会去念个自费。
那样,她也许会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大学生,如今,她却失去了这个机会。则平从心底里感到有些委屈了孩子,她是为这个难过。这张照片则平想看又不忍看,女儿那孤寂冷莫不开心的神情又时时在她脑海中闪现。
在一九□□年时,林业局在职工教育方面有规定:凡是参加职大统考,成绩前六名被录取的考生由林业局支付学费,每年三千元直至毕业。
晓森的职大统考成绩在全区是第一名,当然由林业局付学费。到真正由林业局往外拿钱的时候又谈何容易。从九月份开学后到十二月中旬期末考试前这段时间,则平一次次地往林业局财务科跑,她自己也记不清去过多少次了。有时是具体办事的工作人员答复你,都比较简单一句“没钱”完事。
有时寻思找领导跟科长说说,不仅没用反倒是自讨苦吃,被埃一顿训说:“现在林业局帐面上没钱,职工开支都不按时,这你也不是不知道,哪有钱往外汇学费呀,你等等吧,等帐面上有钱你再来。”
则平确实是老老实实的等,直等到女儿来信说:“现在学校通知我说如果期末考试前再汇不来学费,将取消参加期末考试资格。”则平看过这封信心急如焚,如果不参加期末考试,没有考试成绩这半年不白念了吗。
她和默仁商量半天也只有一个办法,去求人帮忙吧。夫妇俩来到集体企业公司的苏经理家,说明来意后,苏经理说:“我知道你们两口子是轻易不求人的,放心吧,这件事我帮你办,你们别上火。”则平说:“为孩子的事给你添麻烦,挺过意不去的。”苏经理说:“你这点事算啥呀,一不违犯原则,二不违犯政策。是林业局答应的名正言顺该给拿的钱,你放心吧。”
苏经理的爱人小杨说:“张姐,你家孩子学习都那么好,老二也念重点高中了,是大学苗子,老三也错不了。今天这点事算个啥呀,你够省心的了。”苏经理又说:“等我和他们说好了,给你打电话,你把汇款的帐号和开户行的详细地址给财务科送过去就行了。”
元旦前一天,女儿来信说:“学费汇款已受到,元旦后就进行期末考试了。”这时,则平的心才算放下来,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一年多来,通过晓森的考学、上学这两件事,让则平感到没权没钱的平头百姓办点啥事真是太难了。手握实权人的几句官腔就能把你拒千里之外,该办的事就是不办,还让你挑不出任何毛病,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有一次,则平与办公室的同事谈起这事,一位老科长气愤的说:“现在林业局的事没地方讲理去,林区危困好几年了,天天吵吵没钱,那得分谁用,职工开支没钱,老保头报销药费没钱,这没钱,那没钱。领导的车换了又换,一次比一次档次高。哪个领导家没装修房子,哪家是自己掏腰包,变变形式不都是林业局的钱吗。
这种不公平的事太多了,你不服也得服,想开点吧,谁让你手中无权了呢。”则平说:“我能想得开,今年这样了,明年的学费怎么办,不也是愁人的事吗。”
同事也都劝她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自从大女儿高考初试受挫后,则平曾郑重地对二女儿和小儿子说:“今后全靠你们自己了,平时努力用点功,考试成绩上去就不用我这么操心了。你们也都看见了,我和你爸爸都是既无权又没钱的人,关键时候什么也帮不上你们。”二女儿说:“知道”,小儿子“嗯”了一声就都默默地离开她各自学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