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在你身边（1 / 1）
我恨不得立刻将好消息告诉关古威，可是这样好像太迫不及待了。
我决定自欺欺人地忍耐一晚。
第二天中午，我又跑去第一食堂吃饭。第一食堂永远人声鼎沸，可是关古威今天没有来。
偶遇只是小概率事件，我不该把运气想得太理所当然，但不免还是感到失望。
草草地吃完午饭，走在校道上，把手机揣在手里，斟酌着是发短信还是打电话给他更好。
短信铃声不期而至，一丝侥幸晃过心头，如果真的有“心有灵犀”存在，我想我会更加勇敢。
“有空来学生会办公室一趟吗？有事跟你商量。”
短信来自于林立翔，完全意料之外。
实在想不通我们之间有什么事需要如此郑重其事，行政楼正在不远处，我就回复了他一句：“好的，我现在过来。”
托林立翔的福，我还是第一次踏进行政楼，和生气勃勃的教学楼相比，这里有一种近乎压抑的庄重感，我放轻脚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学生会办公室里只有林立翔一个人，偌大的办公室空空荡荡，资料却堆得到处都是。他穿着纯白的衬衫坐在办公桌前的样子很像那么回事儿，我一时很难把眼前的他和那天张扬不羁唱摇滚的他联系起来。
“来得挺快的嘛。”
“刚好走到这附近，就直接上来了，有什么事吗？”
他端坐在办公桌前，用很正式的口吻说：“是这样的，下个月末是我们学校一年一度的艺术节，学生会正在筹备节目，有一个朗诵节目，能不能请你钢琴伴奏一下？”
“啊？”我觉得很突然，“学校会弹钢琴的人应该很多吧，怎么会找我？”
“因为大部分节目都是二、三年级的同学表演的，但是我们还是希望一年级的新生能多多参与。谱子已经写好了，你可以看看，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应该来得及练。如果没时间来排练也没关系，你可以先弹一遍录下来给参加朗诵的同学用，正式彩排和表演当天来就行了。”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曲谱，粗略地翻了一下，是由几段肖邦夜曲串联起来的，串联处重新编了一下曲，算是很大胆的举动。但是仔细地读谱，便发现起承转合十分自然，没有半分生硬的痕迹，简直可说是神来之笔。
“这个谱子哪里来的？高手啊！”
他笑了笑，说：“怎么样？可以给你几天考虑一下，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早点告诉我就好。”
虽然他言辞客气，一点压力也不给我，但参观乐队的事已经欠下他很大的人情，不还的话太说不过去。
“排练时间一般在什么时候？”
“我这里有个大致的排练时间表，你可以先参考一下，可能还会根据参加这个节目的同学的具体情况有所调整。”
我看了一眼，排练基本集中在中午或下午选修课的时间，和我的打工以及去民歌餐厅的时间并不冲突：“我会尽量配合彩排的。”
“太好了，那就这样说定了，时间上有什么变动我会再通知你，你有什么事也可以联系我，这份谱子你就先带回去吧。”
“OK。其实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嘛。”
“我想学生会的事还是约你到这里来说比较好。”他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得却一本正经。
“好吧，林会长，我就不在这里耽误你工作了。”我起身告辞。
他也立刻随我站起来：“今天晚上乐队排练来吗？”
“不了，今晚我要打工。”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可是看到他诧异的神情又有些后悔，在有钱人面前说这样的话好像挺寒碜的。
他什么也没有多问：“那下次你有时间再来吧。”
“对了……这个谱子我在别的地方可以弹吗？”夜曲很适合作为餐厅的背景音乐，我刚好可以在打工的时候演奏作为练习。
“只要不是在别的学校表演就没问题。”他大方地说。
从行政楼走出来，我还是决定给关古威打个电话，按下拨通键的时候，手指竟微微颤抖。
幸好他没有折磨我太久，拨号音响到第三声就接起电话：“喂，方若绮？”
“Hello，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朋友家的餐厅正在招募驻唱歌手，老板答应让你去试唱哦！”
“耶！”他在电话那头欢呼起来，“大姐，你太棒了！以后我就跟你混饭吃了！”
明知他是因为高兴而胡言乱语，心头还是热热的：“明天五点半我带你从学校过去，好好准备哦。”
“放心！”我在电话这头都能想象到他信誓旦旦拍胸脯的样子，“我绝对没问题！”
我站在校道上安静地笑，午后的阳光暖暖绒绒，微风怡然地拂过脸颊，夏天树叶沙沙，隐约的金黄色从一片苍翠里冒出来，漫长的夏天就要结束，美丽的秋天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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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古威没有骑车，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去民歌餐厅。
暮归的车很拥挤，我们紧紧挨在一起，夕阳很盛，把我们浸在一片暖色里。谁也没有说话，我一动不动地靠在他身边，悄悄地享受与他在一起的这段美好时光。
我们都没有怀疑过他会成功。只是当他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中央静静地唱歌，我和莫筱筠坐在台下听得动容的那一刻，时光仿佛蓦然回溯，六月的旧时光藏在歌声里挥之不去。
“唱得真好啊。”莫筱筠轻轻凑在我耳边说。
“嗯。”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关古威，敷衍地应了一声。
“我好喜欢关古威，想听他给我一个人唱歌……”我猛然别过头，却对上她笑意满满的眼睛，“你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吧？”
“你胡说什么呀！”我羞赧地推开她，两个人笑作一团。
“对了，若绮，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昨天晚上创意广告的陈查理在这里吃饭，说最近有一个平面广告需要一个形象漂亮又清新的女模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他看到我们店的墙上有你的照片，就是今年店庆的时候拍的那些，觉得你不错，问我要你的联络方式，我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他了。”
“什么平面广告，不会是什么性感写真吧？”
“怎么可能，我爸和陈查理也稍微有点交情，不会推你进火坑的。总之，他联系你的话，你就自己决定吧。”
“好。”虽说每个女孩都会有明星梦，但也仅止于青春萌动时漫无边际的幻想而已。我想陈查理可能只是顺手要了我的电话，未必真的会来找我。
客人们很买关古威的帐，毫不吝惜地报之热烈的掌声。连严于挑选歌手的莫叔对他也是赞不绝口，立刻与他商量好唱歌的时间和薪酬。
从民歌餐厅告辞，外面已是灯火辉煌，这座城市周末的夜晚喧嚣得如同白昼。
“回学校吗？”关古威问我。
“我要回家，在那里坐车。”我指了指车站的方向，准备与他告别。
没想到，他却说：“反正我也回家，我先送你吧。”
我克制住内心的欣喜，礼节性地说：“那样你回家会很晚吧。”
他如我所愿地坚持：“怎么能让你这么晚一个人回家，如果被劫财就糟糕了，”他停顿了一下，不怀好意地说，“劫色是不会了。”
“关古威！你找打！”我抡起书包，他撒腿就跑。
我们坐着夜晚空荡荡的公交车，穿越大半个城市。
肩头突然有了重量，关古威难挡睡意，歪着的脑袋在我的肩膀上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很不舒服，我微微直起身子，他便不客气地靠在我的肩头满足地沉睡。
我坐在靠窗的座位，看着窗外斑斓霓虹飞逝而过，时光却仿佛和映在车窗上的笑脸一起定格。
多么希望这样的时刻可以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一路把我送到公寓楼下。
我问他住在哪里，他犹豫了一下，说他的家其实就在民歌餐厅附近。
我很过意不去，心里却暖融融的。
“我一定请你吃顿大餐。”他说。
“一言为定！”
道了别，我依依不舍地走进大楼。心有牵挂，情不自禁地回头，他依旧站在那里，阑珊的路灯模糊了他清秀的轮廓，而他的笑容比月色还要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