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我喜欢男的(1 / 1)
这是皇上为庆贺褚家小将军得胜归来的洗尘宴,微生煜这个皇帝都还坐在上面呢,哪容得你这一个小军士煞风景地在大殿上哭天抢地?况且死了个人已经很不吉利了!于是没有多久,就有侍卫上前将人带了出去,同行的还有原本就坐在一起的几个男人——或许在军队里就是一个营里的吧。
这时,从那几个人里走出一个男人,踟蹰着问原祁殊:“这位少爷,老六的尸身,我们想带、带回去……”
嗯,合情合理的要求。原祁殊表示同意:“当然可以。”
“那我们就……”这位少爷就这样同意了?不用请示圣上么?最主要的是,这个死无全尸的尸体让我们要怎么交给老六家里的老母亲啊?
原祁殊是原家教育出来的几近完美的大少爷——如果他当时能听话地进入商学院,最后结果原家偌大的家业,成为那个世界的无冕之王的话就能成功地到达完美的地步了。拜原家优秀的家风与教育所赐,原祁殊成为了一个十分有职业道德的法医。他当然会在检验后给自己的伙伴(……)一个体面的结局——于是,薇芜在他伸出的手上放了一根穿好线的针。
原祁殊给了那个男人一个清清淡淡的眼神:“你需要等一下,我还要将他缝合。还是你们觉得换一个地方更好?”不让自己兄弟的尸体在众人面前暴露太长时间?怕坏了众人的兴致?——虽然已经坏了。
“宋倾墨,”微生煜的话语中透着浓浓的兴趣,“你还想做什么?”
不是吧?在场的官员和家属里能安稳站着的已经不多了——宋大公子,你都已经做出这么些惨绝人寰的事了,这不算案子的案子也有了个结果了,你还想怎么样啊?宋冷面宋判官,你好歹也管管你儿子啊!
原祁殊手下运针如飞:“如你所见,缝合尸体。”这呈蝶翼状的美丽的胸部皮瓣,总不能不整理吧?
于是,所有人就看着那位宋家大少爷将死者的胸部皮瓣合起来,再缝上——不得不说,这位大少爷的女红还学的蛮好的……
当原祁殊看着刚刚那具在自己手下经历了刀光剑影的尸体被和他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们带走后回到大殿时,听到了满含笑意的一段对话——
“喂,那些人真可笑,不是吗?”
“就是啊!而且言谈举止都粗俗得看不下去!”
“上什么战场啊?要我说,只要褚家还在,这些个什么尉官参将的军功都是假的!”
“只要褚家的红狮子旗还在生云城的城墙上飘扬,蛮夷就根本不敢真的来犯我东昀!”
……
原祁殊曾经是听说过武官要晋升是很难的,因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军功很可能由于文官的一句话而被轻易抹消。他原先是不信的,毕竟军事力量才是一个国家的安定的基础,文官们怎么说也是受过教育的,不至于笨到排挤自己活命的根本吧?
——却原来,哪个地方都不缺笨蛋。
但是原祁殊并没有上前与那些人理论。他一直是一个只顾自己兴趣只做自己所想的人,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他解剖过的人和他的同僚们去和几个古人议论争辩——原家教导的礼仪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时时刻刻,守住自己的底线,保持自身的自制与矜持。
原祁殊抬头,遥遥望向坐在最上层的黄金座椅上的微生煜。这个坐拥整个东昀国的男人,他的朝堂,愚笨之人有之,精明之人有之,奸诈之人有之,睿智之人有之。而他只是沉静安稳地坐在常人不及的高度,用那双寒冰一样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这喧闹而又静寂的悲喜人间。生与死,对他来说,早已不是能触动他心弦的那个音符了。
为了他的江山舍生忘死的男人死去了,他的脸色却始终没有丝毫的改变,反倒是一直盯着自己——冷酷,无情,随心所欲。一个真正的君王所必须的品质,他都有了。
可是,这些和自己都没有关系。
他原祁殊,只要照着自己的心意活下去就好了。
眼见原祁殊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微生煜立刻说到:“宋倾墨,朕很看好你今晚的表现,你想要什么赏赐?”
一众官员听微生煜这么说,心里都估摸着起来:这位大少爷,时机算的倒是真准!这人刚刚死了,他就站起来了——先别说刑部的了,他爹都还没站起来呢!中间又说些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来吸引皇上注意,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宋家的这位大少爷,表面上看起来和他爹一样冷冷的,这心里倒是个知道计较的!宋家这么大的家业还不满足啊?引起皇上的注意想要什么啊?这心,怕是大了点吧!
原祁殊没有管这件事归谁管就首先出头的事或许真是伤了谁的面子,也毁了某些人出头的机会,不过他最初可没想这么多。在他看来,他只是做了自己本职工作的本来不属于这里的寻常人而已。所以,对微生煜提出的赏赐以及紧接着可能带来的无尽的荣华富贵,原祁殊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只要能给每一个死者做出能让他们好好转世的交代,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微生煜也不恼,在他看来,要是这位宋家大少爷被区区一点蝇头小利给吸引了,那他对他的兴趣也可以到此为止了:“那么,朕就给你给提点刑狱司的位子,让你负责侦断京城命案,怎么样?”
——朕会看着你的表现的,宋倾墨。
对原祁殊来说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不过再喜他也没有什么过度的表现,甚至连身子都没有起,只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直视微生煜的眼睛,正色道:“我会努力的。”
微生煜也没有计较原祁殊不合礼数的行为,只是执起了酒杯,说道:“希望今晚发生的小插曲并没有坏了众卿家的兴致。”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将杯子拿在了手里:“哪里哪里,皇上多虑了!”
宋子钺并没有对原祁殊今晚的表现和收获作出评价,而是冷着脸,沉着嗓子教育到:“不要骄傲。”
——其实他真的很想摸摸自己孩子的头告诉他身为父亲看到自家孩子今晚那么优秀的表现自己是真的很欣慰啊!
当众表扬事宋子钺不好意思做,不代表原芷惜不好意思啊!这位心疼孩子的母亲拉住原祁殊的手,杏眼里泪水盈盈:“墨儿,娘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有今天这么好的表现,还成为了皇上御口亲赐的提点刑狱司……娘真的是……”
原祁殊接过兰姨递上来的一方手帕,直接给原芷惜糊脸上:“我已经说过,常哭对眼睛不好吧。”
原芷惜眼睛里的水龙头立刻就不出水了。她继续拉着原祁殊的手,将他的头转向斜对面的一张桌子:“墨儿,你看到了吗,就是那桌——那是娘的爹和兄长,你的外公和舅舅,礼部尚书原勍仲,大理寺卿原重蕴。”
原祁殊面无表情地看着原芷惜说的那张桌子上的满面笑容的老人和正向他举杯的中年男人,耳边是原芷惜的絮絮叨叨:“之前墨儿你还……的时候,你外公和舅舅就很关心你,也四处寻医问药,平日里也没事就派人送点小东西来逗你开心,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们……”
原祁殊就是一个白眼狼,每天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睡人家的还不为人家考虑,直接冷梆梆的三个字:“不记得。”
原芷惜都习惯自家儿子这样儿了:“不记得是肯定的……你好了之后他们一直想来看你,这下正好,他们不仅看到你好了,还看到了这么让娘、让娘骄傲的你……”
原大少爷的生理构造和平常人相比是没有不同的,再加上尸检又是个很费体力和脑力的活动,所以他早就已经饿扁了……向原勍仲和原重蕴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以后,原祁殊直接打断原芷惜的感慨:“好了,我知道了。外公和舅舅,对吧?”
原芷惜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自己的儿子:“墨儿,你一定要记得抽空去看看他们知道吗?你爹这边,说不好听点,这子孙真的凋零的没办法,什么亲戚都没有,难得有一个云韬又……这些都不说了,反正你爹那边你根本不用担心,娘就怕以后你和原家这边处的不好,毕竟你的性子……你终有一天是要成家立业的,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娘和你爹也不好出手帮忙……”
原祁殊真的好想对原芷惜说你别担心这些了,现在都前言不搭后语了,以后老了看你怎么办!不过原祁殊是个时时刻刻都将自己的需求分的很清楚的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自己的胃——原祁殊执起在一旁已经被冷落了很久的筷子,举止优雅的吃了起来。
原芷惜这下可是被忽略的彻底了,但是她一直是个不知放弃的女人:“墨儿,你别光顾着吃啊!刑部尚书府的小小姐今天也来了的,你刚刚进行尸检的时候,她可是一直盯着你呢!”
刑部尚书府的小小姐?啊,宋云韬的女朋友!听到原芷惜提起一个他应该见过的人,原祁殊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在想起来是谁以后,又马上恢复正常。
原芷惜没有忽略原祁殊这0.01秒的停顿,还以为原祁殊在那次宴会后又重新燃起了对于那位小小姐的兴趣呢!于是她努力地为自家孩子的未婚妻争取地位:“你不知道,今晚你剖开尸体的时候,有多少男人都吐了!那位小小姐的脸色愣是一点改变都没有!你要是娶了她,夫妻生活一定会很和谐的~~”
宋子钺在一旁其实早已经腹诽了很久了:娘子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作为媒婆的潜质呢?而且你看不见咱家儿子的脸色啊——好吧其实咱儿子一直保持着一张可爱乖巧的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的脸,但是你作为母亲应该感觉得到啊!咱儿子已经很不爽了啊!
果然,原祁殊四平八稳不咸不淡的来了一手狠的:“我喜欢男的。”
霎那之间,原祁殊方圆五米内一片寂静。